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有不慈養父母林大牛錢蘭芬,欲拿養女林雙魚婚事換大兒前途,被養女林雙魚發現,且家中子女與養女林雙魚關係不睦,多有欺辱,我夫婦無顏面對養女,今為全養恩,除報黨政機關備案外,特再登報鄭重宣告:今後林雙魚在外行動,與林大牛錢蘭芬夫婦無涉,林大牛夫婦之言行也與林雙魚無涉。”

林啟章握著筆的手,動了又停下。

乾脆直接扔掉筆:“奶,我不寫,這宣告一寫,合著錯就全在咱們家,她林雙魚不但和咱們劃清界限,還得了好名聲,明明是為了她的前途,你才給她定下肖家的婚事,結果呢,好心沒好報。”

看到這林啟松走過來,拿過那份宣告,只看了一眼,二話不說,提筆就寫。

林珍珍奔過來奪走了林啟松的筆:“你傻呀,這宣告不能寫,她林雙魚說什麼你就做什麼?你有沒有脊樑骨?”

林啟松咬著牙,憤怒的說:“林珍珍,你要點臉好不好,這宣告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

說完就不管其他人,繼續寫。

其餘人沉默著,沒有反駁。

林大牛看著強勢的林雙魚,尋思著等林雙魚離開林家後,找機會做掉她。

他已經幾十年沒被人如此欺壓過了。

如今竟然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姑娘給拿捏住,他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看著林啟松寫完,林雙魚拿過來對了一遍。

沒發現問題,接著林雙魚又拿出了這座房子的地契,房契的謄寫本。

張開,在金三娘眼前晃了一眼:“我跟林啟章跑一趟報社,你們這一大家子是收拾東西還是怎麼地,看著辦,這房子明天天亮前我不想看到有你們留下的任何東西。”

林珍珍要過來搶,可她沒有林雙魚高,也沒林雙魚靈活,根本搶不到。

林啟軍和林啟華兄弟倆彷彿被定住了,腳像是掛了千斤大石頭,無法挪動。

錢蘭芬最先回過神:“天殺的,你說這房子是你的?憑什麼?你有證據?”

“我手上這地契和房契可做不得假,具體的,你可以問她。”林雙魚指著金三娘。

這房子是林聿棠送給金三娘居住的。

但是因為一些原因,當時房子沒有過戶,也沒有辦理任何文書,就連協議都沒有一個。

林聿棠回國後安頓好金三娘,就投身革命去了,和金三娘有好幾年沒有任何聯絡。

金三娘惡狠狠的說:“林雙魚,你,要,趕盡,殺絕。”

林雙魚眨巴著大眼睛:“怎麼,只許你初一,不許我十五嗎?”

這話金三娘聽懂了,她愕然的看著林雙魚:“你,都,知,知道了?”

林雙魚沒有回答金三孃的這個問題,沒有必要。

就讓她去猜,嚇死她更好。

林家人被這突然的變故整得發懵。

怎麼短短半個月時間,他們就從整條巷子羨慕的物件,變成了無家可歸的人?

林雙魚的聲音聽上去十分堅決:“如果你們賴著不走,我會走法律程式。”

如果金三娘是個好的,這房子既然林聿棠已經送出去了,她作為女兒可能不會拿回來。

但金三娘就是個毒蠍子。

躲在暗處,給了林聿棠致命的一擊。

不能說林聿棠識人不清。

人的貪慾是無止盡的,且人心會變。

在國外陪林聿棠的金三娘或許是好的。

可是回來後,與林聿棠分別那麼多年的金三娘還能保持本心?

這一點林聿棠其實是在賭,只不過她輸了,因為金三娘那顆為了保護她可以為她擋子彈的心,變了。

從東北迴到首都的林聿棠已經舉目無親,在此時想起金三娘照顧過她幾年,再把金三娘叫回來照顧懷孕的自己,這一點林雙魚能想明白。

只是人性是個很複雜的東西。

她和金三娘有好幾年沒有見面,中間隔了什麼?

不單單是思想,還有封建社會留下的痕跡。

林聿棠是新思想,可不代表跟著她去了國外的金三娘也有這樣的覺悟。

金三娘回來後忙於家庭,又經歷了戰亂,日子不是那麼好過。

看著這張和林聿棠如出一轍的臉,金三娘想起林聿棠死前抓著她的胳膊,讓她把林雙魚養大的畫面。

林聿棠的話還在她耳邊迴盪。

金三娘垂下眼皮,誰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林大牛用手按了一下金三孃的肩膀:“媽,你說句話呀。”

金三娘囫圇著說,口齒不清:“說,什,麼?”

林雙魚捏住了她的命門。

如果她還要用養大林雙魚這件事壓著她,她肯定會魚死網破。

現在林雙魚手裡有多少東西,她又知道了多少當年的事,他們全然不知。

林雙魚摟著手,林啟松看著家人,又看了林雙魚一眼,回房間收拾東西,他打算去同學家對付一晚。

至於明天怎樣,明天再說吧。

他對家人失望透頂。

還有,如果阿魚的媽媽真的是奶奶動了手腳才死的,他們一家可造了大孽了。

他沒臉見阿魚,更當不起阿魚的一聲“四哥”,他們家全都虧欠了阿魚。

林家眾人臉上的表情是不甘!

林雙魚一直是他們踩在腳底下的東西,怎麼一下子就躍到了他們頭上?

這種落差林啟章三兄弟都沒辦法接受。

林珍珍沒想到自己剛和段承易領證家裡就出了這麼大的變故。

如果,如果段家知道他們沒了住的地方,她以後怎麼在段家過日子?

頭還抬得起來嗎?

林珍珍有些茫然。

怎麼就不一樣了呢?

夏曉寧那裡也出了問題,又扯出來一個董繼明,一個個的都想搞他們林家!

林大牛盯著一直揚著笑的林雙魚,暫且讓她得意一晚上。

明天,他定讓林雙魚看不到第二天的日頭,說到做到!

林啟軍和林啟華也沒辦法接受這個結果,可到底還有一絲骨氣。

“搬就搬,只是林雙魚,你以後沒有孃家撐腰,受了委屈可比哭著跑我們面前要我們出面,門都沒有。”

“這你們儘管放心,宣告一發我和你們就沒關係了,你過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

林雙魚拿起來把宣告拿好,聲音輕快:“出個人和我去一趟報社,加個急,付點錢宣告明兒就能刊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