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時也命也

“說啊！為什麼要追我！”

來福的聲音中帶了幾分委屈，還有幾分不解。

他確實是不明白為什麼港島的警方要對自己窮追不捨。

明明他才剛剛來到港島，結果就被老六給賣了。

如果不是他們運氣好，提前下來吃飯，在中午的時候，就已經被警察抓住了。

才剛躲開警察，換了新住的地方，又差點被警察給堵住。

哪怕是做一件好事，追一個搶包賊，他也還是躲不開警察。

現在晚上出來吃個飯，他們都已經決定要離開港島了。

結果最終還是沒能走成，又遇到了警方的阻攔，這一次所有的小夥伴一個都沒能活下來。

站在來福的立場，他來到港島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就遭遇這麼一出，確實是非常委屈。

而比他還要委屈的，當然是被他用槍指著的劉保強。

他根本都不想摻和進這件事，只是蹭一頓飯而已，就莫名遭遇這麼一出。

現在只是追一個逃犯，現在竟然反倒是被逃跑的傢伙用槍指著。

劉保強生怕對方一個衝動，直接把自己給斃了。

砰——

突然，昏暗的小巷子裡面，隨著一陣硝煙瀰漫，響起了一道槍聲。

劉保強瞪大了眼睛，感受到滾燙的鮮血從臉頰流進了脖子，他站在原地，身體僵硬，一動不動，連呼吸都停了下來。

啪嗒——

直到來福的身體倒在他身上，把他撞到了牆上，他的身體才終於有了反應，伸手扶住了對方。

結果就在他抱著來福的時候，身體卻不由得僵硬了一下。

因為他感受到，來福的槍口，這會兒正對著自己的脖子，更關鍵的是，來福的身體還在動，對方額頭中了一槍，這會兒眼睛卻還在轉動的。

“赫赫赫——你你說香.港空氣明明這麼臭，為什麼會叫香香.”

倒在劉保強懷裡的來福，確實是還有一些餘力。

不過他並沒有如劉保強擔心的一般用這一點力氣扣動扳機，帶走自己。

而是用最後的力氣，一把抓住了劉保強的手腕，想要向劉保強詢問一個自己心裡最為困惑的問題。

可惜沒等來福把問題完整的問出來，就直接嚥了氣。

“沒事吧！呼呼呼——”

等到來福嚥氣以後，開槍的苗志舜才從前面的巷子裡走了過來。

他剛剛從側面跑過去包抄來福，恰好看到了劉保強被槍指著的一幕，為了劉保強的安全，苗志舜最終選擇了開槍擊斃來福。

以他的實力，哪怕小巷子比較昏暗，射擊卻還是十分精準。

“沒沒事！”

感受著懷裡的身體漸漸失去了溫度，劉保強有那麼一剎那的失神。

他第一時間掙脫了來福握住自己的手腕的手，然後搖了搖頭。

因為這一次他能夠活下來，完全是因為來福沒有殺他的想法。

不然的話，對方剛才不用最後的力氣抓住自己，而是直接扣動扳機的話，後果簡直是劉保強想都沒有機會想的。

當然，劉保強也並不怪苗志舜開槍。

苗志舜要是不開槍擊斃來福的話，他也同樣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從來福的槍口下活下來。

“你說，港島的空氣明明帶著腥味，為什麼會有一個外號叫香呢。”

劉保強稍微緩過來一些後，他想起了來福問自己的那個問題，不過他並不知道答案，於是扭頭看向苗志舜，想要從對方這裡得到答案。

“據我所知，港島以前是製作香燭出名的，又是一個港口，所以就有了那個外號。”

苗志舜確實知道這麼一個事情。

“你問這個事情做什麼？”

不過他卻好奇劉保強為何問這個問題。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了有點好奇。”

劉保強搖了搖頭，沒有說這是來福的問題。

接著他看向苗志舜：“我們過去吧，那邊情況需要人處理。”

