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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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帆,阿帆!”
楊老三驚魂未定,又被嚇了一跳,六神無主,四處張望,一眼看見了站在人群中的俊朗少年。
“顧小郎中,求求你,救救阿帆!”
楊老三嗓子一吼,瞬間吸引了村民們的目光,少年只得上前一步。
楊老三顫抖著身子,抱著昏迷的楊錦帆跪到少年面前,憨厚的漢子祈求的聲音竟帶有哭腔。
“顧小郎中,求求你,求求你救救阿帆!救救她……”
楊老三小心翼翼地將昏迷的楊錦帆摟在懷裡,手不知道往哪放,凝視著她頭上綁著的血帶,心都抽疼。
少年眼裡盡是同情,卻沒有上手幫忙醫治,反而淡定地掃了一眼周圍的村民,再快速打量了楊家幾兄弟一番。
少年欲言又止,眉頭緊蹙,一副難為情的樣子,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楊家三叔,你家女兒的情況很是危險,不是我不救,而是她傷勢過重,若是要保命,須得百年老參才可,這……”
楊老三明白了,百年老參貴,他楊家得出錢,還得出大價錢,才能保住他家阿帆的命。
對,錢!
他爹孃手握家中積蓄與開支,他們有錢!
楊老三眼睛一下子明亮起來,輕輕地將楊錦帆放平在地上,跪到老爹面前,磕頭磕得砰砰直響,地面都有幾分輕微震動,幾個響頭磕下來額頭都破了,鮮血順著臉頰往下流。
“爹,爹!”
“求求爹,給些錢吧,救救阿帆!”
人高馬大、聲音粗獷的漢子,磕著滿臉血,跪在地上卑微乞求,在場的所有人無不為之動容。
楊老三是真的很愛這個撿來的孩子。
可是,有楊家人除外。
楊老爹冷漠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楊老三,許久才吐出一句話。
“咱家窮,你老孃如今生死未卜,等顧郎中來了,還不知道怎麼說呢,家裡裡裡外外都需要錢,哪裡還有多餘的錢為她買老參?老三啊,不是爹狠心,你想想,家裡本就窮得揭不開鍋,她還是個閨女,當年你夫妻二人執意要帶她回來養,我和你娘不還是同意了嗎?現在啊,等顧郎中來為你娘看,也連她一併看了,剩下的,就看她的造化吧。”
楊老三心頭一震,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麼,他腦子裡只有一連串的問題在叫囂。
大哥家的孩子大丫、二哥家的孩子二丫不也是閨女嗎?
大丫、二丫發個熱都能去看郎中,為什麼他的阿帆都磕破了腦袋,就得聽天由命?
阿帆是撿回來的沒錯,可也是他多年來膝下唯一的孩子啊!
他這個當爹的竟然護不住自己的孩子,他窩不窩囊?
“爹……”
一聲細微的叫喚聲傳出來,將楊老三拉回現實。
他懷中昏迷的小丫頭有了些意識,斷斷續續地吐出一句話。
“爹乖,我沒事……不用治,救娘……”
說完,頭一偏,再次不省人事。
楊老三的心像是被提起又扔下,疼得他快喘不過氣來。
這是他養了七年的孩子,在他心裡,阿帆就是他和妻子親生的孩子!
想到這裡,楊老三心一橫咬牙說:“爹,阿帆就是我楊老三的親骨肉,現在她娘生死不明,如果她再出什麼事,那我也不想活了。爹和娘多年來手握中公,老三我農忙時收的糧食錢,還有農閒時外出打工的錢,可是一分不少的都交給家裡了,我閨女現在需要錢來保命,我不相信家裡真的連一分多餘的錢都拿不出來。要是爹捨不得拿,我老三自己去找也是可以的。”
說罷,放下懷中昏迷的楊錦帆,作勢就要往二老屋裡走。
楊老爹嚇得趕緊上前攔路,指著楊老三鼻子就罵。
“你這個不孝的東西,老子說過不給那賠錢丫頭治了嗎?你孃老子還躺在一旁是生是死都不知,你倒好,不管老孃的死活,一心就撲在兩個外人身上,還說什麼不想活,你嚇唬老子吶!不想活你倒是去死呀,你以為你翅膀硬了,還能嚇唬到老子頭上!”
楊老三不管楊老爹的阻攔,就是要往屋裡去,楊老爹攔在他面前,被他一把推開。
楊老爹見攔不住硬要進屋的楊老三,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的老大去攔,自己則順勢坐到地上,開始撒潑打滾。
“哎喲,沒天理呀!這個不孝子,這個孽畜!竟然為了一個撿來的賠錢貨出手打他老子嘍!老頭子我怎麼就生了這麼個沒良心的東西,哎喲,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楊老大上前死死抱住楊老三,不讓他進屋去,聽到自家老爹連女人家撒潑打滾的招式都用上了,到底是吃了一驚。
“老三,聽大哥一句勸,孩子沒了可以再要,可咱爹只有一個呀!咱娘也生死不知,你好歹也得關心關心不是?”
楊老大此話一出,莫說是楊老三聽不下去,連隨里正來看戲的村民都覺得刺耳。
咋,孩子的命不是命,就爹孃的命大於天?
不過,雖然話是難聽了一些,但也在理兒。
自古以來就是百善孝為先,哪有放著自己老爹老孃不管,只顧自己孩子的道理?
何況還是個撿來的女娃!
“楊家老三啊,做人可得講良心,你老爹老孃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實在不容易,你呀,也不要太過固執,大家知道你沒孩子心裡過意不去,可這種事情得看天意啊!”
“是啊老三,咱們都是窮苦人家,平日裡連填飽肚子都成問題,哪還生得起什麼病?別說是百年老參,就算是頭疼腦熱要吃的藥也是會掏空家底的。”
“誰說不是這理兒呢,依我看啊,這丫頭就是福薄,老三你也別太往心裡去,就依你爹說的,看她的造化吧。”
“……”
楊老爹見有人幫他說話,哭喊得更賣力了,他就是不給那不孝子進去拿錢的機會,這個家都是他說了算,誰又能奈他何?
楊老三被禁錮著,一時半會兒也掙脫不開,聽到村裡人都讓他放棄救孩子,但覺遍體生寒,只有磕破的額頭順著臉頰流下的血還有些餘溫。
“話也不能這般說,上天有好生之德,這丫頭乖巧聽話又有孝心,該是福大命大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