只是一轉眼,便過去了十年。

今夜沒有月亮,只有幾顆星星將冷冷的清輝灑向人間,趕了一天的路,小蝶兒和烏鴉都陷入了睡夢之中。

想到當年自樓蘭離開的那一剎那,李修元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還會再次回到這裡。

微微地嘆息一番,看著眼前的兩人笑了起來。

歐陽軒剛剛自藍田鎮離開,要說的話他早就說過了,眼前只有一臉不甘,跟滿心疑惑的歐陽漫雪,怔怔地看著他。

畢竟當年於洪荒世界的天山之巔一別之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歐陽漫雪等人。

想了想,李修元問起了歐陽夏雲和雲紫衣兩人的事情。

歐陽漫雪聞之下,禁不住莞爾一笑:“弟弟跟紫衣妹妹前幾年就成親了,說起此事,我還沒有好好謝過你這個大媒人。”

歐陽軒淡淡地笑了笑:“要不,你們師徒三人去銀川城小住幾日?讓小蝶兒跟師妹去逛逛街如何?”

搖搖頭,李修元露出一抹笑之色。

輕輕地回道:“這回就不去了,她們以後想玩,可以跟紫衣一起去銀川城裡住上十天半月,甚至更久的時間。”

李修元清楚小蝶兒不缺衣裳,烏鴉在藍田鎮上買了許多零食,三人當務之急是去梅山見聖。

而不是踏進自己剛剛挖好的火坑裡面。

怒火中燒的歐陽重明倘若得知自己這個時候去了銀川城,說不得又要惹出一個天大的是非出來。

以後,小蝶兒跟著雲紫衣再去,那就是梅山跟雪原聖地的因果了。

他相信,就算是歐陽軒的老爹也不敢起這個心思。

此言一出,歐陽漫雪應聲回道:“難不成,你要將小蝶兒跟烏鴉留在梅山?還是說你要留在梅山修行?”

這種在她看來不可思議的事情,她卻知道只怕對李修元來說再簡單不過。

畢竟能讓她的弟弟前往梅山修行,這對於她,對於她全家來說,都是一樁不可思議的事情。

遲疑了片刻,李修元才回道:“小蝶兒以後估計要管紫衣叫師姐了,而我,卻不一定會留在梅山。”

歐陽漫雪聞言不由得一怔,如此說來,豈不是以後小蝶兒和烏鴉也會留在梅山?

而剛剛自藍田鎮回來的歐陽軒,顯然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她。

歐陽軒沉吟片刻,只好跟她解釋道:“師妹此事李修元跟我說過,因為關係到他們師徒的安全,所以我才沒有告訴你。”

在他看來,既然李修元當面告訴了歐陽漫雪,便說明他已經不懼世間的風雨。

轉眼一想,只怕這也是最好的辦法。

想到這裡,不等歐陽漫雪繼續詢問,歐陽軒淡淡笑道:“莫說別的人,只怕玉龍雪山,也不敢去找梅山的麻煩。”

李修元點點頭,嘆道:“你知道我是一個怕麻煩的人,為了小蝶兒的安全,我只好麻煩梅山的主人。”

歐陽漫雪聽到這裡,終於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或許在她看來,恐怕只有李修元獨自一人於江湖行走,才是最安全,最正確的決定。

一番思量之後,李修元終是做出了決定。

為十年之後再見的故人煮了一壺靈茶,雖然他不知道歐陽漫雪是不是有機緣喝到雲天虹的寒梅靈茶。

怎麼說,兩人也曾一起進入過塔格雪山上的秘境,於洪荒世界裡一同在天山上穿行。

一邊往壺裡落入靈茶,一邊跟歐陽漫雪笑了笑。

“今夜重逢,我便用這壺靈茶相待,有什麼話明,我沒有那麼快離開,放心。”

歐陽軒問道:“難不成,你還要在這裡修佛?”

歐陽漫雪一聽,頓時收住了要找李修元討教琴道的心思,心想明天也行。

想了想,她跟著問道:“師兄跟亞木寺的住持大師很熟,他可以為你介紹,方便你以後來這裡修行佛法。”

李修元心裡微微一動,心想倒是可以跟這裡的住持聊聊,畢竟佛法無處不在。

誰說亞木寺中的和尚,於佛法的修行便不如雪峰山上的老和尚?

沉吟了片刻,李修元點頭回道:“如此甚好,這事也放到明,眼下且先靜靜地品嚐我這一壺靈茶。”

夜色漸冷,星雲匯聚。

亞木寺中天地一片寂靜,只是三人所有的禪房裡亮著一盞燈,桌上的小火爐正在歡快地燃燒中,壺裡的水嗚嗚直響。

嗅著淡淡的清香,歐陽漫雪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心道既然如此,那麼明吧。

李修元為兩人添上兩杯靈茶,心裡卻想著這個時辰歐陽重明不知回到銀川城沒有,畢竟他對這一方土地,不熟悉。

歐陽軒端起面前的茶杯,說道:“師妹喝茶,趁熱。”

歐陽漫雪看了一眼不吭聲的李修元,輕輕地往手中的靈茶吹了一口氣,笑道:“難不成,你要給我一個驚喜?”

一時間,眼眸盈盈如水,眉目間帶著一絲期盼的歐陽漫雪,令這清冷的夜色,瞬間也有了一絲溫柔。

歐陽軒嘆了一口氣,看著她笑道:“喝茶如聞道,師妹莫要分心。”

李修元聞言一愣,隨後若有所思地重複道:“喝茶如聞道,有意思,如此,兩位請嚐嚐這一杯靈茶的道行如何。”

歐陽漫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淺淺一笑:“師兄何時也變得如何高深莫測了?我試一試,看能不能......”

