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火車站外的酒館裡,趙世衡、佟妍、袁志旭、王富貴、黃達五人正在聊天。

他們聊著科舉的困難,在國子監中學習的樂趣。

袁志旭看著春風得意的趙世衡,他心裡有些嫉妒,他這種普通進士與狀元沒法比。

他端起酒杯,敬酒道:“我們都是朋友,不搞那些虛禮。

第一杯酒敬你們夫婦琴瑟相和,早生貴子。”

趙世衡與佟妍的事情傳出去,立刻引起了鬨動。

他們二人趁此機會,在前往國子監學習之前,前往祖廟完婚。

袁志旭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繼續說道:“第二杯祝你們仕途通順,世衡兄留在通政司、佟妍留在科技部。

你們都能留在京城,我們卻要前往邊疆闖蕩一番。

兄弟我如果在邊疆地區蹉跎十數年,世衡有機會,撈我一把。”

袁志旭說完之後,他用半開玩笑的語氣,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佟妍作為唯一的女士,她沒有喝酒,而是拿起茶一飲而盡。

“我這是得益於夫君的能力,才能獲得留京的機會。

咱們這屆進士,能留京的人,一共才十三人。

絕大部分進士,都是前往地方為官。

我相信以你們的能力,一定能從地方脫穎而出。”

佟妍臨時插了一嘴,她就是給夫君趙世衡思考的時間。

趙世衡等到妻子佟妍說完,他許諾道:“大家放心,咱們都是朋友。

真到了我有能力的時候,一定會幫大家一把。”

心是深沉的袁志旭和比較淳樸的黃達,心中立刻鬆了一口氣。

有趙世衡這種朋友,那是他們的幸運。

佟妍趁機活躍氣氛道:“大家即將分別,這是一頓離別酒。

咱們都是帝國未來的棟樑之才,與那些酸腐文人不一樣。

大家就不要吟詩作對,說一說自己對於未來的規劃。

國子監畢業之後,吏部就根據我們在國指間的表現,分配完了職位。

哪怕是能力出眾,又有貴人扶持,五到十年離不開我們初始的崗位。

我就先拋磚引玉,我在科技部財政司工作,這個部門負責發放資金。

只需要聽從上級的命令,按照命令放款。

這個工作很輕鬆,只要錢不出錯,幾乎沒有風險。”

趙世衡聽到佟妍說的輕鬆,她其實放棄了很多東西。

佟妍任職這個職位,沒有任何的領導能力,今後不可能下放到地方工作。

這就幾乎與閣部無關,有心氣的進士不會選。

但這個職位輕鬆事少,確實比較適合沒有野心的人。

趙世衡略帶驕傲的語氣說道:“通政司的工作,大家都有所瞭解。

我這個剛入職的小角色,一般都是負責篩選地方官員的奏疏。

很可能你們今後的奏疏,就要經過我的手。”

趙世衡說完,大家都露出羨慕的神情。

他看著眾人的眼神,一點都不意外。

通政司官員就是位卑權重的典型。

他們掌握著外臣與皇帝溝通的橋樑。

通政司官員還相當於皇帝的幕僚,非常容易就能在皇帝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能。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劉邦憑藉沛縣人才打下天下,李淵憑藉隴右人才打天下,朱元璋憑藉淮西人才打天下。

本朝太祖憑藉陝南人才打天下。

一縣之地的人才,就足以奪得天下,治理國家。

有才能的人遍地都是,但展示才能的機會,太過稀少。

平時與皇帝接觸的人才,都是閣部重臣。

唯有通政司與少府這兩個衙門,有著大量的青年官員,可以經常見到皇帝陛下。

他們就有著比尋常官員更好的晉升機會。

王富貴緊跟著說道:“我決定回報家鄉,前往澳洲為官。

吏部已經批覆我為黃沙府知府。”

佟妍詫異的問道:“王富貴,這怎麼可能?

