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傅臣淵就出了院,選擇在家裡做康復訓練。

他厭惡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

次日早上,在醫生的指導下,他剛做完今天的第一回訓練。

正擦著汗,他新請的保鏢兼助理秦海過來請示:“傅先生,外面有個叫翡玉的小姐來找,說是來照顧您的。”

傅臣淵動作一頓,他倒是差點忘了這個人。

又想到,昨天她找人像按豬一樣給自己洗簌的場景,不爽的感覺又起。

“放她進來,讓她把別墅底下的院子給我收拾一遍,我這暫時用不到她。”

翡玉特地一大早趕過去,怕去遲了男人為難她,但她屬實多慮了,就算她凌晨過來,傅臣淵也會為難她。

翡玉看著手裡的掃把,再看面前像是傅臣淵新請的保鏢。

他冷著一張臉對她道:

“傅先生說先不用你伺候,讓你先把外面的院子打掃乾淨。”

說完就轉身離開。

在翡玉一個人,花一個上午的時間,迎著冷風,又大汗淋漓地打掃完整個院子時,她明白了。

這男人在記仇,記昨天她找人把他扒光的仇。

別墅裡這麼多傭人,用得著她打掃院子?

果然,在她聽話得打掃完院子後,傅臣淵又嫌棄她泡得咖啡難喝,端進來的湯太燙,不允許她隨意靠近,對她各種挑刺。

車禍後的傅臣淵脾氣不好,這樣的找茬持續了三天。

翡玉再次倒掉被嫌棄的咖啡,告訴自己沉住氣,要等待能讓他消氣的機會。

只是不知道還要多久,現在她又不能再用強制那一套。

身後,家用電梯叮的一聲,下降到一樓。

傅臣淵從裡面出來,穿著休閒服,坐著自動輪椅,氣場依舊強大貴氣,身後是穿商務服裝推著他的秦海。

翡玉走上前問:“傅先生要出門?”

傅臣淵睨她一眼,“怎麼?覺得我殘了,就只能待在屋裡?”

翡玉堆起笑臉否認。

“當然不是,不過我想和您一起去。”

待在別墅只能被動,在外面才有更多機會讓他消氣。

男人不再看她,沒有拒絕,只警告,“老實點,到了不要給我惹事。”

翡玉乖巧應好。

去的地方是高爾夫俱樂部。

翡玉明白,去這的老闆們通常都會帶女伴、情人或女助理,作談生意切磋時的點綴。

好在她今天穿的是休閒褲子,來這不至於太突兀。

在地下停車場等電梯時,她從包裡拿出小鏡子給自己補了點口紅,不豔,剛剛好的程度。

傅臣淵看到她這個舉動,沒說話。

到達指定包間後,他和趙遠握手,兩人先寒暄了一陣。

“趙叔。”

趙遠和傅家是世交,也是這次的合作物件。

傅臣淵臉色正常地坐在輪椅上,任由對方肆無忌憚地打量。

趙遠將目光從男人的腿移到他臉上。

“我還以為,你會一蹶不振呢,難怪連我爸都時常誇你,說你是傅家小輩裡最有能力的那個,比你二叔都優秀很多。”

畢竟趙遠捫心自問,若自己遇到這樣的事,即使他活了大半輩子,也不會在一個月內,就能接受殘酷的現實,還有心思出門工作的。

傅臣淵露出標準的商業笑容。

“過獎了,人生總有意外,既然事情已經發生,無可挽回,我也不能一直和自己犟著,不是麼?”

翡玉側頭看他。

這話耳熟。

他又說:“況且,既然您這次親自回國與我談合作,又是長輩,我也會拿出該有的誠意來。”

“行,那希望我們今天聊得開心。”

客套話講完,兩人正式談起合作專案。

翡玉和秦海就站在旁邊看著。

只是,一般都是兩方邊友好切磋,邊聊生意。

現下,傅臣淵不方便,打球沒對手,少了幾分意思,趙遠一人站那揮杆,興致不高。

傅臣淵察覺到,建議:“趙叔如果覺得無聊,讓你的人陪你打?”

他擺擺手,和自己的人打更沒意思,轉頭看向傅臣淵身後,頷首問向其中的男人,“你會打高爾夫嗎?”