聽到劉保強的話，苗志舜頓時眼神凌厲的看向死去的來福。

作為一個警察，尤其是一個射擊高手，苗志舜自然清楚，用槍射擊目標的腦袋，那就是衝著要人性命去的。

如果是往日裡的情況，他一般只會射擊目標的四肢，主要目的是為了讓對方失去戰鬥力。

但是今晚因為目睹了老夥計阿金被人殺害，他這一次是喊恨出手，根本就沒有留人性命的意思，每一槍就是奔著要人性命去的。

這會兒哪怕是已經全部擊殺了這些汙鼠，苗志舜心裡卻並沒有好受一些。

因為老夥計已經死了，而他今晚殺了這麼多人，再加上事情變成這個樣子，後面會是一個什麼結果也還不好說。

兩人因為各自心裡想著事情，一時間也都沒有說話的心思。

直到巷子口傳來腳步聲和燈光的照射，兩人材回過神來。

“剛才苗sir和劉sir就是從這邊追上去的。”

原來是周星星開口說得很嚴重，接警中心接到電話後，確實第一時間往這邊安排了支援。

“目標想要伏擊劉sir，已經被我擊斃了。”

聽到自己夥計的聲音，苗志舜連忙站出來。

聽到他的話，劉保強心中一時間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他倒不是在責怪苗志舜實話實說，而是想起來福死之前問自己的兩個問題。

對方第一個問題是問自己為什麼追他，第二個問題是問的港島這個城市。

這兩個問題明明都有很標準的答案。

來福是賊，劉保強是兵，兵追賊自然是天經地義。

港島的外號更是合情合理。

但是合情合理，卻並不代表一定沒有任何問題。

今晚這場槍戰發生和結束得都特別倉促。

“苗sir，這群人不少都買了今晚去落馬洲的票，看樣子是準備離開港島的。”

兩人回到現場後，劉保強又聽到了苗志舜的手下彬仔的一句話。

警方在控制了現場後，自然會確認一下襲擊者的身份。

然後他們在這群少年的包裡，找到了不少晚上最後一班從尖沙咀到落馬洲的車票。

從發車時間來看，貌似如果不發生剛才的交戰的話，這群少年應該已經坐上最後一趟班車，踏上了迴歸老家的路程了。

但是現在這些人全部躺在地上，顯然是再也不可能回老家了。

“.把票丟了！他們的身份確定了沒有，是不是老六找來的汙鼠。”

聽到彬仔的話，苗志舜沉默了三秒鐘，然後開口吩咐起彬仔做事，同時問了對方一個問題。

“.從幾個人的通行證來看，他們和老六都是老鄉。”

彬仔年紀不大，還帶有一股少年人的衝動勁。

這兩晚接連遭遇的事情，尤其是苗志舜的做法，完全是在衝擊著他的三觀。

對於苗志舜的很多做事方法，彬仔明顯是不怎麼認同。

所以在回答問題時，他還是依著自己的本性開口。

“他們肯定就是老六找的汙鼠，劉sir，今晚我們是得知了汙鼠可能會在這邊出沒，所以才特意邀請你們來幫忙，哪知道後面突然出現一群小混混搗亂，影響了我們的抓捕計劃，阿金是在抓捕汙鼠的行動中犧牲的.”

苗志舜沒有去管彬仔耍的小性子，而是扭過頭和劉保強“確認”起另外一件事。

他之所以這麼說，明顯是想要和劉保強統一口徑，好在報告上為阿金請功。

畢竟在吃飯的時候偶遇突發情況，結果被犯罪分子擊斃，和正在執行任務，結果為此殉職，這完全是兩個不一樣的事情。

事後警方評估的獎勵以及撫卹，都會因為死亡原因而安排不同的等級。

苗志舜之所以一口咬定自己是特意來抓捕汙鼠，自然是為了幫阿金多爭取一點好處。

“.是的，我和陸主任之前還申請了機動部隊的支援，幸好有苗sir你們的支援，全靠了你們的夥計捨生忘死，才把他們堵在了這裡，沒有造成更大的騷亂。”

