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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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鬼鴕鳥般的行徑顯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彭思晴追著上了車頂,陰森森地注視著兩個女鬼,身體不斷逼近。
尹士康暗叫不好,連忙衝上車頂,在彭思晴出手之前,他先一手一個,抓住了兩個女鬼,往後倒飛出去。
彭思晴半邊身體還在車內,另外半邊身體伸在車外。她的上半身詭異地旋轉了一百八十度,一雙眼睛還盯著逃離的尹士康。
剛驚醒過來的尤夏傑看到的就是彭思晴鑲在車頂上的半具身體。他兩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救護車駛遠了。
尹士康抓著兩個女鬼落在地上。馬路上的車流不斷穿過他們的身體。三個鬼都沒有在乎這點事情。他們還有些心慌。兩個女鬼最為恐懼,還抱在一塊兒呢,身體都僵住了,一時半刻都分不開。尹士康抓著她們兩個的手也十分僵硬,花了些力氣,才鬆開。
“是他們?”少女虛弱地問道。
“他們上次說了……可能是之前那個造的孽。不是有一個同名同姓的一直沒找到嗎?”尹士康擦著冷汗,一邊思索,一邊說道。
黎雲和李叔之前到三院來,和尹士康等三院的鬼一起喝了酒。尹士康醉醺醺地講了自己的過去,李叔也少不得跟這老哥聊聊自己的情況。不可避免的,他們還講了黎雲小朋友的事情。微博、替死、報喪鳥、工作……黎雲和李叔臨死以及死後的事情,尹士康他們都聽了個大概。那微博的名字,李叔都說了。
尹士康這一聯想,就將彭思晴和失蹤的二號黎雲聯想到一塊兒了。
“這得跟他們說一聲。”尹士康嘆氣道。
黎雲和李叔走之前,留了電話號碼。尹士康隨便借用一下醫院裡某個人的手機,就能聯絡上他們。
“先回醫院吧。”尹士康對兩個女鬼說道。
“康叔,她也去醫院啊。”少女哭喪著臉。
尹士康一拍額頭,“那我先回去。你們找地方躲躲。”
他要自己回去,那就是眨眼的事情。
少女和老太太可憐巴巴地望著尹士康,乖巧地點點頭。
兩個女鬼還互相抓著呢,一起顫顫巍巍地走到了人行道上。
尹士康心念一動,就回了三院。
他關照了其他鬼一聲,急急忙忙去“借”了值班護士的手機,也跑到了醫院外躲避。
電話很快被接通了。
尹士康三言兩語,就將情況給黎雲說了。
黎雲沒想到半夜接到的陌生電話會是尹士康打來的,更沒想到尹士康湊巧遇到了二號。
有著同病相憐的情誼,雖然未曾謀面,但黎雲聽尹士康那麼一說,心裡面就唏噓起來。
“我也不知道怎麼聯絡那一對黑白無常……您能聯絡到認識的黑白無常嗎?”黎雲發愁地說道。
“我正要去看看呢。也不知道那位黑無常大人在不在家。唉……這可真是……”尹士康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
“要麻煩您了。需要我們過去嗎?”黎雲客氣地問道,沒聽到尹士康的回答,“喂?喂喂?”
尹士康拿著粉色系的手機,呆愣愣地站在斑馬線上。
紅綠燈已經跳轉,車輛從他身上穿過。
尹士康猛地回頭,看向不遠處的三院大樓。
“醫院裡還有個鬼……”尹士康脫口而出。
黎雲不解,“嗯……您那裡不是有很多鬼嗎?”
