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皇宮。

延福宮中,仁宗趙禎醒來了一次。

正逢曹皇后身邊的使女高滔滔在伺候著,出於什麼心理就不說了,眼見官家醒來,高滔滔就說了一個訊息,便是蘇石攻下了高麗大小十八城,以逼高麗國王遷都到晉州之事。

原本身體情況就非常不好的趙禎聞聽此事之後,直接就吐了口血又一次暈了過去。等到太醫來到,口徑都非常的一致,官家的身體更加虛弱。

太醫們一臉心事重重的離去,趕過來的曹皇后也斥退了眾人,獨留下自己的外甥女高滔滔。“你說了什麼本宮不想多問,但本宮還是要和你說,現在的官家還不能出事,更不能死,不然的話,大位只會由趙曦來繼承,如果你想看到這樣的結果,儘管施展手段。”

被曹後看出了自己的小心思,高滔滔換了一幅很是聽話的嘴臉說道:“姑母,都是滔兒的錯,以後不敢了。”

似乎是很瞭解自己這個外甥女,知曉她是一個和自己一樣,極具有野心的女人,曹丹殊便嘆口氣說道:“有句老話叫做欲速則不達,你回去且好好想想吧。對了,這一陣子趙宗實這個孩子會來宮中伺候官家,你沒事就多陪陪他,也多建立一些個人感情,官家這裡,你以後就不用來了。”

“是,姑母。”聽到趙宗實可以進宮的訊息時,高滔滔還有些激動,可是聽到後面那句話,心中就是一記格登,她知道,自己與皇后之間的矛盾終於要出現了。

說到底,高滔滔想要讓趙宗實上位,她就可以成為皇后,而只要她可以壓上性格有些軟弱的趙宗實,以後未必就不可以成為劉蛾,甚至是武則天那般的女強人。

但顯然,姑母也是強勢的很。她似乎現在就已經成為了劉蛾那般的女強人,只要趙禎一天不死,她就可以代皇帝負責朝政之事。

一個希望趙禎死,一個不希望他死,矛盾自然而然就出現了。

可如曹丹殊所說,趙禎現在的確還不能死,至少在沒有立下繼承人之前是不能出事的。從這一點來看,兩人目前還有著合作的可能。

各懷心思的兩人就此分開,目送高滔滔離去之後,曹丹殊這便把另一位心腹使女範瑩給叫了過來。“記住,以後沒有本宮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官家,便是高滔滔也不行。”

“奴婢知曉了。”範瑩聽聞之後先是面色一怔,跟著就是心中一喜,忙不迭的答應下來。

做了一番吩咐之後,曹皇后這便又向前殿而去,現在官家不在,有很多事情需要她與重臣們商量著辦,她在掌握權力的同時,自然而然也就只能放棄呆在後宮中的時間。

自以為送走了高滔滔,自己就可以掌握後宮,卻不知道人心都是自私的。

高滔滔有他的想法,有她對未來的規劃與打算,範瑩又何嘗不是呢?

能被皇后看中,留在身邊做心腹之人,豈會有一個傻子?

就算是範瑩原本沒有什麼野心,可是跟隨著曹皇后身邊久了,也自然而然就生了野心,有了自己的想法。

曹皇后要挾仁宗以令朝堂。

高滔滔要攀上趙宗實這位未來可能成為官家的人,以達到權傾天下之目的。

她範瑩呢?

難道就座看著她人有著目標,有著未來,自己就什麼都不做,這怎麼可能?

“沒得選了,荊王,希望你不要讓奴家失望。”心中這般想著的範瑩也定下了自己的目標。

昭仁宮。

自從趙禎一病而倒之後,趙曦就被軟禁在了其中,甚至於出宮的機會都沒有,即便是求學,也是老師上門來教授,真正成為了一隻籠中鳥。

趙曦被軟禁在宮中,斷了與外面的一切聯絡。已經很久沒有朝臣來看自己,便是連龐籍這位早就將寶押在自己身上的宰相也沒有來過了。

眼前發生的一切,讓趙曦痛恨他人的同時,也開始痛恨自己。

若不是自己所逼,或許蘇哥哥就不會走。

若是蘇哥哥還在,又哪裡有這些魑魅魍魎們跳出的機會呢?

蘇哥哥,你在哪裡呀?

