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墨染聽到訊息,拿著菜刀趕過來時,場面已經逆轉。

臨街的麵館裡,柳雲湘抱著行意吃麵,見曲墨染過來,衝她招了招手。

曲墨染看了一眼隔壁那桌,而後坐到柳雲湘對面,“這什麼情況?”

柳雲湘想了想,道:“好像有那麼點愛恨情仇。”

“啊?”

“你家那位見到嚴暮,讀書人的儒雅和氣度都不見了,有點蠻不講理,有點潑辣。”

“咳咳。”

曲墨染轉頭,果然見沈雲舟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手指著嚴暮鼻子,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而嚴暮倒是很和氣,臉上還帶著笑。

“你身為堂堂鎮北軍主帥,卻恃強凌弱,欺壓百姓,隨口安上延誤軍機的大罪,十幾條人命啊,你竟說殺就殺。有你這等視人命如草芥的官員,真乃朝廷之禍,百姓之哀。”

嚴暮笑著倒了一杯茶,推到沈雲舟面前,“先喝口茶,別把嗓子喊啞了。”

“你休要嬉皮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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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聲音如清泉,很溫柔很甜,我最喜歡聽了。尤其罵我的時候,聲調上揚,充滿激情,讓我心生愉悅。”

“你你……你不鎮守朔西,視朝廷法令如兒戲,又枉顧人命,我這就上書朝廷,撤你的職,削你的軍權!”沈雲舟氣得全身發抖。

“這才幾條罪狀,你應該再加一條,戲弄朝廷命官。那大家就會問,我戲弄誰了,你再解釋說戲弄本官了。大家就會恍然,哦,原來沈大人又被我這個大奸臣戲弄了。“

“嚴暮!”沈雲舟騰的起身,“你仗著東廠給你撐腰,可多行不義,早晚你會自食苦果。”

嚴暮抬頭,衝沈雲舟挑了一眼,“剛才好像是我救了你吧?”

沈雲舟臉色一變,“兩碼事。”

“你可以參我,但也不影響你先給我說聲謝謝吧?”

“不……”

“不可能?”

“不是。”

“我也覺得沈大人熟讀聖賢,當知道感恩圖報這個道理,我也不要沈大人如何如何謝我,比如以身相許什麼的,你就說聲謝謝,我聽到了,便覺得這人也沒白救,多少有點良心。”

沈雲舟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掙扎了半天,最後一咬牙,“謝謝嚴大人。”

嚴暮一樂:“別謝嚴大人,我救你是為咱倆私情。”

“謝、嚴、兄!”沈雲舟差點咬碎了滿口的牙。

“沈兄,咱倆什麼交情,不用謝。”

沈雲舟一甩袖子,“本官要帶走李霸天等人。”

嚴暮攤手,“本來我也沒打算殺他們,逗他們玩的。”

沈雲舟差點罵娘,你是逗他們麼,分明是逗本官!

曲墨染聽到這裡,不由也嘖嘖一聲,“我家這位是有點潑,但被你家那位拿捏得妥妥的。”

柳雲湘白了曲墨染一眼,“不過他倆怎麼回事,怎麼見面就掐?”

“在朝堂上,他倆政見不合,一直是死對頭。”

“原來是死對頭。”

這倆死對頭還怪纏綿的。

沈雲舟和曲墨染走了,嚴暮坐過來,先把女兒抱懷裡,親熱一番,然後才顧上柳雲湘。

“你怎麼黑了?”

柳雲湘輕哼,“天天往地裡跑,風吹日曬的,能不黑才怪。”

“也是。”

柳雲湘抬頭看嚴暮,他天天練兵,比她曬的時間還長,倒是看不出黑來。

“你怎麼回來了?”

“你那些莊稼要收了,我擔心出事,帶了一個營的兵士過來,還能幫你收莊稼。”

“那太好了,我這幾日也擔心的很。”

晚上回家裡,用過晚飯,沈雲舟哄行意睡著後,便扎著頭去前院睡了。

翌日,柳雲湘帶著行意用過早飯去地裡,一大片地的小麥已經割一大半了,嚴暮帶著他手下那些士兵都在田裡,他也挽著袖子拿著鐮刀割著。

割倒的小麥紮成一捆,用單輪車運到不遠處的打穀場上,那邊有人拿著木棒將穗子裡的麥粒打下來,在利用風勢,將麥芒吹走。

金黃的麥子在場地上曬成深色,然後裝進袋子裡,一袋袋運進糧倉。

柳雲湘提著水囊往地裡走,有捆綁麥秸的婦人們跟她開玩笑。

“東家,那領頭的你男人吧,長得真好。”

“可不,我原以為東家就是那仙女下凡,不想東家的夫君長得更好,一看就是那大戶人家的公子。”

“東家真有福氣,可把我們這一幫女人羨慕死了。”

柳雲湘有些不好意思,笑著趕緊走過去了。來到嚴暮身邊,見他滿頭是汗,忙把水囊給他。

嚴暮灌了幾大口,把水囊還給柳雲湘,“你怎麼沒戴草帽?”

“我給忘了。”

嚴暮拿下自己的給她戴上。

“不用,你戴著吧。”柳雲湘想還給他。

嚴暮用手給壓了回去,“再黑一點,那幫女人就更覺得你配不上我了。”

柳雲湘瞪眼,“得意什麼,你也就長得好看一點。”

“嘿,長得好看的男人可不多,像我這樣的,全天下也就一個。”

柳雲湘笑,“是是,你是天下第一美人,我不跟你爭。”

她剛走回地頭,正想將行意放下來,這時她抬頭看到東邊有濃煙起,像是什麼燒著了。

她暗道一聲壞了,急忙衝地裡的僱農喊道:“快去救火,東邊的稻田燒著了!”

這時候天乾物燥,只要一點火星就能形成燎原之勢,她那一大片稻田頃刻就會燒成灰燼。

僱農們趕緊往東邊跑,嚴暮帶著兵也趕忙過去。但跑到一半,他回頭看到場上的糧食,又分出一半兵力,讓他們守在這裡。

果然如他所料,有一夥人趁機來偷糧食,被留下來計程車兵給打跑了。

稻田燒燬了一片,但搶救及時,損失不算大。

這一下他們更不敢掉以輕心了,晚上也輪著班搶收。

這樣忙了半個月,終於所有的糧食都進倉了,柳雲湘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下。接下來糧食分給僱農,交了糧稅,剩下還有六七八石。

柳雲湘仔細算了算賬,將挖河道、開墾土地、養活僱農這些都算進去,賠了十多萬兩。

沈雲舟還想著讓她捐出來一點,柳雲湘直接給他看了賬冊,他也就不好意思再開口了。

轉眼又入了冬,北地很快就迎來了一場接一場的大雪。

冷了以後,柳雲湘就在家帶行意,不怎麼出門了。

乞丐常出去,有什麼訊息就給她帶回來。

“前段時間鎮北關十幾個女子失蹤,最近兩日雁歸城也有女子開始失蹤了。”

柳雲湘皺眉,“這麼多女子失蹤,官府沒有查到什麼?”

乞丐搖頭,“不知道,反正雁歸城開始宵禁了。”

家裡做飯的廚娘從街上買了肉回來,又帶來一個訊息,“不得了,聽說沈府臺的小妾也丟了。”

柳雲湘一驚,曲墨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