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屋子後他直接走向陳氏,作勢要將她給捆了去浸豬籠。

大丫見她爹要動真格,慌忙爬了過去,將陳氏護在身後。

里正見狀,趕緊上前攔住他。

“老大你要幹什麼,別衝動!”

楊老大停止動作但並未放下繩索,抬眼看向里正。

“里正大哥,偷男人的女人按照慣例都是要浸豬籠的。”

里正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

“我當然知曉這慣例,但你自己看看她被你打成什麼樣兒了!就吊著一口氣,再拉去浸豬籠,哪裡還有命送往衙門?只怕到時候,該被送往衙門的人就是你了!”

楊老大聞言,連連點頭,這才放下手中的繩索。

“有道理,那就饒她一馬,浸豬籠就免了,直接送衙門吧?”

“對,里正阿伯,直接將大伯孃送衙門吧!這樣,我那未出世的弟弟妹妹就能安息了。”

楊錦帆瞅準時機,再添一把火。

楊老三夫婦也一臉期待地等著里正發話。

聽到“衙門”二字,里正眉頭都皺成了“川”字。

他語重心長地勸道。

“老大啊,聽大哥一句勸。陳氏是做了錯事,可她畢竟也為你生養了三個孩子,這麼多年在楊家起早貪黑,也算是有功勞和苦勞。依我看呀,寫了休書摁了手印,差不多就行了,她好歹也與你夫妻多年,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扭送衙門就算了吧!”

楊老大低著頭不說話。

來看戲的村民中也有人順著里正的話,為陳氏說服楊老大,他們大多是和陳氏的孃家有點沾親帶故。

見陳氏此時的慘狀,多少有些於心不忍。

“是啊,楊家老大。人家讀書人不是常說嗎,一日夫妻百日恩,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修得共枕眠。你們也做了十幾年的夫妻,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就是啊楊大哥,嫂子可能也是一時糊塗,你不也把她打了一頓嗎?再送衙門的話,就做得太絕了!”

“楊家老大,也聽嬸兒一句勸,你家三個孩子都還小,兒子都還沒成親,寫封休書我們村裡自己人知道就得了,要是鬧到官府去,你家兩個兒子以後要是高中做了官,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楊老大聽到會影響他家兩個上學的兒子,原本還在猶豫的心也不猶豫了。

“那就聽大家的,我只寫封休書,也不將她送官府了。不過我也有個要求,我楊老大當初娶她也花了五兩銀子的彩禮呢!我要陳氏將那五兩銀子還給我,畢竟是她聯合外人打傷了我娘。至於她的嫁妝,我楊老大也不是那種貪便宜的小人,以後自然會還給她。”

楊老大口頭上這樣說,心裡卻不這麼想。

雖然他當時娶陳氏時,花了五兩銀子的彩禮,但陳氏帶到楊家的嫁妝可不止有五兩銀子,至少也有八兩銀子,再加上一些物什,怎麼的也有十兩銀子左右。

這個女人給他戴綠帽子,他一分錢也不會讓她得到!

這話只管說給眾人聽,做不做的,還不是他說了算。

里正聽到楊老大說不送官府了,頓時鬆了一口氣。

只要不鬧到官府去,一切都是小問題。

看到里正如釋重負的表情,楊錦帆無聲地笑了。

她就猜到是這樣的結果,再怎麼鬧騰,陳氏都不會被送往衙門。

當然,也正好遂了她的意。

古溪村的里正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膽小怕事和愛面子,只要不和官府扯上關係,他都會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也正是因為捏準了里正的性格,楊錦帆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栽贓。

即使謊言漏洞百出,只要氛圍和情緒拿捏到位,照樣兒依她一張嘴憑說。

何況楊老太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等風頭一過,誰還會去追究真假?

但凡里正膽子再大些,敢和官府打交道,她都不會計劃實施得那麼完美。

因為被她扯進事件中的二癩子是無辜的,要是鬧到了官府,官差很快就會把人尋來當面對質。

到時候,該死的人就是她了。

而現在,只要二癩子不回村,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至於二癩子到底會不會突然回村,答案當然是……

不會。

二癩子離村之前來見過她,給了她一塊糖,還說他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回來了。

楊錦帆問他要出去幹什麼,他沒說。

後來,她就沒再見過他了。

楊錦帆站在光線較暗處,面上得逞的笑容被混在人群中的顧郎中盡收眼底。

顧郎中蹙起英眉,眼眸深若寒潭。

楊家這個撿來的小姑娘,有問題,有大問題!

餘光瞥見里正家兒子拿著筆墨折了回來,顧郎中也沒興趣看戲了,轉身打道回府。

楊老大見筆墨來了,連忙將里正請去了正屋,正屋裡有桌子。

片刻之後,里正手裡拿著一式兩份休書。

里正對著在場的所有村民將休書攤開,念道。

“楊陳氏,因不守婦道,肆意淫亂,不敬婆母,有夫楊老大,情願立此休書,任其改婚,永無爭執。念其生子三人,有功,特許女兒楊大丫跟隨。恐後無憑,自願立此文約為照。”

休書唸完,就到了摁手印環節。

楊老大幹脆利落摁完手印,走到陳氏身邊蹲下,扯過她的手指蘸了印泥就往休書上摁。

摁好手印,楊老大將一份休書扔給陳氏,自己手中留一份,走到里正面前。

“多謝里正大哥,今天的事多有麻煩,改日我請大哥喝酒。”

里正見事情完結,點了點頭,便收拾了筆墨往院子外走,朝楊老大揮了揮手。

村民看完整齣戲,也各自回家去了。

而陳氏依舊躺在地上,楊老大進屋之後就把門鎖了。

意思很明顯,媳婦和女兒他都不要了。

楊老二一家生怕惹禍上身,趕忙也回了屋,還拉上了門栓。

楊老三也扶著王氏回了三房那屋,楊錦帆緊隨其後。

只有大丫一人挪到陳氏身邊守著,一直在嗚嗚地哭,哭得天昏地暗,也沒人管她哭不哭。

守了很久很久,陳氏終於有了點動靜,大丫趕緊上前將陳氏攙扶起來。

“娘,爹不要我們了!”

陳氏沒說話,示意大丫扶著她去耳房裡將就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