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錦帆趕忙解釋,還不忘吹波彩虹屁。

“不是的,叔叔家裡很好,對我和娘也很好,我喜歡叔叔和君哥!”

“哈哈哈!”

顧郎中簡直心花怒放,開懷大笑。

腦海裡不合時宜地閃過臭小子的臉龐,笑容終是收斂了幾分,看向楊錦帆的神色愈發慈祥。

瞧瞧,人家養的女娃就是比臭小子貼心!

尤其這孩子乖巧有天分就罷了,小嘴還甜,真不愧是他未來的愛徒!

楊錦帆不知顧郎中為什麼這麼高興,覺得有些不明所以。

難道是因為她說的話?

可以,但沒必要。

摸不透顧郎中怪異的脾性,索性她也懶得去想了。

顧郎中仔細為楊錦帆纏好細布打好結,全程笑眯眯的,白日裡連帶著對來看病的病人態度都比平時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來看病的老顧客皆摸不著頭腦,別人介紹來的新顧客都將他誇得天花亂墜的。

傷口處理好之後,楊錦帆甜甜地笑著跟顧郎中道謝,之後便小跑著回了廚房幹活。

顧郎中目送楊錦帆離開藥房,直到感覺眼睛有些乾澀,才收回視線,楊錦帆早就跑沒影了。

顧郎中原本臉上還掛著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疑惑。

他走到藥櫃旁,找到一個塵封多年的小方盒,撣撣上面的灰,從中取出一個類似女子胭脂盒的暗紫色小盒子。

他開啟蓋子,放於鼻尖嗅了嗅。

一股淡淡的藥香襲來,沁人心脾,哪怕時隔數年,膏體依舊剔透如玉。

用指腹輕取一抹往手背上一擦,清涼舒爽。

這是他歸魂谷的鎮谷之寶其中一物——生肌玉膚膏。

此膏體之所以能成為鎮谷寶之一,不僅因為所需藥材難尋,高溫煉製條件苛刻,成膏機率太低,季節溫度要求太高,還因為一旦成膏,易粘敷,使用方便,溫和不刺激,止血效果立竿見影,無論多大的創傷,不出五日定能癒合如初。

這一盒是他父親,也就是上一任歸魂谷谷主所制,因極其珍貴稀有,從未使用過。

前天傍晚,他檢查過小丫頭後腦勺上的傷,雖不致命,卻也難以將養。

何況小丫頭並未進行過外傷處理,頭上纏著的血條子都還是隨便掰扯的粗布條,且她除了君兒給她含的百年老參以及他給的百年老參外,應該並未服過其他癒合外傷的藥物。

為何她的傷口能恢復得如此快,最多再有兩日便可痊癒?

難道是因為她體質異於常人?

還是說其實背後指點她醫術的高人給她用過靈藥,藥效竟比生肌玉膚膏還好上數倍?

若真有比歸魂谷醫術還了得之人,為何從未聽聞過?

他百思不得其解。

“顧叔叔,粥好了。”

一聲清脆的女童音拉回了他的思緒。

楊錦帆去往廚房不久又折了回來叫他用膳,她瞥見了顧郎中手裡還未來得及收起的小盒子。

一股淡幽的藥香味襲來,她便知道了那是止血的藥膏。

她的嗅覺天生靈敏,自小學習醫術,對氣味的敏感度鍛鍊得極高,加之夜裡她喝了靈泉水,哪怕只是細微的氣味,她也能清晰地辨別出。

楊錦帆垂眸,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顧郎中是見過她的傷勢的,剛剛又給她換過藥,所以……

他怕是對她起疑了。

七寶寶說過,靈泉水有愈萬物之能,肯定對她的傷勢癒合有極大助攻,顧郎中應該就是對此有疑。

思及此,楊錦帆掩飾好情緒,仰臉笑道。

“顧叔叔,君哥已經將粥煮好了,還烙了餅,讓我來請叔叔去用飯呢。”

管他起疑不起疑,反正空間是在她腦子裡,只要她表現得夠坦蕩,別人還能看出來不成?

顧郎中見楊錦帆又折了回來,從容地收起生肌玉膚膏,對她慈祥一笑。

“竟然還烙了餅?”

顧郎中微微驚訝,往常這臭小子可是怎麼簡單怎麼來,今兒倒是稀奇了。

“叔叔跟你說,你君哥雖然不擅長做飯,但是可烙得一手好餅!待會兒啊,你可得多吃點兒,你君哥烙的餅那可是難得吃上一回,就連叔叔我這個義父,都沒吃過幾回呢!”

楊錦帆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天真可愛。

“叔叔說的可是真的?我剛才還沒進廚房就聞著可香了呢!”

“那自然是真的,叔叔才不會騙你,待會兒你好好嚐嚐。”

“好耶!”

楊錦帆脆生生地答道,將天真好奇的勁兒演繹得那叫一個淋漓盡致。

廚房裡,懷顧君將鍋裡已經九成熟的餅又翻了個面,朝灶膛前看火的王氏溫聲道。

“三嬸子,火可以撤小一些了。”

“誒,好!”

王氏聽懷顧君的囑咐,將柴火撤了一些出來。

感覺鍋裡的溫度降低了些,懷顧君取來幾枚雞蛋打碎攪勻,加了少許鹽又攪拌幾番,接著把剛才洗了切好的小蔥往雞蛋液了一放,再攪和攪和,往鍋裡餅上一澆。

“呲啦!”

鮮雞蛋遇高溫的聲音響徹廚房,熱氣升騰,香味迸發。

剛到廚房門口的兩人同時看見這樣一幅景象,面龐白皙俊俏的少年郎在灶前專注地烙餅,熱氣氤氳,面容姣好的婦人在弄柴火,這大概就是人間煙火氣息。

顧郎中滿意地點點頭,順手捋了一把不存在的鬍鬚。

做飯的小子果真比平時順眼許多。

楊錦帆卻高興不起來,鼻尖開始泛酸。

煙火氣氤氳,她腦子裡閃過一個身影竟與此刻在烙餅的顧君的身影重疊。

十七歲那年的暑假,她被爺爺扔到靠海的山林裡歷練。

林子裡風大,又剛下過雨,她根本找不到任何生火可用的乾柴,也不敢去找,怕不小心遇見蛇。

一直到天黑,她才勉強找到一些可以果腹的野果。

就在那時,一支艦艇靠岸了,從艦艇上下來了一群年輕的海軍。

在海上飄得太久,他們打算到陸地休整一日,也發現了她,然後她加入了他們的隊伍。

一位年輕的海軍士兵將她帶到艦艇上,開火做飯給她烙了一張餅吃。

後來,士兵成了軍官,她留在了駐地醫院,離他最近的地方。

再後來,軍官成了優秀軍官,她成了優秀醫者。

後來的後來,軍官以身殉國,她以身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