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大野澤

中域之外，天下四域，東域居首。

不僅有著出過化神大能的超級宗門，妖族聖地爛柯山亦在此域。

當初中域第一次修士人口大爆發，靈地緊張時候，遷出首選便是東域。

北域苦寒，適合修仙者發展的空間不大，被無垠苦海隔住了了去路。

南域地火頻發，毒瘴連綿，深處更有無數蟲豸蛇虺，開拓困難。

西域在上古時候是幾位頂級大能交手戰場，曠日持久以百年為單位的大戰，直接打斷了此地靈脈，生機斷絕。

據說那是在上界都可稱強者的大能，無上神通直接讓山川易位，靈脈斷流。

四域當中，當屬西域人口最少，大多宗門都不會選擇了這裡。

倒是散修組織，在西域蓬勃發展。

但因為特殊的地域環境，基本每處勢力間都相隔數十百萬裡，各成獨立山頭。

東域修行資源僅次中域，地大物博，洋洋大觀。

又瀕臨外海，獨享海上商路，互通有無。

修仙界繁華程度，只比中域差了一籌，和其他三域相比要勝出許多。

黃氏在大野澤中已經傳承到了第六代，是這片水域中最普通的修仙世家之一。

比上不足，大野澤中有著兩門三家，指的有著結丹真人坐鎮的宗門和修仙世家。

比下有餘，一手豢養靈魚的技藝讓黃氏在一眾築基級修仙世家中日子過的相當寬裕，更不用說和那些散修相比。

三萬六千傾煙波水域，在泛濫擴大數倍後，養活了無數底層散修。

常有人說，大野澤隨便一個蘆葦蕩中丟下一道法術，都能驚起幾個煉氣散修來。

主要還是大野澤物產豐富，那些個身無恆產的落魄散修，在無人看管的水域打撈靈魚，收撿水草，隔三差五還能賺幾塊靈石，也能勉強維持生活所需。

“族老說白溝河段迴游的銀線魚少了數百尾，讓我們過去看看……你們兩個加把勁，不然午時前都到不了那裡。”

“光哥，聽說上月你從族中換了一枚破障丹，看來是準備衝擊煉氣後期了？”

“二十五歲的煉氣後期，在族中也算出類拔萃了，過幾年族老挑選築基種子光哥你還有希望！”

三名青年披著蓑衣，撐著長杆，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水潭中走著。

大野澤中九成以上都是這樣水域，所謂的道路就是水流較淺的路線，或是硬化的淤積泥潭。

一場大雨，道路就又會消失，成為了汪洋水泊。

大野澤中的修仙世家，多是依水而建的塢市，族人主要生活在了船艦上邊，方便來往各地水域，看管自家產業。

只有那幾家結丹級勢力，才有本事化泥為石，從遠方運來如同小山的巨石，搭建起了山門。

又或者直接繼承了前人水府，在此基礎上擴建成了大本營。

黃庭光父母都是凡俗疍民，在家族庇佑下以捕魚為生，後來不幸遇上一頭兇惡妖魚掀翻了漁船，雙雙斃命。

他本人很快被檢測出了身具三靈根資質，被接入黃氏宗祠，和一群同樣擁有靈根的仙苗一同成長。

成年之後，就加入了家族的巡邏隊，守護漁場。

黃氏有靈根族人，每一個甲子為一輩，亭字輩中黃庭光算是中上水準。

只要能夠成功突破到煉氣七層，最起碼能在五十歲前修煉到煉氣大圓滿，嘗試著衝擊一回築基。

對於全族上下總共就三名築基修士的黃氏來說，築基成功就是光宗耀祖，能在這片水域被人尊稱一聲前輩。

除了那幾名結丹老祖，已經能算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身邊的兩名族弟都是一臉豔慕，帶著一絲討好。

大野澤中修仙世家多如牛毛，每一片水域，每一汪水潭都是競爭激烈。

黃氏有限的資源必然要投入到最有希望築基的幾名族人身上，一個選擇錯誤，浪費了家族資源，數十年間都沒有新生築基修士出現，導致一個修仙世家丟掉了全部的漁場、靈潭，快速衰弱下去的例子屢見不鮮。