聽到苗志舜的話，劉保強沒有猶豫太久，不僅同意了對方對於這件事的定性，還為此做了一些補充。

從內心來講，來福死之前的手下留情，以及那兩個問題，確實是給了他一定的震撼。

但這並不能影響劉保強做出同意苗志舜的決定。

先不說屁股腦袋的問題，實際上苗志舜也好，劉保強也罷，他們說的也都是事實。

今天一整天，眾人的目的確實是找出汙鼠來。

總不能因為吃了一頓飯，就說這些都是虛構的吧。

尤其是現在現場隨便看一眼，躺在地上的屍體就有十幾具，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

不管是苗志舜還是劉保強，都不願意為這些死去的傢伙來承擔風險，對此他們自然就乾脆說一些對自己有利的選擇。

“還有兩個中彈的汙鼠，被救護車拉走搶救去了。”

苗志舜和劉保強的對話並沒有特意掩飾或者壓低聲音，所以不遠處的陸志廉也同樣聽到了。

對於這件事，其實和陸志廉關係不大。

真要說的話，就是他和劉保強一起聯手辦案，到時候看能不能分一點功勞，責任是怎麼也怪不到廉政公署頭上的。

正是因為抱著旁觀者的心態，剛才的槍戰他幾乎是沒有入場。

所以在支援第一時間趕到的時候，他才對現場情況比較瞭解。

這會兒聽到苗志舜和劉保強想要統一口徑，不知道抱著什麼心態，陸志廉特意多說了一嘴。

“沒事，汙鼠的口供，法官不會採信的，而且他們離開的原因，也正是因為我們搜捕力度很強，他們不走也躲不掉了。”

聽到陸志廉的提醒，苗志舜還在沉默，劉保強倒是先一步開口了。

雖然因為自己的利益，他選擇了說一部分真相。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沒有任何原則。

這會兒陸志廉的提醒可能是無心之舉，又或者是暗示，甚至可能是引誘他們做違法犯罪的事情，對此劉保強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拒絕。

“他們既然會在這裡吃飯，說不得就住在這附近，我們要不要去找一找。”

苗志舜聽到劉保強的話，也馬上用行動展示了自己的立場。

既然他們要找汙鼠藏身的地方，自然就不可能再有時間去做別的事情。

“走吧，先去對面的大皇宮看一下。”

苗志舜行動很是迅速，做好決定後，便往四周看了看，然後選中了餐廳斜對面的大皇宮旅舍。

聽到苗志舜的安排，全隊唯一一個沒受傷的彬仔立刻快步跟上。

“苗sir，我來幫你。”

周星星這傢伙也不知何時跑了出來，這會兒更是主動配合起苗志舜的摸查來。

聽到周星星的話，苗志舜不僅沒有停下等對方，反而加快了腳步。

在苗志舜往上走的時候，剛好一個穿著紅色外套的女人揹著一個大挎包，腳步匆匆的往下走來。

這人自然就是丹丹，早在樓下喧譁聲響起的時候，躺在床上的丹丹就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等她想要下樓看看是什麼情況的時候，恰好就聽到了凌亂的槍聲。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讓丹丹差點沒嚇壞。

眼看著事情平息下來，雖然已經錯過最後一班班車，丹丹還是匆忙收拾起東西，然後準備離開。

丹丹哪怕是低著頭，側臉看起來也異常的驚豔，苗志舜下意識站在原地，讓開一個身位，任由對方離開。

“苗sir，怎麼不等我啊，哇塞，大美女啊！”

匆匆趕來的周星星本來還想要吐槽苗志舜不等自己，不過等他看到丹丹的長相後，馬上就露出了一幅豬哥樣。

“美女，這麼晚你還出去做什麼，現在外面很不安全，需不需要我給你提供貼身保護啊？”

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丹丹的第一時間，周星星心裡某根神經就被撥動了一般，讓他下意識想要和對方多說幾句話。

只是因為他也沒有太多和女孩子打交道的經驗，所以說出的話聽起來很像是調戲人。

“你們不是警察嗎？你們在現場，還保護不了我們這種討生活的人安全嗎？”

丹丹被周星星堵在樓梯口，心裡雖然有些害怕，但是她還是勉強保持平靜，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哇，這麼晚你還出去工作啊。”

周星星聽到丹丹竟然真的和自己說話了，頓時整個人都變得輕飄飄的，腦袋哪裡還有細胞去思考對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所以他根本沒聽出來丹丹是在諷刺自己。(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