朝廷通常不是禁止官員前往原籍就任。

只有兩種情況例外,一種是大臣回鄉頤養天年,給一個虛職。

另一種就是這個地方真沒有人去,朝廷強行安排,官員都會掛印而去。”

王富貴苦笑道:“沒錯,我的家鄉就是這種情況。

漫漫黃沙之中,只有少數幾片綠洲。

澳洲大多數人,都生活在叢林草原地區。

那裡可以種田養殖,沒有人願意去黃沙漫天的地區。

黃沙府面積作為堪比河南的大府,他的人口只有二十一萬。

這麼點的人口,還沒有帝國很多縣的人口多。

說是知府,真正的權力都沒內陸的知縣權力大。

這畢竟是我的家鄉,沒有官員就無法申請朝廷的扶持,一直都發展不起來。”

佟妍唸叨著黃沙府,他眼神一亮說道:“我在科技部聽到過一則傳言。

工礦大學有一個教授,他就專門研究澳洲的礦產。

他認為黃沙府那裡有超大型鐵礦。

你想要發展家鄉,可以想辦法找到這個教授。

沙漠地區肯定無法發展農業和工業,唯一能發展的就是老天爺賞飯吃的採礦業。

真能找到大型礦脈,黃沙府根本不愁發展。”

王富貴聽到這個訊息,他立刻拱手致謝道:“我代表黃沙府二十一萬鄉親們,謝過弟妹的指點。

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我知道黃沙府怎樣去發展。

找到礦產,那是唯一能擺脫困境的機會。”

黃達緊握著雙拳說道:“我選擇的地方是美亞省,忠義府知府。”

趙世衡瞪大眼睛,驚訝的詢問道:“黃兄,你這是瘋了。

高加索和美亞這兩個地方,那都是吏部強制安排末榜那些人前去圍觀。

高加索地區還算可以,帝國與俄國很長時間沒有大沖突。

美亞省就是奧斯曼土耳其的亞美尼亞領。

當時確立省名時,有人提出亞美尼亞或是亞美這兩個名字。

太子蘇蜀建議不要取這種名字,他調侃一句美亞也很好,最終成為朝廷的官方名字。

這個地方聽名字,那就是亞美尼亞部落大量集聚的地方。

這裡還是帝國與奧斯曼土耳其劇烈發生衝突的地方。

換一句明白的話,這個地方去前線。

前往前線歷練,只要有功勞,升官速度很快。

但這可是前線,軍隊隨時開打。

無論是被敵方捉住,或是當地土著暴亂,又或是擁軍不利。

這都是掉腦袋的事情,黃兄要想好利弊。”

黃達大口飲了一杯酒,他把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我沒有世衡兄的才能,只能靠著自己的能力打拼。

放榜那天,我被那些落榜考生圍毆,差點被人打死在貢院門前。

我當時就下定決心,這種事情在我的人生中,絕對不能再次出現。

我要掌握自己的命運,唯有掌握權力。

我相信帝國軍方的實力,絕不是腐朽的奧斯曼土耳其能夠抵擋。

帝國必然有一天,會打穿奧斯曼土耳其,一路打到歐洲去。

只要我有生之年,能感到這種事件出現。

就會藉著這個事件的東風,乘風而起。

大家不用勸我,我知道自己在賭。

賭贏了巡撫有望。

賭輸了,很可能大半輩子蹉跎在邊疆地區。

我已經做好最壞的準備,壓上全部的籌碼,賭帝國取得勝利。”

眾人看著黃達堅定的眼神,知道他已經下定決心。

他們齊齊端起酒杯和茶杯,敬了黃達一杯酒,佩服他的勇氣。

敢於壓上所有,賭帝國取得勝利。

這種勇氣,一般官員不會有。

黃達之後真能飛黃騰達,他們只會敬佩,一點都不會嫉妒。

袁志旭敬完酒之後,他說出自己的選擇。

“波斯地區黑曜省慶油府一號井縣。

大家聽這個縣的名字,就能知道這裡是石油產地。

我也是主動挑選這個知縣。

選擇前往高加索或是美亞,我也能成為一名知府。

選擇波斯地區,只能成為知縣。

以我的成績,選擇其他地區,連知縣都無法獲得。

我認為慶油府盛產石油,這個地域必然是稅收極高的地區。

官服有稅,那才能治理地方。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官府沒錢任何政績都做不了。

只要有錢,在當地為官,肯定不會缺少政績,年年考核都是甲等。

我很快就能升上去,大家一起共勉。”

趙世衡看著袁志旭的表現,他無法評說這個選擇是對是錯?

