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暮又給了他們希望,在柳雲湘的勸說下,大部分學生都決定留下來繼續上課。連謝思都回心轉意了,說要回去和母親商量,等到明年恩科過後,若沒有中舉,再去當學徒。

方萬金自己的主意大,誰也管不了,他想留就能留。

只是這其中卻有一個學生,今天他是自己一個人來的,臨走的時候跟嚴暮說,他不能回來半山書院讀書了,他父母已經將他轉到了明遠書院,明日就會去那邊讀書。

嚴暮拍了拍他肩膀,其實在哪兒讀書都好,關鍵是要自己爭氣。

見那學生低著頭,一副愧疚的樣子,柳雲湘藉口送他下山,路上開解了一番。

“師孃……”

“怎麼了?”

這學生叫劉寧,像是遇到了難事,卻又顧慮什麼猶豫著不開口。柳雲湘也不催,靜靜的等著。

“我家裡很窮,本該沒有富餘的銀子讓我去明遠書院上學的。”

“去明遠書院要很多銀子?”

“但是入學就要一百兩。”

柳雲湘暗暗吃驚,於普通百姓,確實太多了。難怪明遠書院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能去這個書院上學的,非富即貴。

“我爹指望我光宗耀祖,說留在半山書院不過是耽擱時間,想讓我去明遠書院。我原以為他只是說說,可竟然是真的,我真的要去明遠書院了。”

“興許是你爹東拼西湊,好不容易湊足了這些銀子,你到了明遠書院要好好用功,切莫辜負你爹的苦心。”柳雲湘開解道。

劉寧低頭默了一會兒,“我懷疑,懷疑這裡面有問題。”

柳雲湘歪頭瞅著劉寧,“你懷疑什麼?”

“我姐她……她要嫁人了。”

“所以呢?”

“我懷疑我爹是把我姐賣了,然後湊足這些銀子讓我去明遠書院上學的。”

柳雲湘微微一愣,“這只是你的猜想吧?”

“可偏偏是這個節骨眼上。”劉寧眸光復雜,其實他也覺得有些荒謬,“可父親一向重視我,輕忽我姐姐,也不止一次說過養姐姐沒用,總要成為別人家的人。還說以後若是能幫到我,才不枉他們養大姐姐。”

柳雲湘思量著這話,正不知如何幫劉寧的時候,有人沿著山路上來了,遠遠看到他們。

“劉寧?”

聽到這聲,劉寧望過去,看清來人是誰後,小聲對柳雲湘道:“師孃,我來半山書院的事只告訴了我姐姐,想來是父母問起我來了,姐姐趕忙來找我。”

柳雲湘也望過去,見來人是個十五六歲的姑娘,瘦瘦的小小的,但模樣秀麗。她有些怯,在距離他們十幾步遠的地方停下,向柳雲湘點了點頭。

柳雲湘收回視線,拍了拍劉寧,道:“遇到困難了,可以來書院找我或先生,我們都會幫你的。”

劉寧低下頭,“我喜歡在半山書院讀書,白先生很好,你和嚴先生也很好。”

“在哪兒讀書都一樣,關鍵是自己要刻苦。”

劉寧點頭,“師孃的話,我一定謹記。”

拜別了柳雲湘,劉寧朝著姐姐跑過去,接著姐弟倆相攜一起下山了。

柳雲湘回到書院,學生父母帶著自家孩子都下山了。雖然屋頂修好了,可裡面還一團亂,暫時還不能住人。

方萬金留下了,他那屋沒有被波及。

“我若是回去了,我爹一定不會讓我再出來。”

柳雲湘微微嘆氣:“可即便半山書院拿回了舉薦學生的資格,你是商籍還是沒法參加鄉試的。”

“誰在乎這個。”方萬金撇撇嘴,“我跟我娘說好了,她讓我再玩半年,等恩科過後,我就回家跟父親學做生意。”

柳雲湘點頭,“也好。”

書院只剩他們三人,晚飯是柳雲湘做的,嚴暮在旁打下手。

二人本想說兩句悄悄話,但方萬金擠了進來。

“先生,你竟也會下廚房?”

正在灶臺前燒火的嚴暮聽到這話嗤了一聲,“我怎麼不能來廚房?”

方萬金抱肩靠著門,撇嘴道:“反正我見過的男人都不碰這些家務事,尤其……咳咳……我還看到你給師孃洗衣服了。”

嚴暮瞪了方萬金一眼,卻也有些不好意思。

書院不同王府,沒有下人,柳雲湘來了月事,身子不舒服。他哪捨得她再勞累,因此趁著學生們睡著了,他將二人的衣服就都洗了。

躲著學生,倒也不是怕丟人,而是有時候一些觀念太深刻,他不想讓柳雲湘遭非議而已。私下裡,別說洗衣服了,他還給她洗腳呢,夫妻倆有什麼。

“我爹說這樣的男人都沒有出息。”

“你爹有出息?”

“沒大出息。”

說這話,飯也做好了。三人圍坐在飯桌旁,柳雲湘先給方萬金盛了一碗麵片湯。

方萬金吃了一口,勉強嚥下去。

“師孃,您怕不是宮裡出來的娘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