傅臣淵回頭看他。

秦海搖頭。

其實他會一點,但打得不好,他怕出糗。

趙遠正有些失望嘆氣時,一道嬌脆的女聲響起。

“我會打。”

翡玉舉起手來,抓住機會。

她知道談生意時需要些娛樂助興,現在傅臣淵打不了,她剛好可以幫他補上這個功能。

小時候她爸談生意,就經常帶她玩高爾夫,從小學打到高中,幾乎是老手,在這種非正式比賽場合隨便揮幾桿,對她來說小意思。

趙遠望過去,“是嗎,那小姐跟我打打?”

又去看傅臣淵,尋問他的意見:

“阿淵覺得呢?我一個人在這站著打,她在後面站在看,都很無聊,還不如讓我們切磋切磋。”

傅臣淵盯著翡玉,從聽到那句‘我會打’起,就皺著眉,似是在尋問‘你真的會打?’

給予他回應的,是翡玉更堅定的眼神。

傅臣淵想到她家破產的遭遇,有了答案,或許在那之前,她接觸過高爾夫球。

於是同意。

“可以,今天出來,本來就是為了玩得開心。”

翡玉聽出了他的玄外之音,玩得開心不是要她玩得開心,是他的合作伙伴要玩得開心。

她露出標準的笑,說:“那趙總我們就打友誼賽,雖然知道最後打不過您,但也請您千萬對我手下留情啊。”

美人恭維他,趙遠很受用,“好說好說。”

雙方打五個洞,誰用的擊球次數最少,誰就獲勝。

但開局第一杆,翡玉就把手裡的球杆甩了出去。

傅臣淵一下就擰起了眉。

她這樣的叫作會打?

翡玉尷尬地衝他笑,“抱歉。”

沒辦法,都四年沒打了,她難免生疏。

但幾桿後,她找到手感,只是為了做出效果,她又故意打偏了好幾次球。

於是她這第一個球,久久沒中,成績被趙遠甩在後面。

等再故意失誤一杆後,她偷偷瞄向傅臣淵,發覺他似乎有些不高興。

為什麼?

她明明都輸得這麼慘了。

傅臣淵現在的確有些不高興。

好好的,她扯什麼謊?打這麼久一個球也沒中,純純讓人看笑話。

翡玉第一杆還沒中,趙遠的第三個洞都已經進了,他打趣,“阿淵啊,看來今天你的人,手氣不是很好。”

語氣得意,還帶著些看笑話的意味。

畢竟今天主要是來談生意的,談得就是誰高誰低,誰讓步,誰妥協。

傅臣淵深吐出一口氣,他就不應該信她。

他開口,對著翡玉的姿勢指導,“肩膀放鬆,手臂自然伸直,看準方向,髖關節轉動揮球,不要緊張。”

語氣有些不耐煩。

翡玉才又明白,她不能只是輸,要不然,太丟傅臣淵的臉了。

這之間把握的節奏和結果,是門學問。

翡玉回他,“好的。”

她擺好動作,不再故意打偏。

瞄準,揮杆,擊球,動作乾脆漂亮。

終於,她的第一個洞,進了。

趙遠意外地挑眉,“哦呦,這指導得不錯啊,一下就進了。”

翡玉轉身回頭,作出驚喜的表情,眼裡冒著小星星,衝著傅臣淵笑。

“傅先生,進啦進啦!”

傅臣淵被取悅,但表情未顯。

“嗯,繼續。”

於是,像是被傅臣淵點通了任督二脈一樣,翡玉接連擊中兩洞,趕上了趙遠。

剩下的兩球,翡玉數著趙遠的擊球次數,揮杆打偏或進洞,做出一會落後於他,一會趕上他的效果,營造緊張的追逐戰氛圍。

最後,她以多餘兩次擊球次數輸給趙遠,沒下他的面子,也沒太丟傅臣淵的臉,尺度把握得剛剛好。

趙遠收杆,這場友誼賽打足了癮。

他朝著傅臣淵笑,“你的人,打得不錯。”

男人眉頭一挑。

他看向翡玉,她正在鼓掌,給趙遠最後勝利的一杆捧場。

聽到誇獎,翡玉也說著場面話,“那還是趙總更勝一籌,我這都是傅總指導得好。”

傅臣淵嘴角幾不可察覺的牽了下。

“是不錯”

整場下來,他感覺到翡玉保留了實力,那連揮三杆都進洞的本事,可不是一個新手靠他口頭指導就能打出來的。

想到最後的兩球看似焦灼的戰況。

既有實力,又知進退。

這個結果,的確讓他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