袁志旭真能忍住不伸手,把所有的錢都用在發展當地,他的前途肯定會不可限量。

但掌握太多的錢,很難維持住本心,一旦亂伸手。

都察院的那幫御史,最愛盯著富裕的地方。

哪怕是手段在隱秘,那些御史也能查出來。

到時候別說是向上攀登,很大可能會有牢獄之災。

咚的一聲,火車站前方的鐘樓,響起清脆的鐘聲。

袁志旭和黃達一同起身,他們所等待的火車即將發車。

黃達激動的說道:“感謝大家的送行,平時只能透過電報聯絡,大家有緣再見。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們早晚有一天會再次團聚。”

袁志旭抱拳道:“祝大家飛黃騰達,認識你們是我的榮幸。

大家透過電報多聯絡,我要前往火車站乘車。”

趙世衡回禮道:“現在電報很方便,大家有事常聯絡,互通有無。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黃達與袁志旭告別眾人,他們前往火車站。

趙世衡目送著兩人近戰,感慨的說道:“希望我們他日還有再相見的時候。”

王富貴鞠躬感謝道:“謝謝弟妹的指點,我現在就去工礦大學尋找傳言中的教授。”

離別的酒局結束。

趙世衡挽著妻子佟妍的手,離開這裡。

人生際遇不同,他們也有著不同的人生軌跡。

這次離別,不知道下次再相見,會是什麼樣子。

………………………………

袁志旭和黃達走進火車站。

他們各自有著心事,黃達又是一個悶葫蘆,兩人基本沒有多少交流。

最主要的原因,他們能成為朋友,核心點是兩人都是趙世衡的朋友。

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只能算得上熟識,還沒有到至交好友的程度。

袁志旭看了一眼火車票,他這才問道:“黃兄弟,你是乘坐哪一列火車。”

黃達看了一眼火車票,這才說道:“前往伊犁的二四九火車。

我前往美亞省,需要穿越高加索地區,那裡可沒有通火車。

只能在伊犁站下車,再透過官方渠道,想辦法前往美亞省。”

袁志旭驚喜的說道:“那我們乘坐一輛火車。

我也是先前往伊犁站,再轉車去安西省紅巖府。

紅巖府之後就沒有鐵路,需要乘坐汽車穿越波斯地區,前往慶油府。

我們在大半路程,都是乘坐一列火車,這真是緣分。”

黃達拿出火車票,道:“這應該是吏部統一買的票。

我相信不只是咱們倆,前往西部地區的官吏,都是乘坐這一輛列車。”

袁志旭張了張嘴,他不知道怎麼接這段話?

這確實是事實,但這麼聊天,根本找不到話題。

遇到個悶葫蘆同行,這簡直是煎熬,希望在列車上,能找到脾性相合的人。

他們很快看到這輛列車,吏部的專票直接買了兩節車廂。

大部分官吏都是熟面孔,除了少部分人,都是這次科舉的進士。

袁志旭一眼就看到熟人蔣毅和,連忙上去打招呼道:“蔣兄,你也是乘坐這一輛列車。”

蔣毅和尷尬的點點頭,不好意思再看袁志旭。

袁志旭看到這種情況,他只是暗道可惜。

蔣毅和進入國子監,他發現趙世衡是孤兒出身,空有一個狀元名頭。

他立刻轉身去巴結小侯爺,想要藉著小侯爺的勢,走出波斯地區這個泥潭。

他們這些第一批前往波斯等省的官員,主要任務就是在當地建立帝國的統治,漢化當地的土著。

這項工作帝國的前輩已經在南洋、緬甸等地演示過。

能力出眾的官員,必定會脫穎而出。

但一般的官員,無法應對當地這種複雜的情況,蹉跎一輩子都是幸運。

很可能會丟掉性命,成為國子監舉例的負面典型。

他們在國子監上課時,老師就用這些負面典型,告知過他們這些學員,什麼事情千萬不能做。

火車的檢票速度很快,他們進入到火車,找到自己所在的臥鋪。

這些前往陌生地區赴任的官員,他們躺在硬板床上,思考著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脫穎而出,成為名震天下的巡撫。

蹉跎一生,熬著資歷,成為自己最痛恨的人。

轟轟烈烈,卻被土著奪去性命,成為帝國官場的負面典型。

人生究竟怎樣,需要透過他們自己的能力去描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