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張品心中發笑,沒想到就連濃眉大眼的宋子傑,在當了小組長以後都變得精明起來。

其實宋子傑之所以讓何尚生來審問,主要是他工作時間不長,沒有什麼審訊經驗,怕審訊的時候出醜,所以想跟著何尚生偷師的。

兩人一臉嚴肅的坐下,對面來自首的犯罪嫌疑人看起來很年輕,此時進了審訊室也不害怕,甚至還斜躺在椅子上,一副懶洋洋的狀態。

啪——

何尚生先是拿起手裡的資料重重地摔在桌子上,發出的聲音嚇了對方一跳,然後才坐下來,一邊看資料一邊詢問。

“姓名?”

“李尋歡。”

咳咳咳——

一旁正在記錄的宋子傑頓時被口水嗆住,然後放下筆看向對方。

“嚴肅點,到底叫什麼名字?”

“真叫李尋歡啊,阿sir,我交了身份證的。”

宋子傑臉一紅,看了一眼後低頭繼續記錄,像是剛才的事情不存在一樣。

何尚生沒有在意宋子傑的動作,他看資料很快,在這一會兒,已經把對方的基本資訊全部翻完,就連之前便士死亡後的卷宗,也看得差不多了。

不過他沒有立刻展開詢問,而是繼續按照流程,一步步來。

“年齡?”

“長官,身份證上面有。”

叫李尋歡的傢伙看到宋子傑的表現後,似乎是更放鬆了。

砰——

“問你什麼就回答什麼,這是自首的態度嗎?”

何尚生本身臉就黑,扮演這種黑臉角色算得上本色出演了,所以他一拍桌子,還真的嚇到了這個小混混。

“十,十七。”

聽到這裡,張品眉頭一皺,這可不是一個好事情,雖然按照目前港島的法律,只要年滿十四歲以上的人在法律面前都一視同仁,可在實際量刑的過程之中,這種沒有成年的罪犯,大多都會輕判。

“住在哪裡?”

“家裡有幾口人?”

“工作還是上學了?”

“工作了,我是做代客泊車的。”

“喜歡玩什麼?”

“長官,喜歡玩什麼不需要說吧,我今天是來自首的,我在今年十一月八號上午八點四十八分,平安教堂門口殺了一個條子,就是你們原反黑組長官便士。

我工作的地方就是灣仔,便士他作為反黑組警官,經常欺負我們這些沒有後臺的傢伙,而且他以權謀私,就我所知,他手下還養了一批人,專門用來搶我們的生意。

就在我殺他之前的一個星期,他帶人把我們全部靠在馬路邊的欄杆上毒打了一頓,還要我們全部退出現在的場子,不答應的話,下次再見面就要把我們全部關起來。

我心中害怕,再加上如果失去工作的話,我們不是沒有活路嘛,所以我就一狠心,決定殺了他。”

何尚生原本一直在聊一些常規的話題,結果李尋歡竟然主動說出了自己殺便士的理由,說完以後,他臉上還帶著一絲八卦的表情。

“警官,我聽說,只是聽說哈,有人傳言說便士其實本身就是黑社會安排進來的,所以才會排擠我們這些沒根基的普通市民,幫助幫派分子搶地盤。”

“家裡幾口人?”

但是對於李尋歡的長篇大論,何尚生卻彷彿沒有聽到一樣,繼續按照自己的節奏問下去。

“長官,我都說了.....”

“回答我,家裡幾口人?”

何尚生卻黑著臉打斷了對方想說的話,李尋歡沉默了一下,但是面對著審訊室安靜的氣氛,以他的性子還是沒有忍住,繼續回答起來。

“家裡四口人,爸媽還有一個妹妹。”

“爸爸是做什麼工作的?”

“媽媽呢?”

“妹妹在讀書還是工作了?”

“和鄰居關係怎麼樣?”

“從你家走到最近的商場需要多久?”

“最近聖誕節了,你回過家嗎?”

何尚生的問題越來越離譜,李尋歡也從一開始需要想一下,到後面根本就是隨口亂答,而對於他一些明顯就很離譜的回答,何尚生也像是沒有發現一般。

於是李尋歡的心態也越來越放鬆。

“誰派你來頂罪的,安家費收了多少?”

“靠,運氣不好咯,抽籤抽中了,洪興那麼多人,偏偏選了我,不過聽說進了赤柱可以長資歷,而且出來就是小頭目,安家費給了十萬,我都沒有來得及花呢.....”

一連問了十幾分鍾,何尚生突然話題一轉,像是不經意間,就把問題帶到了關鍵事情上來。

李尋歡被問得不耐煩,同時因為之前的問題都是廢話,他越答越輕鬆,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竟然說出了真相。

這傢伙本來是經過興叔和律師教導,知道該怎麼應付警察和法官問話,結果何尚生只是略施小計,就破壞了對方的節奏,問出了事情的真相。

隨後李尋歡也反應了過來,於是立刻選擇不說話,直接說自己要請援助律師,在律師來之前都不會再說了。

於是審訊也就沒有繼續,何尚生和宋子傑走了出來。

“阿頭,這個傢伙就是一個替罪羊,雖然有人教過口供,但是很簡單就套出來了。”

何尚生臉上很興奮,他對自己的表現也很滿意,之前一看資料,他就已經猜到對方是一個替罪羊,然後看對方年輕,就利用話題轉移的辦法,套出了對方所有的資訊。

一旁的宋子傑也認同地點點頭,他把自己代入到李尋歡的角色,發現很可能也抵抗不了何尚生的問話,對方的問話明明很簡單,但是節奏卻把握得很好。

不過張品卻不像兩人想的那麼高興,他摸了摸下巴,然後看向兩人。

“如果就是這傢伙殺的便士呢?”

何尚生臉色一變,宋子傑倒是因為跟張品時間長一點,所以更適應他的節奏,因此只是看向他不說話。

“張sir......”

何尚生這下連阿頭也不喊了,態度也變得公事公辦起來。

不過張品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伸手製止了他,然後看向兩人。

“現在整體輿論對警隊都不利,尤其是灣仔警署反黑組,廉政公署的署長前段時間的講話你們都聽了吧,他說反黑組的警員貪汙就像是吃飯喝水那麼常態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