話沒說話,輕嘗一口靈茶的歐陽漫雪,卻不說話了。

靈茶的滋味她有一些熟悉,還有幾分陌生......熟悉的滋味是那有些遙遠來自洪荒世界的記憶,在那裡,她嘗喝過相似的靈茶。

陌生的滋味卻是一道化不開的苦澀,有了洪荒的記憶,含在嘴裡的靈茶不用李修元提醒,她也不會吐出來。

而在李修元看來,面前的女子果然是他遇到最不可思議的妙人。

靜靜地,喝了半杯靈茶,歐陽漫雪才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看著杯裡緩緩旋轉中的靈茶,如看著當年那雪山之巔,被逼跌落萬丈懸崖的少年。

輕輕地嘆道:“想不到,那雪山之巔也會有神仙,你竟然活著回到了這裡。”

歐陽軒聽得一頭霧水,李修元淡淡一笑:“往事如煙,不說也罷。”

說完,又往兩人的杯裡添上少許的靈茶,喃喃自語道:“我們不都回到了這裡?”

歐陽軒這才明白過來,看著歐陽漫雪溫柔地說道:“師妹過去的噩夢都已經過去,你要望向未來。”

李修元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細細一起,好像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於是放下手裡的茶杯擱在桌上,跟歐陽軒揮揮手,起身出了禪房。

草原上春夜寒涼,難得入寺歇息,他要去做自己的夢,想自己的事情。

歐陽漫雪所有的心神都在手裡的茶杯中,就像歐陽軒當下的心神,都在歐陽漫雪的身上一樣。

雖然今日出了一件大事,但是既然李修元答應了歐陽軒,那便算不上什麼大事。

只要師傅能活著回到銀川城,其他的都是小事。

對於歐陽漫雪當下,捧在手裡的一杯靈茶,才是她人生中的大事。

即便歐陽重明於半道堵截自己,併發起了生死一戰,李修元依舊給了他兩個徒兒一份悟道的機緣。

因為他並不懼怕將來兩人會反過頭來對付他。

仰望星空,他在尋找屬於自己的那顆星星。

也在想梅山的雲天虹能不能教小蝶兒使用星辰之力,還是要請老師教小蝶兒如何去感悟第一顆星辰?

跟眼前這些風風雨雨比較起來,小蝶兒和烏鴉的未來更能讓他感到歡喜。

這一夜,歐陽軒和歐陽漫雪失眠了,因為歐陽漫雪在寅時將要結束的時候,破境了。

而李修元卯時過半就早早起床,來到諸佛面前,坐在一幫僧侶的後面,一面聽著眾僧的早課。

一邊默默地將唸誦了一遍。

看在寺裡眾僧的眼裡,當下的李修元身上穿的是小蝶兒在藍田鎮買的衣裳,一頭寸發跟寺裡的僧侶沒有什麼分別。

便不是僧侶,看上去也跟草原上早早來寺裡見佛的牧民沒什麼分別。

如此,便不會有人注意他。

離辰時還有一會的光景,寺裡的僧人開始吃早飯,李修元供養諸佛之後也跟在一幫僧人身後進了齋堂。

一番下來行雲流水,捧著一個缽坐在眾僧的身後,默默地回想當年從天山下來的第一頓飯。

那時,他沒有跟小白進城,而是進了大佛寺去見苦禪老和尚師傅。

每天的功課便是早起唸經,跟在師傅的身後進齋堂吃早飯,然後接著自己的修行。

天上地下轉了一圈,他不知進了多少寺院,卻沒有再見過飛昇之後,老和尚的身影。

吃過早飯,小蝶兒和烏鴉還沒醒來,顯然兩人一路奔波難得睡上一個安穩的覺,李修元沒有去吵他們。

兩人身上的零食多得吃不完,不用他做師傅的操心。

而歐陽漫雪和歐陽軒也沒有看到身影,顯然昨夜折騰到深夜,甚至凌晨,這會正在沉睡。

於是,李修元坐在大殿外的走廊上看那些早早來寺裡的上香的眾生。

跟他見過所有的寺院不同,甚至讓他迷惑。

只見來到寺裡的牧民們有的揹著孩子,有的拉著老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家人齊齊來寺中見佛一樣。

只是這些老人孩子跟著自己的家人,並沒人急著進到大殿裡去磕拜諸佛。

而是圍著大殿緩緩地轉行,更有虔誠的牧民更是一步一磕頭,也不理會身邊緩緩而過的牧民,以及剛剛吃過早飯跟著來轉的僧人。

這些牧民和僧人一邊緩緩前行,一邊頂禮,口中喃喃唸誦經文。

只是片刻之間,佛殿周圍便匯聚了一個圓形的人流,看在李修元的眼裡,如同這些僧人牧民,老人孩子在舉行一場盛大的法會。

人們順著一個方向緩緩轉動,並沒有出現人擠人的現象,哪怕後來的人也不會踩到前方行走僧人的鞋子。

看在李修元的眼裡非常震撼,他記得當年在老和尚的雪峰山,也沒有仔細去注意眼前這樣的景象。

就在他迷惑之際,身邊傳來了一個溫暖的聲音:“施主是第一次來亞木寺嗎?”

回過頭來,李修元跟著身後一個看不出年紀的老和尚雙手合十,回道:“在下李修元,來自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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