先前喝酒的時候,黎雲就見到了不少鬼,尹士康還說那不是三院全部的鬼。有些來婦產科等著投胎的鬼魂,可不會和尹士康他們有太多交往。尹士康這個地主,也沒有將那些投胎的鬼魂當自己人。
“不是,是新來的……那個鬼剛發現自己死了。”尹士康著急地往回跑了兩步。
他說的正是陳希。
尹士康也沒有將陳希當自己人。他對陳希還處在觀望狀態,非常擔心陳希會亂來。到時候三院多一個都市傳說,甚至有可能上新聞曝光一把。再要是嚇跑幾個醫生護士,尹士康這個地主還得心痛一下人才流失呢。另外,萬一這事情招惹來什麼道士、和尚,到時候又是一樁麻煩。
尹士康見到陳希的剎那就想了很多,這會兒更是浮想聯翩。
他才反身跑回三院門口,就見那輛眼熟的救護車和車上醫護人員停在了急診通道門口。
再次昏迷的尤夏傑被抬出了救護車。車內外都不見彭思晴的身影。
尹士康仰著脖子,看向門急診大樓的高層部分。
他感覺到了兩個鬼魂在樓內遊蕩,逐漸靠近。
※※※※※
陳希聽到了吵吵鬧鬧的聲響。
那些聲音如一隻只小蟲子,鑽進她的骨骼和血管中,順著骨骼和血管進入大腦,在她腦神經中爬來爬去。
那感覺太過痛苦了。
陳希睜開眼,直接坐起了身。
她迷茫地掃視周圍,沒有看到任何人。
陌生的環境並未給她帶來困擾。
她現在只想將那些聲音給消除掉。
聲音從門外傳來。
陳希下了床,直接走向了病房門口。
她並沒有注意到,她沒有伸手開門,身體就直接穿過了門板。
在門外小聲講電話的警察只覺得一股寒風吹來。他轉頭看了看,就見身邊的病房門緊閉著,沒有開啟一條縫。
他像是沒有看到陳希,陳希也沒有看到他。兩個人的視線都沒有碰觸過。
陳希順著走廊,晃晃悠悠地走遠了。
她很快找到了聲音的來源。
四人的病房內,最裡面的病床上躺著痛呼的女人。她似乎剛完成什麼手術,側躺著身體,哀哀叫喚。陪床的家屬輕聲勸說,給她擦著眼淚。另外三張床上的病人有的假寐,有的皺眉,有的乾脆拿出手機來玩。她們的陪床家屬也各做各的事情,都沒有睡著。
“太痛了……”病人虛弱地叫喚著,一手緊緊抓著自己家人的手,手背上都有青筋爆出來。
“你忍忍。忍忍啊。鎮痛棒都用過了,止痛藥也不能再吃了。”她的家人一臉心疼。
“痛啊……痛……”
“輕一點……”
病人緊皺眉頭,咬著牙關。她聽到了陳希的聲音,卻是沒有回答。
她想,可能是同病房的誰在說話。要是能忍,她一定忍下來。她們都是同一類病的病人。過幾天其他人也要動手術。到時候,她們就知道這有多痛了。
她想了那麼多,喉嚨裡還不由自主地發出哀嘆。
“輕一點……”
病人呻吟一聲,看了一眼自己的家人。她微微抬了抬眼皮,這才發現她家人身邊站著一個陌生的女人。
這女人沒有穿病號服,也不是她最近見過的同病房的病人家屬。
女人面無表情,臉色發灰,一雙過於黑白分明的眼睛低垂著,俯視著她。
病人頓時覺得疼痛全消,只有一股寒意流竄過她的身體。
“輕一點……”陳希的嘴唇動了動,還抬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
病人疼出的一身冷汗好像在瞬間蒸發了。汗液蒸發帶來的體溫流逝,讓她不禁顫抖起來。
陳希似是滿意了她的安靜,放下手,緩緩往外走去。
病人不敢動,也不敢去看。她盯著自己的家人,想要說什麼,但喉嚨跟被人掐住了一樣,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家人這時候才注意到不對,有些慌張地站起來,想要喊什麼。
那一瞬間,病人感覺到了陳希停下的腳步和回頭望過來的視線。她在剎那恢復了力量,一把抓住了自己家人的手,叫停了他的動作。
“沒事沒事、我沒事、我沒事……”她將自己的聲音壓得極低,瞪著雙眼,給自己家人使眼色。
還好,她的家人雖然困惑,但還是停住了動作。
病人感覺到陳希往外走了,走出了病房,順著走廊走遠……好半晌,她又聽到了那輕輕的聲音。隔著老遠,都能聽到陳希的聲音,能想象到另一個像她一樣被嚇壞的人。
她縮起身體,將自己藏在被褥中,連手術創口的疼痛都感覺不到了。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她又感覺到一股惡寒。
彷彿是什麼東西進入了醫院。
病人打了個哆嗦,終於嚇得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