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師兄的回答,張太初嘴角一咧,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十分燦爛。

一旁的張靈玉,也在這時恭敬拜身道:“弟子定不辱師伯,師父的厚望!”

“好好好,我的乖徒兒。”張太初樂呵道,又伸手指了指那遠去的眾異人方向:“靈玉啊,你也趕緊跟上吧,下午的比賽好好發揮,師父相信你。”

“是,師父。”

張靈玉再度行禮告退,而後轉身離去。

看著他離去的方向,張之維目中有些感慨:“靈玉這孩子,品性你應該也瞭解。”

張太初點了點頭:“都是從小看著長大的,放心,我知道怎麼教。”

聞言,張之維神情有些複雜,終究是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麼。

自家這小師弟的脾氣他最清楚不過,在很多方面,與張靈玉完全相反,一個熱烈,一個內斂。

也不知道,在他這師弟的教導下,張靈玉最終會成長為何種模樣?

張之維想著,卻沒有再過多思考。

在回過神之後,他轉身開始向張太初介紹,身邊還站著的兩人。

“這位是陸瑾,老陸,你曾經見過,是有印象的。”張之維說著,向張太初示意著身邊一位身穿西裝的老者,然後指向另一位模樣年輕些的人,接著道:“這位是風正豪,天下會會長,也是風天養的孫子。”

說完這些,張之維又向身邊兩位介紹道:“這是我師弟,張太初。”

“在下風正豪,拜見太初前輩。”風正豪向前一步,恭敬的向張太初拱手,以晚輩自居。

若是讓不知情的外人看見,定會感到難以置信。

身為十佬之一,天下會會長的風正豪,竟然向一個模樣年輕的小道士拱手敬禮,表現出如此尊敬的態度!

但此刻的風正豪心中,卻沒有半點不甘,反而是心跳在砰砰砰地加速。

饒是經歷過大風大浪,他在此刻面對張太初,卻依舊感到十分激動。

因為他現在無比確定,眼前這位模樣年輕的道人,的確是與自己的祖父風天養,以及老天師張之維一般,是來自舊時代的故老,且一直活到了今天!

也就是說,雖然張太初看著年輕,卻已經是百歲之齡!

這是多麼駭人聽聞的一件事!

讓人不禁猜測,究竟是練到了何等境界,才能如眼前這位一般,容顏不衰,甚至長生不滅!

風正豪不知道答案。

但他卻清楚,對待張太初,必須有絕對的敬重!

看著主動行禮的風正豪,張太初並沒有阻止,輕輕點了點頭道:“故人的孫子,不必多禮。”

在數十年前,他曾與風天養有過短暫的交集,此刻見到故人的孫子,都長成這般白髮蒼蒼的模樣,不禁有些感慨。

而後他又轉過頭,看向了那半隱在張之維身後,神情有些沉重的陸瑾。

見此,張太初眉毛一挑,浮現些許笑意道:“我說陸瑾兄弟,小夥子年輕時長得就挺俊,老了老了還打扮的這麼一絲不苟,頭髮梳的挺別緻啊。”

“怎麼,看見我不上來打個招呼?”

陸瑾聞言,臉色一黑,卻是顯得猶豫不決。

打招呼?

打什麼招呼?

上來捱打嗎?

幾乎在看見張太初的一瞬間,他虎軀一震,腦海深處,那塵封在數十年的記憶,此刻卻悉數湧上了心頭。

猶記得當年,他年方四十,修有逆生三重,自以為有所成就,又有好友上清派鄭子布,託付以八奇技之一的通天籙。

在修煉有成後,更是自以為道行高深,或許能前往龍虎山,再度挑戰那曾經將他挫敗的張之維。

結果陸家的大門還沒走出,那一日就被張太初找出了門。

對方並不是衝他而來,而是針對整個陸家,可以說是一人之力,把所有曾經因覬覦八奇技而出手的陸家人,都給狠狠地重創了一番。

更是將個別不知悔改的族老,當場斬殺。

當時張太初那殺伐果斷的模樣,在他腦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偏偏他那時心高氣傲,雖在內心深處贊同張太初的作法,但在行動上,卻是主動挑釁了對方。

於是結局很簡單,他給狠狠蹂躪了一番,被對方只用一巴掌拍到了地上,遭遇了第二次人生慘敗。

過程中,甚至對方都沒用正眼看他,一邊在吊打著某位族老,一邊隨手給了他一巴掌。

然後他就輸了。

那一次對決,比輸給張之維還讓他難受,沒有絲毫的尊嚴,隨之下定決心,總有一天——他要找回自己丟的臉!

結果在三天之後,張太初又找上門來了,是追殺一位陸家族老而來的。

於是結局很簡單,他陸家上下,再度給狠狠蹂躪了一番,連帶著他,同樣又給一巴掌,扇暈了過去。

至此。

張太初成為他心中,再也難以忘懷的人。

甚至一度成為了他中年時期的陰影。

一直到後來,聽聞甲申之亂被其終結,在那之後便漸漸沒了訊息。

——

時間流轉,轉眼已是七十年過去。

原以為時至今日,張太初早已經老去消亡在歷史之中。

可沒想到多年以後,能夠再一次見面,而對方的模樣,卻沒有半點的變化!

將思緒收回。

陸瑾此刻神色複雜,在看到張太初的瞬間,恍惚之間,還以為再度回到了數十年前,面對著他的時候。

於是身體下意識地一哆嗦,陰影湧上心頭,一時之間本能地感到些恐慌。

見到這一幕,風正豪感到詫異,內心對於張太初這位龍虎山的前輩,更是升起濃厚的好奇,亦更感敬重。

而張太初自己,看著陸瑾這般模樣,心想當年自己下手也沒多重啊。

咋的就把人打出心理陰影來了?

不過他轉念一想,卻是灑脫一笑道:“老陸啊,當年的事兒已經過去,如今已是數十年流轉,難道你對當初的事還無法釋懷嗎?”

“我獨自一人,在那後山洞窟之中閉關數十年的時間裡,同樣有所感悟,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亦不是當年的我了。”

陸瑾聞言,心神搖曳,在沉默之後,終於是上前一步,離開了老天師的身後。

他看向張太初,神情複雜地拱手道:“太初兄弟,好久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