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一章 善惡相對

“小心，有情況！”

本來正在爭執的兩人，立刻就警惕了起來。

兩人之所以會起爭執，自然是因為他們對於接下來的應對產生了分歧。

原本一開始，託尼真來鎮遠樓的目的，僅僅是為了打破對方十幾年固若金湯的神話。

他對於能不能搞定察猜，其實並不在意。

至於說察猜背後的八面佛，那更是和他沒有絲毫關係。

甚至說句不好聽的。

以暹羅當局的情況，八面佛能夠把交易地點放在芭提雅，其實是為當地的經濟做出很大貢獻的。

包括察猜的鎮遠樓在內，且不說因為交易帶動的經濟什麼的。

就說當局一些不方便出面的黑活，就是由鎮遠樓解決的。

這也是鎮遠樓能夠在芭提雅經營十幾年不倒的最主要原因。

雙方之所以在這個時候翻臉，也不是當局為了簡簡單單的正義。

而是因為當下經濟眼看著起飛，做其他行業也可以賺到錢，於是這些黑活什麼的就變得有損形象。

芭提雅市長的目的，也僅僅是把察猜給趕走，不讓對方繼續影響自己城市升級的形象而已。

而如果就這麼簡單粗暴的趕人，且不說察猜多年經營的人脈和他背後八面佛在東南強大的影響力。

就說當局這種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的作風，也非常容易引起其他勢力對他們的感官。

於是當局只能使用迂迴的辦法，那就是利用自己強大的影響力，去幹擾察猜的不破金身。

只要對方鎮遠樓的神話終結，察猜如果再執迷不悟不肯離開的話，相信其他人就會幫助對方體面。

而李文彬的目的卻不一樣。

他原本的目標是八面佛。

至於說八面佛的代理人察猜，原本根本沒有被他放在眼裡。

結果正是一個沒有被他看在眼裡的傢伙，卻給了他當頭一擊。

李文彬引以為傲可以吸引八面佛上鉤的王牌臥底蘇建秋，竟然就被對方不聲不響的抓起來了。

而且蘇建秋身邊幾個小弟，更是直接被對方弄死了事。

出了這麼一件事，李文彬總算是幡然醒悟。

世界這麼大，不是港島那麼一個彈丸之地，像八面佛這種世界知名的大反派，根本不是一個港島這種二流殖民地小警察能夠搞定的。

醒悟過來的李文彬，最終決定要救出自己的臥底，然後帶著眾人回港島。

當然，哪怕是醒悟了過來，李文彬其實也沒有把察猜太放在眼裡。

在他看來，只要暹羅警方配合，闖入一個當地社團大佬的大本營，然後救一個人，雖然有危險，但是也不至於太過誇張。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李文彬又一次不講規矩，在託尼真的配合下，直接找到一家軍火商，然後利用對方的庫存給自己補充了一波裝備。

事實上接下來的行動，也確實如李文彬預料的一般。

號稱是龍潭虎穴的鎮遠樓，其實也就是那樣。

要說唯一和港島社團不一樣的地方就在於，暹羅的警方更垃圾一點，這邊這麼大的動靜，竟然沒有一個警員過來支援。

這要是在港島，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港島哪怕再混亂，遭遇的敵人再強大，三萬多名警員萬眾一心，從來都沒有打不敗的敵人。

因為沒有額外的警力支援，在佔據到一定的優勢後，他們反倒是被鎮遠樓的槍手利用人多勢眾的優勢，一時間再次被壓制回了一樓。

眼看著身旁警方出現了嚴重的傷亡，李文彬心中再次糾結起來。

他雖然不講規矩，做事也比較功利性，但是本質上來說，這傢伙並不壞。

不僅不壞，對於同僚，李文彬向來都是非常看重的。

雖然說現在傷亡的是暹羅警方，和他本身關係不大。

但是想到這次是自己帶著這些人來的，眼看著到時候只能帶一些屍體回去，李文彬心中就突然萌生了退意。

他並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尤其是在搜尋了鎮遠樓下面五層，還沒有看到蘇建秋的身影后。

