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了下來,山頂的風更加猛烈。

柳雲湘心早已涼透了,她趴在懸崖邊上,彷彿自己已經掉下去,彷彿已經死掉了。可她還要掙扎著不能死,她還有兩個孩子,她得保護他們。

“主子,讓我殺了他。”子衿跪在她身邊小聲道。

柳雲湘搖頭,“他說硯兒在他手裡,在不能確定這句話是真是假的時候,我不能讓硯兒有危險。子衿,有機會就逃走。”

“主子!”

“幫我去懸崖下找他。”

“可這麼深……”

“哪怕死了……也要帶他回去。”柳雲湘壓下心痛,“不要讓他成了孤魂野鬼。”

子衿抿了抿嘴,“是。”

這時又有兩個人上山來了,乞丐和木槿,二人一路跑上來的,看到他們,面上露出喜色。

“老七跑得太快了,哎喲,總算追上了。”乞丐一邊拍著胸口喘氣一邊說,跑上前兩步,這才發覺不對,“咦,重明還有紅燭,你們倆怎麼在這兒?”

記住網址

乞丐又看向柳雲湘,見她坐在懸崖邊上,滿臉淚痕,“你哭什麼……老七呢?”

柳雲湘稍稍一怔,忙衝乞丐喊道:“快逃!你和木槿快逃走!”

乞丐還沒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的轉頭,發現紅燭站到了他們身後,手中的劍已經拔出來,利刃對著他們。

“紅燭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家主子瘋了,你也瘋了?看清楚我是誰,我是乞丐,你總不會想殺我吧?”

紅燭皺了皺眉,“那會兒撇下你們,你們竟還追來,豈不是找死。”

“啊?什麼意思?”

柳雲湘見重明朝乞丐他們走過去了,焦急的喊道:“重明殺了嚴暮,你們快逃!”

此時風聲呼嘯,乞丐沒有聽清。

“你說什麼?”

“快逃!”

“逃?為什麼逃?”

重明笑了,他踱著步子走到乞丐和木槿跟前,好笑道:“她說我把嚴暮殺了,讓你們快點逃走。”

乞丐瞪大眼睛,“你,你殺了老七?”

重明得意的點頭,“我懶得動手,他自己跳下懸崖的。”

“你逼死他的?”

“算是吧。”

“你!”乞丐咬牙,“你他孃的是不是又在發瘋?這次瘋成六親不認的畜生?”

重明眼睛一眯,“你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發瘋時候的樣子,你們都見過。”

“老子還見過你跟狗搶食呢!”

“呵,這麼說來,又多了一個殺你們的理由。但其實也不用,我重明想殺誰,從來不需要理由。”

乞丐意識到危險,趕忙拔劍,然這時重明眸光一沉,手中暗器打出,同時打中乞丐和木槿,二人立時覺得身體內彷彿著了火一般,烈火焚燒著他們的身體。

二人倒在對上,痛苦的扭曲著,哀嚎著,身體也發生了變化,面板變黑,如焦炭一般,接著皮肉潰爛,血水流出來,最後塌陷成一具枯木一般的骸骨。

目睹了這個過程,柳雲湘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看重明站在那兒,在她眼裡,這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魔鬼。

“子衿……子衿……”她聲音顫抖著。

“主子,我去殺了他。”

“別,快逃!”

“我不能丟下柱子!”

柳雲湘一把抓住自己的手,紅著眼睛催促道:“他留著我還有用,所以不會殺我,你快逃,快!”

“可……”

“你要活著,活著才能幫我!”

子衿抿了抿嘴,下意識往前看,她看到紅燭正看著她,她試著後退了幾步,紅燭沒有提醒重明,反而轉過頭去了。

子衿一咬牙,衝柳雲湘點了點頭,接著趕忙逃走了。

重明聽到動靜,回頭只看到子衿騎馬遠去的背影。他斜眸看了一眼紅燭,眼神沉了沉。

“剛不是讓你先解決了她?”

紅燭低頭,“我大意了。”

重明眯了眯眼,“算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丫頭而已。”

他轉身走回去,走到柳雲湘面前,見她憤恨的等著自己,滿臉的不屈倔強,可身體卻出賣了她,已經害怕的在發抖了。

他笑了笑,“你大抵不知道,我不是神醫重明,而是鬼醫重明,我不救人只殺人。你確實應該害怕,你害怕的樣子,會讓我更開心。”

柳雲湘一字一句道:“我不怕你!”

“哦?”

“我只是沒想到這世間竟有你這般惡毒的人,我會殺了你,一定會!”

“哈,我不是輕視你,只是覺得這句話有些好笑而已。”他欠身彎腰,譏諷的看著柳雲湘,“剛才他們是怎麼死的,你看到了吧,如果你喜歡,我可以答應你,回頭以同樣的方式,殺了你。”

說完,重明站起身,望向南方,“是時候該回家了。”

一場大雪,到處冰天雪地的,好多路都封起來了,他們輾轉走了兩個多月,這才走到北金的邊城灃都。

此時在距灃都十里外的茶棚裡,柳雲湘雙腿無法動彈,因此留在馬車裡,紅燭給她端來一碗熱湯和兩個包子。

柳雲湘先開始不吃不喝,餓到奄奄一息的時候,重明跟她說:“你兒子挺乖的,還叫我叔叔,我糾正他,不該叫叔叔,該叫伯伯。他說他想娘了,我就告訴他乖乖聽話,伯伯保證一定讓你見到你娘。我不食言,等你死了,我讓你兒子去下面找你。”

她見識到了重明的狠,如若硯兒真在他手裡,他會真的殺了硯兒。她不敢不聽話,只能掙扎著爬起來吃東西。

此時紅燭遞給她,她接過來,大口吃包子喝熱湯。

“夫人,您慢點。”紅燭小聲道。

柳雲湘嚥下一口包子,抬頭看重明在茶棚跟賣茶的老翁說話,於是小聲問紅燭,“你們真的抓了硯兒?”

紅燭頓了一下,而後點頭,“小公子是被和碩的人從雁歸城偷出來的,想來是想拿小公子威脅你和七殿下,我們往南走的時候正好撞上了,所以……”

“他現在在哪兒?”

紅燭嘆了口氣,“我不能說,只能告訴夫人,小公子眼下是安全的。”

“眼下?”

“還要看主人打算怎麼用他。”

紅燭不敢多說,轉身回茶棚了。

柳雲湘消化著紅燭的話,硯兒於重明來說似乎還有用,那他能把孩子藏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