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房裡,柳雲湘趴在暖塌上,疼得滿頭大汗,但咬緊下唇,沒喊出一聲。

蘇嬤嬤給她清洗好傷口,再敷上傷藥,長嘆了口氣,“你這才進宮幾日,又是手燙傷,又是挨板子的,這回長記性了吧?”

柳雲湘搖頭,“奴婢覺得值。”

“怎麼說?”

“奴婢救了良妃,為太后解憂,還讓害人之人受到懲罰,便覺得是值得的。”

“你這丫頭還真是有幾分膽識,也有幾分運氣,但我還是不明白,良妃那一套關於夢中救皇上,還被白蛇咬了的說辭,實在是滑稽,但皇上似乎是信了,這是為何?”

柳雲湘暗暗吐了吐舌頭,道:“我昨晚睡不著在後花園閒逛,見承天宮那邊燈火通明的,便偷摸過去,正好看到兩個小太監在草叢裡找什麼,又聽他們說起皇上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被白蛇咬了。我原也沒當回事,可回去的時候,在一個樹洞裡真的看到了一條白蛇,於是就編了這麼個故事。”

蘇嬤嬤聽完,不由替柳雲湘捏了把冷汗,“這要是良妃退縮了,不敢了,那你怎麼辦?”

“那就只能一命嗚呼了。”

“你有幾成勝算?”

“六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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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六成,你就敢博?”

“敢,勝算很大。”

“你你……”蘇嬤嬤被柳雲湘氣得說不出話來。

“有勇有謀!”隨著棉門簾開啟,太后走了進來,見柳雲湘臉色煞白,但笑得卻很開心,不由搖頭:“別以為這話是誇你的,在宮裡光有這些還不夠,還要狠!”

“太后您說的是。”柳雲湘忙恭維道。

太后搖頭失笑,“那條白蛇根本沒有被良妃掐死,只是被打暈了,剛才你讓晚意那丫頭給放生了,是吧?”

“它是無辜的。”

“若這中間出一點差錯,你可就前功盡棄,還得賠上小命!”

“是,奴婢曉得了。”

太后看著柳雲湘,知她面上恭順,但有自己的主意。

“宮裡出生的皇子並不少,但長成的只有這三兩個,你知道為什麼嗎?”

柳雲湘默默思量,小金妃的兒子是九皇子,代表皇上應該有九個兒子,但眼下只有三皇子、四皇子、嚴暮和九皇子,其餘那五個都死了。

怎麼死的?

“全都是出生不久就死了,還有很多嬪妃雖然懷孕了,但總因為各種原因沒保住,就像惠嬪那種情況。”

“太后您看的明明白白。”

“但本宮卻管不了。”

“為何?”

“本宮與你說過,這後宮爭鬥亦是前庭黨派之爭的延續,所以各種勢力盤根錯節,本宮有心無力。”

柳雲湘是懂的,就像皇后身後有肅平王府,而肅平王府與武侯牽連很深,但武侯就是站皇后這一邊的麼,倒也不一定。

小金妃背後是東廠還有嚴暮那死狗,但東廠督公上官胥與嚴暮情同父子,但嚴暮仍一而再的告訴她別信東廠任何人。

其他嬪妃背後也都有人,所以後宮女人之間的鬥爭,往往看各方的利益牽扯,看誰的後臺比較硬。

“金悠能從一個貴人升到妃位,能順利生下九皇子,能一直得皇上寵愛,固然是因為她背後的勢力,但她心智手段謀略也是絕對出色的。你得罪了金悠,往後在這宮裡更要小心了。”

“雲湘知道。”

二人話音剛落,飛鳳宮來人了,送了很多上好的補品給柳雲湘,還賞賜了一些金銀首飾。

柳雲湘看著這些東西,不由有些頭疼,“皇后這是想拉攏我?”

太后笑,“她想拉攏的是嚴暮。”

“可嚴暮是小金妃那邊的人,她拉攏不到吧?”

“呵,這小子渾的很,誰的局都攪,東廠在他手裡都吃過虧,尤其鎮北關一戰後,他心思更深,誰都猜不透。”

柳雲湘撥出一口氣,按著上一世的發展,嚴暮是支援小金妃的並最終將九皇子扶上帝位,或許別人看不清楚,但她太清楚了。

晚意被蘇嬤嬤派過來照顧她,這小宮女現在非常崇拜她,看她的時候滿眼星星,照顧的時候更是細心周到。

“雲湘姐姐,其他宮女們知道你將良妃娘娘救出冷宮,還捱了板子,特別佩服你,覺得你是極好極好的人。他們還讓我替他們道歉,說之前錯怪你了。”

“你幫我跟他們說,這件事過去了,以後大家在洛寒宮要互相體諒幫助才是。”

“姐姐說得是!”

柳雲湘心想,這一戰她還收了不少人心,總有用得上的時候。

這時外面有狗吠聲:“汪汪!汪汪汪!”

晚意咦了一聲:“咱們洛寒宮沒有養狗啊。”

柳雲湘嘴角抽了抽,“晚意,我這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我夜裡得守著你啊。”

“不用,你守著我,我睡不著覺。”

晚意點頭,“那好吧,我明早早點過來。”

“嗯。”

晚意走過,果然不多一會兒,門悄摸的開了,一個人影潛了進來,回頭左右望了望,才關上門。

“你至於這麼鬼鬼祟祟?”

嚴暮走到燈下,“在宮外建府的皇子不能夜宿宮裡,我是扮成太監混進來的。”

柳雲湘一瞅,還真是太監的衣服,不由笑道:“你這小太監長得還挺標緻。”

“你還笑得出來?”

嚴暮走上前,直接掀開她被子,看到她背上的傷,氣得兩眼發紅。

“明兒你就跟我出宮!”

柳雲湘拉過嚴暮,“你陪我先趴會兒。”

嚴暮哼了哼,脫鞋上炕,跟柳雲湘鑽一個被窩,兩個人肩並肩趴著。

“我被打了二十板子。”

“哼!”

“金悠被打了五十。”

“……”

“你更心疼誰?”

嚴暮沉默許久,老實道:“都心疼。”

“哦,那心疼誰多一點?”

“左掌心和右掌心一樣疼。”

柳雲湘歪頭靠著嚴暮,這話回答的真,但她倒是不氣,正如金悠說的,她和嚴暮的感情比他跟他們父母的都深,這樣的感情,並不那麼容易撼動,但他偷摸來看的是她。

“以後你別招惹她。”嚴暮道。

“分明是她招惹我!”

“一樣的話,我會提醒她。”

“哼哼,你倒是不偏不向,可是她先害我的,又怎麼說?”

“我讓她跟你道歉。”

“好啊,我等著。”

嚴暮歪頭看柳雲湘,見她有些憔悴,心疼的摟懷裡親了親,“不光是因為我和她的交情,也是因為我們現在與她在一條船上,你可懂?”

柳雲湘搖頭,“是你不懂。”

“什麼?”

“你們倆是一條船,但我未必。”

嚴暮皺眉,“你與我不是一心?”

柳雲湘湊過去親了親嚴暮的嘴唇,“可能以後還是對手,非得你死我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