李文彬卻猶豫了起來。

根據之前打聽到的訊息，鎮遠樓關押敵人的地方，至少是在十樓往上。

而越往上面去，那麼無路可退的槍手們，就會選擇和警方拼命。

現在警方已經減員十幾個，再加上門口四個需要守住退路的傢伙，四十個警員，已經只剩下十幾個可以繼續戰鬥的了。

而敵人卻還有足足上百人。

哪怕他們能夠再像一開始一樣，輕易壓著槍手們繼續前進。

但是這些槍手畢竟是槍手，他們手裡有槍，而警方也僅僅是血肉之軀。

戰鬥的時候，子彈可是不長眼睛的。

想要徹底搞定這上百個槍手，僅僅是依靠他們十幾個警察的話，哪怕再順利，等到戰鬥結束，估計活著出去的人能有個位數就不錯了。

更大的可能，反而是他們因為減員越來越嚴重，最後直接被槍手們直接幹掉了事。

所以在趁著槍手們利用燃燒瓶主動和自己這邊做隔離後，李文彬便向託尼真提出了離開的想法。

在他看來，這一次既然取得了如此成果，那麼等到他們回去以後，再向查蘇求助，到時候就可以利用警方最大的優勢，人多勢眾來解決鎮遠樓這個爛泥窩了。

但是李文彬沒想到，在聽到他提出離開的提議後，原本非常在乎手下傷亡，甚至對於取得戰果也並不太在意的託尼真，竟然意外拒絕了他的提議。

對方直接了當的表示，要趁此機會弄死察猜。

託尼真之所以有這個心思，和大義無關，更重要的，反倒是他自己的善惡觀在作祟。

對於暹羅當局來說，或者對於一些大人物乃至於受益者來說，鎮遠樓的存在，對於暹羅或者說芭提雅是起到很大的作用的。

但是對於託尼真個人來說，鎮遠樓做的事情，可謂是罪惡累累，這棟大樓就是用血肉乃至於靈魂堆砌而成的。

不管鎮遠樓是主動還是被動，不管對方是有心還是大勢難違。

總之它是在持續作惡的。

暹羅除了出名的不男不女以外，因為臨近三角洲，白麵自然也不少。

除此之外，還有人體器官什麼的。

總之罪惡這種東西，也往往都不是孤立存在的。

尤其是幾乎是把罪惡擺在明面上的鎮遠樓，作為鎮遠樓的主人察猜，用暹羅比較流行的佛法來說，哪怕是下十八層地獄，以後永遠轉生為畜生，生生世世怕是也難消他的罪惡。

託尼真作為芭提雅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他自然是見證甚至體驗過鎮遠樓的惡。

但是在以前，哪怕是今天之前，別看他身為一箇中校。

但是卻也很難對對方如何，哪怕明知道對方罪惡累累，察猜卻也根本不可能是他能夠接觸到的存在。

託尼真之所以選擇當警察，第一目的自然是為了能有一份出路。

不過當他走到現在的位置後，衣食至少是無憂了。

甚至因為市長的看重，在芭提雅也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人嘛，總是一種複雜的動物。