“築基種子不敢奢想，庭石還不到二十就已經煉氣八層，又是主脈嫡系，穩穩的佔去一個築基丹名額……那樣多同輩弟子，去爭一個剩下名額，難度太大。我到時只要能有份築基靈物，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黃庭光歲數不大，因為成長家庭的緣故少年老成，性子沉穩，才被一位族老看中賞識。

“好好做事吧，聽聞那米家不知道惹上了哪位過路前輩，族中水塢被人轟爛，兩位築基族老和上百族人同時喪命……不過也因此空出了一塊地盤來，據說本族能夠分到一處泥潭，是米家用來養殖靈螺的。”

“我們也聽說了，那水塢據說直接成了兩半，剩下活著的米家族人都四散跑了，米家已經成了一個空架子！”

兩位族弟縮了下脖子，被這訊息給驚到了。

大野澤中的修仙世家，互有競爭，蠶食吞併，但一族直接覆滅的慘案已經很久沒有發生了。

據說那幾家結丹勢力，都是派出了代表，前去了米家族地探查。

大野澤中環境封閉，有種世外桃源的感覺，築基修士都能作為一方強者耀武揚威。

但在真正的高階修士面前，猶如草芥，隨手就能抹去。

三人一陣唏噓，沉默不語的涉水而行。

心中最大目標就是成為一名築基修士，此時卻發現就算築基修士依舊算不得什麼。

整個米家在那名路過強者面前，都是那樣弱不經風。

比米家強不了多少的黃氏，真要有不長眼的家族子弟惹到了外邊強者，下場一樣好不到哪裡去。

對於從小生長在大野澤，沒有離開過這片水域的三人來說，這事的衝擊力堪稱巨大。

……

“整整兩個月，如果不是中間走錯了方向，還能再快上數天。”

白子辰手中一根筆直樹枝叉中了一尾雙鰭呈銀色，頭部扁平的白身魚，去除肉髒之後，一團焰火噴了上去瞬間烤熟。

肉質當中帶著一絲靈氣，鮮甜滑嫩，勉強可稱作靈魚。

不過口感只能算作一般，讓他有些懷念起三弟子霍飛燕來。

霍飛燕的烹調手藝是沒話說，當年在萬仙澗時日日撈了靈泉中的靈魚來製成佳餚，孝敬師尊。

“一路御劍而來，普通元嬰真君遁速就算快過我一籌，差距都不會太大……尋常結丹真人，真得一年半載才能到了這裡。甚至實力不夠的，半途就被攔下，難怪跨域交流的修士數量如此之少。”

北域通往東域，最快捷一條道路上是有連綿火山攔路，上邊常有天火降下，把一座山頭砸成平地。

又透過火山噴發的熔岩堆積，形成了新的山丘。

經常往來於兩域間的商隊就表示，走這條路就是賭自己的運氣夠好，不會撞上天火降世。

除非是有極為緊要的情況，商隊才會冒險走了這條道路。

正常情況下，情願多費一半的時間，走另一條安全道路。

白子辰找了幾家商隊，靈石開路，打探清楚了其中奧妙，毅然闖入了號稱元嬰真君獨屬的天火之路。

果然在第三日就撞上了天火爆發，一團焰火砸在了身前百丈，掀起的熱浪瞬間氣化了周圍所有物體。

他眼睜睜的瞧著一頭火蜥，被熱浪捲過，身軀炸開，血肉都是氣化蒸發，只在地上留下了一灘褐色血跡。

剛剛修成的五晶琉璃身發動，面板通紅好似從火爐中取出的精鐵，僅僅是一陣口乾舌燥。

除此之外，沒有造成了任何傷害。

憑藉五晶琉璃身，他在火山上如履平地，只要不是天火直接落在了頭頂，都能夠無視。

三日之後，就衝出了火山，正式進入到了東域境內。

然後一路飛行，終於來到了此行目的地，大野澤。

沒曾想，才剛進入大野澤沒幾天，還在尋覓玉簡上所說的採集紫氣位置，就有不長眼的本地修士上門來打秋風。

或許是他打聽地方，得到滿意答案後直接丟下一塊中品靈石的舉動露富，直接就有兩名築基修士上門，說此地為他們米家所有，自己以法術聚集水波的行為冒犯了他們家族利益。

必須得是道歉加賠償了五十塊中品靈石，才能離開。

白子辰嘆氣一聲，感受著米家修士赤裸裸不假掩飾的貪婪眼神，看來東域風氣也好不到哪兒去。

當然也是因為他剛至東域，想要低調行事，只表露出了築基初期的修為。

深知就算自己給了靈石，對方一樣不會罷休，乾脆一劍將米家兩個築基修士及附近一眾還想擺下什麼陣法的族人全都斬了，落個清靜。

“修為太低，也會惹上麻煩，還是展露結丹境界吧，不然光顧著應付閒人瑣事了。”

