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不怕死

而每當西夏兵沒有了夥伴的掩護之後，那些百姓們便對他們進行著圍毆。更有甚者，直接抱住了那西夏兵，與他一起撲倒在地上，跟著就向著山下滾落而去。

不斷翻滾的過程之中，一旦碰到了一塊巨石，那就是同亡的下場。

這些百姓是想要死前為家人拼得更多吃食，為了孩子可以活的更久，他們甘願付出自己這並不值錢的生命。

正是有了這些人的表現，戰場上才顯得極為慘烈。

山下的梁德也沒有生出什麼懷疑，只是認為山上的宋人百姓太多了，想要打敗他們，靠著百人是做不到的，至少千人才可以。

“繼續衝，他們已經沒有多少石頭可扔了，勝利就在眼前。”

梁德眼見著那支百人隊被滅，嘆息了一聲之後，便繼續下著命令。

剛才這些人雖然失敗了，卻是給了他以信心。他認為就是衝山上的人太少了，如果可以更多一些，說不準現在都可以抓到蘇石了。

殘酷的戰鬥還在繼續，從上午一直打到了下午。

死在衝山之路的西夏兵已經過了兩千，這其中也有三支西夏兵衝到了半山腰處，但最終都被這裡的百姓給“勉強”擊敗。

山上的石頭也終於要用盡了，樓陽把這個訊息告訴蘇石的時候，他就知道是到了發起衝攻的時間。

儘管吉朱那裡還沒有傳來已經堵住後路的訊息，但蘇石不能在去等。

天一旦全部黑下來，那是什麼情況都有可能會發生。

“告訴大家，把所有的石頭一次性扔下去，然後拿起武器，準備下山殺敵。”向著樓陽吩咐了一聲，蘇石便又拿起了對講機，調到了和馮一刀對話的頻道說道：“出擊，全軍出擊。”

早已經等的不耐煩的馮一刀答應一聲之後，這便回身喊道：“所有人，上馬，衝鋒！”

“衝鋒。”一萬多人的騎兵隊伍，當下就齊齊答應著，發著吶喊，這便向著蘇石所在之地躍馬而奔。

這邊一有了動靜，不過是前進了五里左右，就被守在外圍的西夏鐵鷂子發現。

當看到遠處打著大宋旗幟的騎兵狂衝而來，帶起了蓋天般的塵煙之後，他們是大驚失色，連忙跑向山下樑德所處彙報著。

這一刻的梁德早已經紅了雙眼。

為了可以拿下蘇石，他放棄了去救援骨勒所部，可是直到現在，還是無法衝到山上，眼看著天都黑了，他擔心蘇石會趁夜逃走，心情變得愈加不好。

而就是這個時候，鐵鷂子出現，報告了大宋騎兵由前方而來的訊息。

“骨勒死了？”

聽到這個訊息，梁德就是一怔。

自己在這裡耽誤的時間太長了，以至於錯失了太多的機會。

“他們有多少人？”搖了搖腦袋，很快把骨勒的事情放到了一旁。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不值得他在花什麼精力關注。雖然骨勒打仗很猛，但死人就是死人。

“看不準確，人很多，天也黑了，就是看到火把無數，應該有三萬多。”

沒錯，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但還黑的不是那麼徹底，馮一刀還是讓大家打起了火把，不僅如此，還是一人兩火把。

如此不到兩萬的兵力瞬間就變成了三萬多，更會給人一種震撼之感。

“三萬多？”聽到這個結果的時候，梁德的臉色再是一變。

自己手中只有一萬多人，對方來了三萬多，這一仗還怎麼打？

而且自己一路急來，都沒有得到充分的休息，現在將士的戰力怕是連平時的七成都發揮不出來了。

“撤。”

咬了咬牙，雖然梁德很不想承認，但敗了就是敗了。

“現在就撤嗎？”鐵鷂子也有些不甘心的說著。

“現在就撤，不然就來不及了。正好，趁著天已經黑了，他們想追上我們會很困難。撤。”

梁德也是一個果決之人，事不可為，馬上就退。

山下，軍令下達，西夏軍開始準備撤退。半山腰上，蘇石借用著遠紅望遠鏡將一切都看了一個清楚。

雖說梁德他們還是進行了掩護，比如說還留下一些人佯裝攻山的樣子，但實際上主力已經開始上馬，準備走了。

“想走，命令，全軍準備，聽令向山下發起衝鋒。還有把最後的那些石塊一起扔下去，堵住他們的退路，儘可能延緩他們撤退的時間。”

