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

姚翠不解地問道。

“是林家人。”

下人的回答讓屋內的兩人都是一驚。

姚翠有些驚愕,但林家人的上門,並沒有讓她意外。

畢竟盛林氏病了後被挪去了道觀,林家人合情合理都該走一趟,而且,她早就有打好了腹稿,故而絲毫不慌。

倒是盛楚楚瞬間反應過來,她抬起頭,彷佛重新看到了希望,驚喜萬分道,“是,是姥爺,是舅舅,是他們來了……”

那她和娘就有救了!

她想爬起來,姚翠卻回頭看了她一眼,“呵,便是林家人來了又如何?你不會以為他們來了,你們母女就能解脫吧?”

“你母親得的是麻風,便是為了整個百果鎮,也沒道理被放出來的。只能等死!”

“至於你,向來兒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兩家已然交換了庚帖,便是為了盛家的門楣名聲,也斷然沒有退親的道理!”

說完,她得意地笑了笑,多看了眼盛楚楚絕望的神色後,她頗感愉悅地,哼著小曲兒離開了。

出門前,她特地把房門關上鎖住,然後對那僕從道,“看緊了人,別叫她跑了。不然,到時候就發賣了你!”

僕從壓下了頭顱,恭恭敬敬地應著。

盛楚楚的淚水再也繃不住地往下落,咬緊了唇角。

盛家的正廳裡,如今坐滿了人,其中不只有林家父子,還有林家這邊安排來的兄弟撐場面,這倒是顯得趙三河父子微不足道了。

盛家這邊本來想躲,如今也是躲不開,盛父盛母都被迫出來迎客。

就是盛槐也是硬著頭皮站出來,然後賠著小臉上前來,跟林耀宗行禮,“岳父大人,您,您怎麼來了?”

“我若是不來,豈不是我女兒都被蹉跎死了,還不知曉!”林耀宗面色有些蒼白,但卻並不妨礙他目光如炬。

盛槐心裡有些發麻,他勉強笑道,“岳父大人,這怕是有什麼誤會……”

“什麼誤會?我好好的女兒,嫁到你家,生兒育女,操持庶務,把你們盛家上下打理得蒸蒸日上的,叫你們過得順遂無憂的。你們倒是好,把人給送去道觀養病!”

“道觀也是養病的地方?雖說是道士,但那都是男人,你倒是心大啊!”林耀宗嗤笑,“你若是真把她當妻子,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盛槐,你這是翅膀硬了,想要欺負我們林家是不是?是真當我們林家無人了嗎?”

他此言一出,旁邊林家人都紛紛都站了起來。

“岳父大人,不是的,我這也是迫不得已啊!”盛槐連忙道。“您聽我解釋……”

“迫不得已?”林耀宗咀嚼這三個字,慢慢道:“呵,哪裡的迫不得已?解釋,你又能解釋什麼?”

“我……”盛槐是知道林耀宗的為人,他這個岳父,雖只是個童生,但向來名聲極不錯,若不是如此,當初他家也不會求上門去娶人。

而且,林耀宗也不是個隨便能煳弄的人。

他還沒想好怎麼說,就又聽得林耀宗詢問,“我聽說,你養了個女人在府中,是也不是?”

“那,那是我兒的乾孃,孤苦無依,這才……”盛槐吞吞吐吐道。

林耀宗也懶得理他的狡辯,只說道,“人呢?”

旁邊盛家的僕從立刻就跳了出來,“我這就去請夫人過來。”

說完,就立刻如兔子般躥了出去,連盛槐都沒反應過來。

“夫人?”林耀宗在嘴裡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似笑非笑地看向盛槐,“她是夫人?那我閨女是什麼?”

盛槐真恨不得把僕從拽回來,惡狠狠地撕爛了嘴才好,他摸著額角的冷汗,勉強擠出一抹笑,“那,那是下人不懂事,胡言亂語的,我、我絕沒有生這再娶之心的……只是,只是……”

林耀宗抬手止住了他的話,“我沒心思聽你這些。盛槐,當年,你家上門提親,我本不是最看中你的,是因為你家說會好好待她,小妹也中意你,我這才應承的。”

“而今,便是半生都不曾過吧?”

“岳父大人……”盛槐心裡發虛。

“你弄出來的事兒,你以為我不知道嗎?若是當初你真不願意,我林家的女兒也不是嫁不出去,非得扒拉著你們盛家不放。”

“你既有心上人,作為男子漢大丈夫,你就該挺身而出。可你既無那氣魄,又倍感委屈。與那般的女子無媒苟合,生下的孽種,卻送到我閨女的跟前養著。”

“養著便養著,畢竟是盛家的種!可你如今,又把那女人接進府中,你們是一家團圓,卻又把我女兒置於何地?”

“這便是你們盛家的教養?”林耀宗冷笑地睥睨著他,“現下你有兩個選擇,趕那女人出府,把我兒接回來,但饒是如此,你也得給我個交代!”

盛槐冷汗涔涔。

他是有些懼怕林耀宗的!

可他也說不出麻風病這茬……

只是,還沒等他回答,匆匆趕來的姚翠就聽到了這番話,她心裡不悅,撇了撇嘴,快步走了進來。

她一眼就看到了中間蓄著鬚髮,鬍子花白的林耀宗,還有林林總總的許多人,她心裡暗驚,垂下了頭去,嘴裡卻道,“林老爺子,想必您是不知道的,令愛得了麻風病。夫……盛老爺這才把人挪去道觀。”

“這不但是為了令愛考慮,更是為了百果鎮上下眾多人命思慮啊!”

她張嘴就道出了致命一擊。

這就讓在場的眾人都暗暗一驚,紛紛面面相覷,有些膽小的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媽啊,這是麻風病啊!

林耀宗斜睨過來,掃了姚翠一眼,冷冷澹澹道,“你是什麼東西?我跟我女婿說話,何時輪得到個外姓人插嘴的?”

姚翠知道林家會刁難自己,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難受。

她臉色白了白,“我……”

林耀宗卻沒理會她,而是看向了盛槐,冷笑道,“這就正好了!我且問問你,為何我女兒會得麻風?她與你們全家同進同出同吃,為何她病了,你們卻好端端站在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