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蹲下身子,冷冷的笑了笑。

“或許我該連你的雙手也廢掉。”

柳雲湘知道逃不掉,也不想跟重明廢話,轉身往回爬。身後人跟著她,一步一步踱著,她不用回頭都知道重明在嘲笑她。

他站著走,她在地上爬,可那又如此,她身板也就是直的,並不屈服於他。

或許是沒了耐心,或許是被激怒,重明快她幾步回到院裡。

柳雲湘爬回屋裡,先給自己換了一身衣服,這時紅燭回來了。

重明站在院子當間,沉眸看著紅燭,“你要背叛我?”

紅燭默了一下,而後搖搖頭,“奴婢不會背叛主子的,死也不會。”

“哦?那你為何放柳雲湘走?”

“……”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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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燭跪下,“海棠不該死,七殿下和乞丐他們也不該死,夫人更不該死。”

“什麼該不該的,他們擋了我的路就必須死!”

“可主子,您走的那條路就對嗎?”

重明臉色更加沉冷,用力甩開袖子,“以前你對我是忠心耿耿的,跟這些人接觸了一番,竟有了別的心思,看來我不能留你了!”

紅燭抿了抿嘴,繼而磕了個頭,“紅燭知錯,以後再也不敢了。”

重明盯了紅燭許久,眼中閃過狠色,只是遲遲沒有動作,半晌後他哼了一聲,“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別再讓我失望。”

重明回屋後,紅燭又跪了一會兒才起身。她來到裡屋,將懷裡裹著的包子拿出來給柳雲湘。

柳雲湘伸手接住,包子還是熱的。

“你也知道他錯了,對吧?”

紅燭嘆了口氣,“沒人站在主子這邊,只有我了。”

柳雲湘抬頭看向紅燭,有些激憤道:“你能放我走,當初為什麼不救救嚴暮,不救救乞丐和木槿?”

紅燭嘆了口氣,“不論你相不相信,能做的我已經做了。”

這時有人敲門,按理說在這灃都,沒人認識他們。紅燭遲疑了一下,跑出去開門,開啟門後,兩個穿著黑熊皮大襖的男人闖了進來。

為首的那個年紀大了,滿臉皺紋,但依舊很健碩,身後那年輕手上都拿著寬背大刀。

一看這架勢,紅燭當即拔出劍來,“你們這些土匪好大膽子,青天白日的竟敢闖進來,不過你們運氣不好,來錯地方了!”

為首那老頭皺了皺眉,粗著嗓子喝道:“什麼土匪,我們是來找人的。”

紅燭挑眉,“找誰?”

“秦飛時。”

紅燭收了劍,“你們找錯地兒了,我家沒有叫這個名字的。”

老頭聽完,回頭瞅那年輕,“你可認清人了?”

那年輕忙道:“雖然很多年不見,但他那長相,一眼就能認出來,絕對錯不了。我跟在他後面,見他進了這院,絕對錯不了。”

紅燭正想說他們一定弄錯了,這時身後傳來一聲。

“多年不見,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紅燭回頭見重明走了出來,便退後了兩步。

“主子,他們找一個叫秦飛時的人。”

重明呵了一聲,“許久不聽這個名字,竟有些陌生了。”

老頭盯著重明的臉,盯了好一會兒,確認後大驚,用手指著他,“是你!竟真的是你!”

重明看向老頭,“您竟還活著。”

“逆子,這麼多年,你可還記得我這個父親?”

柳雲湘坐在屋裡,聽到這一聲,忍不住好奇開啟窗子看向外面。兩個男人,一老一年輕,,他們與大榮和北金這些中原人的長相不大一樣,鼻樑高挺,眼窩很深,一看就是異族人。

前面那老人自稱是重明父親,而且看著重明,一臉憤怒之色。

重明聽到這話笑了,“你擔得起‘父親’這個稱謂嗎?你配嗎?”

“老子將你養大的!”

“又如何,我可是大榮皇族後裔,不是你們部落這些熊崽子們。”

“秦飛時,你忘恩負義,雖然你不是我父親親生的,但你也是他養大的。你十歲那年,不過是與同伴發生爭吵,你竟將對方殺死,娘為了救你,帶你逃了出去。這些年,我們一直在找你們,娘呢,在哪兒?”那年輕嚷道。

重明看向他,嘖嘖一聲,“當年我離開部落的時候,你八歲了,個子很矮,現在竟長這麼高了。”

確實是高,重明都要仰著頭看他。

“剛才在街上,我倒是沒有認出你來。”

年輕咬牙,“當年你殺了人,你逃走了,害得我們父子被人家家人圍攻,最後還被族長趕了出來。這些年東奔西走,就是為了找到你和娘。等把你送到族長那兒,給人家賠命,我們就能回家了。”

重明揣著手走到那老人跟前,歪頭盯著他,“當年你沒有問我為什麼殺那人,現在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殺他麼?”

老人冷哼,“你從小心就狠,我早就跟你娘說,說你遲早會害了我們家,果不其然。我不想知道緣由,我就想抓你回去,給人家一個交代!”

“呵,如若你真把我當成自己的孩子,又怎麼會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殺人呢。”

“我不與你廢話,你娘呢?”

重明看著老人,繼而長長嘆了口氣,轉身走到墳前,“她已經埋在這裡十多年了,沒想到她的丈夫和兒子還會找過來。”

聽到這話,老人和年輕大吃一驚,忙轉身看向那座墳。

“你說你娘……她……死了?”老人瞪大眼睛問重明。

“這是我孃的墳?”年輕同樣看向重明。

重明聳聳肩,“是啊,那年她帶我逃出來,逃到灃都,然後她就死到這院了。”

老人跑到墳前,看著這墳頭,愣了許久,接著大慟:“孩兒他娘,真是你?這畜生是不是在騙我,你怎麼會……我帶著兒子一起在找你,只等找到你,咱們一家三口就能團圓了!”

年輕跪到墳前,喊了幾聲娘,大哭起來。

重明站在後面,好笑的看著他們。

“她與我說,東宮裡錦衣玉食,太子溫文儒雅,對她也極好,但如果讓她選擇,她只願跟著你。一個破帳篷,白日放牧勞作,晚上守著孩子嘮家常,她喜歡這樣的日子。”

聽到這話,老人愈加悲痛。

“他娘,你怎麼不等等我!你糊塗啊,你帶著他逃出來,卻把自己的命搭上了。”

父子倆對著墳頭哭了好一會兒,那年輕擦了把淚,轉頭問重明,“你快說,我娘是怎麼死的?”

重明陷入了回憶中,想到什麼,臉色陡然陰沉,用冰冷的聲音說道:“我,我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