白子辰沒有修習過專門的斂息法術，不過憑著對肉身的驚人掌控，要讓外表看去只有結丹初期的波動不是難事。

除非元嬰真君當面，其他人不可能看出了他的真實境界。

“與人相爭也沒什麼，該出手時還是得出手，反正換了樣貌，遠在東域也沒人能聯想到北域白子辰……”

以天幻手鍊遮掩了肉身變化，此刻水面上倒映出來的修士中等身量，五官硬朗，稜角分明。

說不上樣貌十分英俊，但氣質脫俗，令人一望就印象深刻的那種。

且進入大野澤後，白子辰就很小心的將御使飛劍換成了在過往從未用過的大日天爐劍。

這樣一來，就算真有剛從北域中歸來的修士，都沒法辨別出來眼前這人就是當下修仙界名聲大噪的白子辰。

甚至於，在大野澤中出現，他將自己的用劍習慣都是改了。

別說一劍破萬法，連煉劍成絲的手段都棄而不用，轉為大開大合的劍路，在最高不過結丹中期修士的大野澤也已經足夠使用。

將手中靈魚又咬了兩口，神色一動，向著左側兩人高的蘆葦看了一眼。

半個時辰後，才有三名煉氣弟子氣喘吁吁的從蘆葦灘上爬了上來，身上沾滿了汙泥。

一抬頭，就發現有一名陌生修士正坐在黃氏的魚池中，腳下還扔著兩條沒吃完的烤魚。

其中一名黃氏族人正要開口大罵，被黃庭光一把拽住，以兇狠眼神示意制止。

“黃氏子弟拜見前輩，族中銀線魚可合您胃口？”

黃庭光背後已經溼透，這名五官硬朗的青年修士就這樣毫無形象的坐在了那裡，道袍一角還落入水中打溼，但他是見過世面的，不會將這人當做普通修士。

他一眼看去，對方就像一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

但出現這種情形，除了真的沒有一絲修為以外，還有可能是修為相差過大，連仰望都是眺不見。

最起碼，他在築基族老身上不會有這種高山仰止感覺，好似看見了無垠星空，邊界不斷擴張且崩塌。

只有兩年前，黃庭光隨著族老拜見水月庵主持的時候有過類似畫面，就像是面對著大江大河，撲面而來的潮水差點讓他呼吸都有些困難。

‘結丹真人，只有結丹真人才會讓我生出如此反應！’

黃庭光心臟都快跳到了嗓子眼，沒發現開口聲音都已經變調。

他有一項天賦，從未向外人提起過，那就是在面對頂級強者時會生出一些不一樣的感覺，看到別人看不見的畫面。

小時候才引氣入體，就遠遠的在前來談事的沈氏結丹老祖身上看到了雪花飄落，一股寒意凍的他昏睡了兩天，中間高溫發燒，族人都以為他要醒不過來了。

長大之後，黃庭光才漸漸領悟到，這可能是種靈目天賦。

只可惜在修煉上邊起不到什麼作用，也不能讓實力增進，一直當做秘密沒同他人說起過。

再聯想到米家剛得罪了神秘外來修士，幾乎是被一劍滅族。

面前這位結丹真人的身份呼之欲出，怎能不讓黃庭光緊張害怕。

“食之寡淡……我且問你，附近有沒那種夜間陰風大作，清晨又會有紫氣照下的地方？”

玉簡當中，只點明瞭洞玄消災除魔要經的合適修煉地點，但沒有標註住了具體位置。

想來，只在杜家修士間口口相傳。

白子辰可不想在每天凌晨去觀察有無紫氣照下，運氣不佳的話，在這上邊用去數月都有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