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7 通州大營

通州大營，位於北運河西側，原屬神機營駐地。自打三大營潰敗於朝陽門外，皇帝頒旨新建陸軍，這裡就成了陸軍營地。

雖然只有短短三個月時間，李如樟卻已經把陸軍的架子搭了起來。從奏報上看兵將總數突破七千，後勤、裝備基本到位，預計到年底可以再招募七千到一萬人入伍。

但主要功勞不能記在李如樟頭上，真要說誰才是新建陸軍的功臣，得往紫禁城裡找。沒錯，就是景陽皇帝。

有了總參謀部裡源源不斷的參謀、海戶司裡數量充足的孤兒、再加上從海軍陸戰隊抽調夠來的軍官，就算沒有李如樟，換成任何一個人來當陸軍總督，總體構架也是現成的。

兵源更好解決，僅灤州鍊鐵廠或者叫灤州重工業基地就有兩萬多工人和三萬多勞工，大部分是青壯。天津衛的各個工廠湊一湊也差不多有一萬多工人，無論從中招募還是以輪訓的藉口調配，湊出來幾千人毫無難度，還不影響生產。

但洪濤可以未雨綢繆提前佈局，卻無法直觀的看見效果，為了防止下屬有報喜不報憂的陋習，還是決定親自過來看看。

只是這次不能輕裝簡從了，必須擺足排場，因為皇帝要去通州大營巡視陸軍，六部尚書和大學士們也要跟著。雖然陸軍並不歸他們管轄，可畢竟也算朝廷的軍隊，還是要守衛京師的強軍，一點都不關心也說不過去。

另外他們可能還抱著其它小心思，比如說挑一挑李如樟的毛病找機會彈劾。再比如說順勢評估一下陸軍的戰鬥力，好做到心中有數。

朝臣們要跟著自己一起去巡視通州大營，洪濤肯定沒法攔著不讓，也用不著藏著掖著，如果李如樟連這些人都應付不過去，最好趁早下臺，免得將來再換人麻煩。

聖駕抵達通州大營西門時已是正午，營門口除了荷槍實彈的衛兵，只有稀稀落落的七八個人等候，李如樟位列其中。

“李總督，聖上駕臨，兵將們為何不列隊迎駕！”面對如此潦草敷衍的陣勢，兵部尚書王象乾馬上提出了質疑。

“王卿莫急，是朕提前派人吩咐不要刻意迎駕的。此行只管看、聽、想，任何人也不要越俎代庖，在這裡李總督才是能發號施令的人。走吧，與朕一起進去看看。”

面對兵部尚書的義正言辭，洪濤馬上站出來全盤接下。想什麼呢，還打算到這裡來耀武揚威，做夢吧。今後在陸軍裡除了皇帝和直屬軍官就不能有其他上司的概念，哪怕是兵部尚書來了也不能有任何特權。

“陛下，為何要用馬車裝載飯菜，可是有深意？”剛好是午飯時間，營區裡到處排著長長的隊伍，士兵們端著木製餐盤挨個去四輪馬車旁邊打飯。

看著一隊隊打好飯菜計程車兵在校場上蹲成很多小圈子低頭狼吞虎嚥，內閣首輔葉向高挺好奇。他不止一次巡視過三大營的演練，從沒見過如此場景。

“李總督，此處是你的地盤，就不要總讓朕拋頭露面了。來，給葉大學士解解惑！”如果葉向高能問點比較高深的問題，洪濤真不吝嗇口舌。可這個問題太低階了，即便是話癆也懶得搭理，直接扔給了李如樟。

“此乃仿效戰場之法，平日裡軍將們吃飯、睡覺、休息、操練，都要儘量模仿戰場，天長日久之後勢必會養成習慣，再上戰場就不會覺得太突兀了。”

“這些四輪馬車也是戰場之物？”李如樟的解釋應該不難懂，也挺有道理，但趙世卿覺得有一種東西好像不應該出現在戰場上。

“回大司農，陸軍出征的補給都要隨軍攜帶，靠的就是四輪馬車。除了裝載貨物，在馬車上安置爐灶等物之後，還能在野外為將士們烹製飯菜。”

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李如樟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投向了皇帝，打算用眼神詢問下能不能說。但皇帝正轉頭與王承恩小聲嘀咕著什麼，根本沒機會對眼神，只好如實回答。

“這怕是要耗費良多吧！”果然，戶部尚書的眉頭立馬皺了起來。

“想讓馬兒跑就得多喂草！朕算過了，若想讓陸軍具備長途跋涉即到即戰的能力，每百人配一輛餐車、每五十人配一輛廂車比較合適。”這時皇帝突然停止了竊竊私語，轉過頭又把火力接了過去。

“……三萬陸軍，豈不是要上千數之巨！”趙世卿可不像王象乾那麼好糊弄，眼珠一轉馬上就算出了陸軍所需四輪馬車的數量，然後眼珠子瞪得老大，幾乎是用喊的方式，把唾沫星子噴了李如樟一臉。

“趙愛卿、趙愛卿，休要動怒，且聽朕慢慢道來。你可知三大營面對建虜為何一觸即潰，各地衛所遇到倭寇也一敗千里嗎？

朕總結了下，其最關鍵的核心就在待遇。有道是當兵吃糧，如果士兵們吃不飽、穿不暖、餉銀被剋扣、又不被上官當人看待，你猜他們可會為了朝廷去和敵人拼命？

朕和諸位臣工無法上陣殺敵，卻可以為其備好所需的一切。讓士兵們吃好、喝好、穿暖、有趁手的武器、不受上官盤剝壓榨，他們才有可能奮勇殺敵，是這個道理吧？

休要再說錢糧耗費頗多的話了，朕要的陸軍必須是以一敵百的精兵，吃喝用度即便達不到百倍，十倍總是該有的。照這麼算起來，只要他們真的做到了以一敵百，不光朕是賺的，朝廷也是賺的。

到底能不能賺，眼下多說無益，還是待成軍之後看戰果吧。來來來，端過來……誰來替朕品鑑下，看看李總督有否剋扣了兵將們的飯食，是不是也在喝兵血！”

三萬陸軍配備上千輛四輪馬車算多嗎？六部九卿們肯定覺得多，還不是一般的多，而是太多了。經過近十年的發展，四輪馬車雖然不像剛出現時那麼金貴了，卻也不是尋常人家能用上的。

一千輛馬車，少說也得二十萬兩白銀，還不包括駕轅的馬，就算是三千營也沒這麼奢華過。而這些馬匹和車輛還不是一次性投入，戰場上瞬息萬變，說不定一場惡仗下來就得損失過半，即便贏了成本也負擔不起。

但洪濤並不這麼認為，四輪馬車的價值當然不能用市場價衡量，其中八成都是利潤。只要鍊鐵廠的高爐和平爐別停、鍛造廠和機械廠照常生產，車軸、輻條、金屬車架和彈簧鋼片就會源源不斷的變成四輪馬車，要多少有多少。

和這些冷冰冰的鋼鐵相比，受過訓練計程車兵價格更高，而參加過戰鬥計程車兵價格還會大漲。為了能讓他們儘可能多的從戰場上活著回來，多投入點裝備不光不會虧，反而能大賺。

當然了，這番道理講了也沒幾個人能理解，估計都沒人樂意聽，所以洪濤也不對牛彈琴了。正好王承恩端著兩個木托盤回來了，先去看看士兵們吃的咋樣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