正自在宮中出神的時候,不遠之處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殿下,殿下,奴婢有要緊事要報。”

來的正是趙曦身邊的太監總管張喜,也是趙曦身邊現在最能信任之人。

“來,我們裡面說。”站在院中的趙曦左右看了看,雖然還是一個人影都沒有,但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決定進裡屋去談。從這一點來看,趙曦終是長大了一些,也具備了一位帝王應有的素質,那就是懷疑一切。

昭仁宮內殿,平時趙曦休息之地,當這裡沒有了旁人之後,臉上帶著一絲興奮之意的張喜這就把與範瑩秘密見面一事給講了出來。

今天上午,張喜正常出宮去後廚盯著荊王的膳食,卻不想在那裡見到了同樣來取膳食的皇后身邊使女範瑩。

張喜做為一名太監,自然知曉這個女人現在很受曹皇后的看重和信任,基本上現在後宮之事都是由她說了算。本著恨烏及烏的道理,張喜本不想給其好臉色看的。未曾想,人家竟然主動貼了上來,並在無人注意他們的時候,說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曾經差點被立為儲君的趙宗實即將入宮。

這個訊息現在知道的人可是很少,張喜聞聽也被嚇了一大跳。

儘管現在官家病倒了,但做為趙曦身邊的太監總管,張喜一直都不怎麼擔心。

無它,官家只有荊王這麼一個獨子,若是他出了事情,正常來說,不就是要由趙曦接任大統嗎?那個時候,他的地位也自然會水漲船高。

一度,張喜也在自私的想,或許官家身體不好,對自己對荊王殿下並非是什麼壞事。

可是現在,聽到範瑩說趙宗實即將要入宮的訊息之後,他徹底變得不淡定起來。

怎麼著,難道說荊王殿下並非是未來大位的繼承者嗎?

如果是這樣,那荊王殿下豈不是危險了,自己也豈不是危險了?

就在張喜有些六神無主的時候,範瑩又開口表示自己是支援荊王的,且荊王是官家唯一的子嗣,那就應該是最明正言順的儲君。為了趙宋的正統,她願意傾全力幫助,且她本人仰慕荊王許久,兩人年紀只是相差五歲而已,並不是很大,只要荊王不棄,她願盡全力相助,且一生追隨。

做為曹皇后身邊的心腹使女,竟然如此看中自家殿下,這讓張喜有些意外。

然他更意外的是,範瑩竟然還妄想成為殿下的妃子,這野心是不是太大了。

可仔細端詳範瑩,這的確也是一個美人,只是因為平時大家沒有太多的交往,沒有過多注意罷了。

只是不管範瑩美與不美,這樣的大事都不是張喜一個太監可以做主,當下兩人約定了下次見面的時間之後,張喜就這匆匆趕回到了昭仁宮,如此的大事他自然是要彙報給殿下知曉。

“荒唐、放肆、狂妄、大膽。”

聽到範瑩竟然想嫁給自己為妃,趙曦瞬間爆發了。

他是什麼?

天子獨子,鐵定的未來趙宋繼承人。

他的妻子原本就應該是天下最美之人,也應該是自己喜歡之人。

範瑩是什麼東西,使女出身就不說了,年紀還大了自己五歲。且最重要的,他是曹皇后身邊最信任的人,那憑什麼自己要信她的話呢?

誰又能確定,這不是曹皇后使出的陰謀?

或許就是讓這個範瑩來迷惑自己的?然後讓自己做出錯誤的判斷、錯誤的決定,在然後就可以尋到自己的痛腳,給予自己重重一擊呢?

再說了,一個女人不守婦道,竟然主動求夫,求的還是趙宋唯的一皇子,這個女人不是大膽是什麼,不是狂妄又是什麼?

這一刻,趙曦把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一般,甚至他都想治對方的妄想之罪了。

但過了好一會,慢慢他冷靜下來之後,趙曦卻不得不正視起眼前的形勢,那就是自己是唯一的皇子不假,但同時也是被拋棄的皇子。

身邊無近臣相輔,更是連宮門都出不得一步,就算是有授業的先生來了,他一時膽大問起外面的事情時,先生們也是閉口不言,直讓他好生學習就是。

學習學習,連大位都要被奪,生命都要沒有保障了,學習還有什麼用處?

倘若真如範瑩所說,自己那個堂兄趙宗實入了宮,還可以呆在父王身邊伺候的話,那就真沒有自己什麼事情了?

難道說自己就要認命不成?

難道說自己就要眼看著屬於自己的好處被別人奪走?

不行,絕對不行。

他趙曦可是趙宋子孫,還是嫡系一脈,他是絕對不能眼看著江山被他人所奪。

自己必須要反擊。

為了可以奪回應有的一切,不過就是娶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女人,那又算得了什麼呢?

“張喜,這樣,先不要急於答覆她,且先看看情況,看看那個趙宗實是不是會出現在後宮之中。若是沒有,那就是她誆騙於我,這樣的女人該殺。若是有,那個時候我們在聯絡她也不晚。”

趙曦很快有了決定,但在沒有確實的訊息之前,他不會答應與範瑩的合作。

“是,奴婢明白了。”張喜贊同般的點了點頭。如果一切如範瑩所說,那殿下這裡想不合作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