這個時候了，吉朱那邊還是沒有傳來訊息，那就是還沒有堵住西夏騎兵的後路，這讓蘇石心中有些著急。

很快，一直留著的石塊全數被扔下山去，倒是成功的建起了一座石堆，堵在大路之上。

梁德發現之後，臉色大變，連忙大喊著，“快，把所有的石塊都給搬走，大軍後撤，還有留下一部分人斷後，無論如何也要擋住宋軍的追擊。”

梁德知道自已要後撤的事情是瞞不住了，雖然他不知道為何宋軍會發現，只是現在也顧及不了那麼多，匆匆上馬，在上百親兵的保護之下，開始向後而去。

西夏軍的執行力還是很強的，留下了兩千騎兵在原地沒有動。

顯然是要留下斷後之人，但他們明知留下很可能會死，還是這樣做了，這一點就讓蘇石十分的動容。

這就是軍人，不管他是哪一頭的，僅是這份執行力便是讓人佩服。

“佩服歸佩服，但你們還是要死。”蘇石冷哼一聲，隨後拿著望遠鏡向著大路北頭看去，看到的正是在夜幕之中，自己的軍隊正在撿石頭，清路障的舉動。33

之前把石頭堆在了梁德大軍前進之路上，那些人一心想要攻擊蘇石，根本就沒有把石塊搬走，現在反倒成為了蘇家軍的路障。

而現在，蘇家軍在搬著石頭，留下的兩千西夏騎兵卻是在放箭，做著阻撓之事。

“艹。”蘇石忍不住爆了一個粗口，顯然在這一點上他有些失算了。

他也沒有想到西夏騎兵那麼想殺自已，知道自已在山上之後竟然就不走了，連路障都不去清理。

不能讓西夏騎兵不斷放箭干擾，這會耽誤大事，蘇石這便向著樓陽說道：“傳令，全軍攻擊下山，干擾西夏騎兵，為我大軍清理路障衝擊而來創造時機。還有，命令木歡和王滿樓他們都去，不然只是靠著這些百姓組成的忻州兵怕是實力不夠。”

“少爺，您這裡不用留人嗎？”樓陽擔心的問著。

“不用，有你和白行留在這裡就行，快去吧。”蘇石擺了擺手，敵人都跑光了，他這裡留那麼多人做什麼？

樓陽連忙下去傳令，半山腰處便傳出了一陣陣喊殺之聲，近萬的忻州兵這便一個個發出著叫喊，直奔山下衝去。

之前戰死的忻州兵，蘇石都按著承諾給予了他們重撫。但凡是出戰未死之人，也得到了不少的好處，這些都看的其它忻州兵是羨慕不已，直恨不得衝上去的就是自已。

說起來，這些忻州兵遠比那些預備禁軍還要可愛。

至少，這些人給了他們東西，他們就可以真的拼命。

而不像是預備禁軍，很多人惜命。

當生命可以用金錢和物品來買的時候，這樣的生命反倒更會更有價值一些，有作用一些。

近萬的忻州軍想著這一次衝出之後，不管生與死都會有好處，那是人人爭先，頗是有一股子精銳的意思。

山下的西夏騎兵，眼看著半山腰的宋軍衝了下來，也不得不分出了一千騎兵抵抗，只是留下了一千騎兵繼續封路。但人手不足了，蘇家軍的動作也快上了許多。

終於，就在忻州兵衝到山下的時候，馮一刀帶人清出了一條簡單的道路，雖然一次可過的戰馬不會太多，但也可以透過。

“殺！”馮一刀身先士卒，大喊一聲之後，便第一個衝了出去。跟在他身後的是蘇家軍一大隊，隨後就是六千左右的的先鋒軍，在然後就是萬餘預備禁軍。

山下，忻州兵與一千西夏騎兵迅速就糾纏到了一起。

要說畢竟是訓練有素的西夏騎兵，他們的戰力不是由普通百姓組成的軍隊可以相比的，他們往往可以一對三，甚至是一對四。

只是忻州兵也不是白給，他們人數眾多，還有一個優點就是個個悍不畏死。

這些百姓，往往並不怕死，他們更怕活著的時候沒有糧食吃，會看著家人一個個在自已面前餓死。

這個時候的大宋是富，但也僅僅只是南方富，汴梁富，換到西境和北境，百姓們的日子一樣還是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或是說，華夏曆史直到現在，百姓們就沒有真是衣食富足的時候。

隨著一些特權階級慢慢在形成，百姓們一直都在為吃的喝的而犯愁。只有到了後期，糧食產量大豐收之下，就像是現在的華夏，不存在什麼因為吃不起飯而餓死之人。

就是這一點，放在古時候，那是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

就算是所謂的盛世時期，偏遠地帶，還是會出現百姓無糧而餓死的事例。

忻州兵們怕沒有糧食，而不怕死。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