在弱小的時候，連吃飯都成問題，自然就難以顧及尊嚴和人性。

但是當基本的需求都滿足以後，部分本性善良之人，便開始想要接濟其他人了。

託尼真一開始的職業是軍人，然後又轉行當了警察。

他也算是從槍林彈雨之中一步步走出來的。

可能對於部分人來說，在見慣了生死以及社會的陰暗面後，心就會變得冷漠，變得事不關己，甚至心理會受到影響。

但是託尼真顯然不同。

他小時候見慣了苦難，成年以後也見慣了生死。

所以雖然性格淡漠，卻一直都有一種熱愛之情。

像他這樣的人，如果不是心中還有信仰，以及真正的良善，早就被身邊蜂擁而至的各種誘惑迷了心眼。

現在終於有一個除掉察猜的機會擺在面前。

託尼真自然不願意就此放棄。

因為他比李文彬要更加清楚察猜的能量。

如果錯過這次機會，只要察猜肯主動低頭退讓，暹羅當局於情於理，都會給對方一個體面的結局。

說不得察猜還可以利用這麼多年的積蓄搖身一變，成為一個大富翁，甚至能夠福澤自己後代。

託尼真從小就知道，這個世界從來都是不公平的。

普通人善良勤勞，卻要遭受壓迫，生活稍不如意，往往就會遭遇打擊。

而一部分人作惡多端，卻反而大發橫財，享盡富貴。

說起來託尼真的想法和黃志誠有些類似。

他們都是自己地位勉強還算不錯，同時也不忿於殺人放火的腰纏金帶，修橋鋪路的卻慘無埋身之處。

為此在有機會的時候，他們不惜性命，也要和敵人拼個你死我活。

甚至為了達成目的，哪怕造成其他人的不幸，他們也能夠下得去手。

黃志誠不惜讓信任自己的陳永仁兄弟閆牆，託尼真也能夠眼睜睜帶著四十個信任自己的兄弟赴死。

兩人的作為很難用單純的錯和對來形容，也很難用善和惡來區分。

不過對於絕大多數的普通人來說，都希望出現這麼一個英雄。

人心都是這樣的，寬以律己，嚴苛待人。

每個人都希望別人是聖人，對別人目標很高，容不得對方有一絲過錯或者瑕疵，不容對方有任何過錯。

但是對於自己，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不管是犯了何種過錯，往往都會給自己找藉口。

所以在很多時候，黃志誠和託尼真這樣的人，在他們看來就是應該為了自己的安穩而付出的。

但是如果要讓他們變成陳永仁又或者是託尼真帶著的四十個警員之一，他們估計很多時候又恨不得對方去死了。

總之在這種複雜的情況下，託尼真一改之前謹慎小心的心思，直接擺明了車馬錶示要和察猜鬥爭到底。

不過還好，沒等李文彬和託尼真因為是退是留商議出一個具體的結果，隨著槍手們接二連三的往下，他們雙方又迅速達成了一致。

“李警官，你去門口看看阿燦是什麼情況，如果局面穩定，就帶著受傷的兄弟們先出去，其他人跟我來！”

託尼真眼看著敵人來襲，倒是也算是從原本的狂熱之中回過神來。

看著像是下餃子一般，從上面樓層一個個消失不見的槍手，再聽到叮叮咚咚的聲音，他們自然是猜到了對方是從房間一個個跳下來。

眼看著槍手們要殺過來了，託尼真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受傷的兄弟等死。

於是他乾脆選擇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讓提議先離開的李文彬帶著受傷的警員先走，而自己則和其他人留下來繼續和察猜手下的槍手戰鬥。

“都這個時候了，我怎麼能走。”

李文彬對於託尼真的提議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你們兩個還能不能走？”

李文彬直接看向兩個還能夠站起來的中槍警員。

他們都比較幸運，中槍的部位都不算重要，此刻雖然失去了戰鬥力，精神頭還不錯，最重要的是，他們腿部沒有受傷。

“可以！”

“沒問題！”

兩個警員聽到李文彬的問話，也沒有絲毫的遲疑。

“那就由你們去門口和你們的同事確認，如果他們情況還樂觀，那就請他們進來支援我們，或者帶你們出去。”

李文彬聽到兩個受傷還不算嚴重的警員還能走能說，自然就把和外面警員溝通的任務交給了他們。

而他自己，自然就和託尼真等人一起，朝著二樓再次跑去。

之前因為大火的緣故，雖然二樓還沒有燃燒起來，但他們卻主動撤退到了一樓。

現在眼看著槍手們要從上面跳下來進攻，託尼真等人自然不可能放過阻擊對方的機會。

這會兒十幾個警員跑上二樓，馬上就聽到叮叮噹噹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李警官，你去左邊，蘇亞，你帶兩個人去那裡，大家動靜小一點，等下聽我的命令！”

託尼真來到二樓後，並沒有急著行動，反倒是先選擇了分散行動。

察猜手下的槍手目前還有上百人。

這麼多人自然可能從一個洞跳下來，這樣效率也太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