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章 病倒了(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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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
匡愚、王賓、盛寅帶著藥箱,神色緊張,腳步匆匆走向承乾宮,皇后馬恩慧著急地看著門口方向,不時地催問:“太醫還沒到嗎?”
侍女與宦官跪在地上,不敢言語。
寧妃站在承乾宮門外,眼看著匡愚等人來了,顧不得禮儀,連忙喊道:“莫要行禮,快去。”
匡愚三人氣喘吁吁,進入承乾宮內,看著躺在床榻上昏睡的朱允炆,不由地大吃一驚,連忙診脈,卻因為自身氣息浮亂,呼吸不穩,摸著脈象多時也沒有說話。
馬恩慧等不及,問道:“匡太醫,皇上如何?”
匡愚繼續診脈,凝重地問:“發生了什麼事?”
淑妃駱顏兒垂淚不已,哽咽中斷斷續續地講了個明白。
因駱顏兒懷有身孕,朱允炆處理完朝政之後,多會來承乾宮陪著,可每一次來,朱允炆往往都會辦公到深夜,這幾日更是沒怎麼休息過,昨晚又是熬了一宿,起身時暈倒在地。
匡愚收回手,示意王賓與盛寅診脈,之後三人商議一番,匡愚才對皇后等人說:“皇上本就勞累過度,虧空了氣血,加之眼下天氣轉涼,露重風起,皇上染了風寒,體有高熱,我們這就開個方子,差人煎藥。”
馬恩慧抬手擦了擦眼角,急切地問:“皇上現下身體如何?可有大礙?”
匡愚看了一眼臉色蒼白,氣息偏弱的朱允炆,不敢對馬恩慧保證什麼,只好行禮道:“皇后,且容我們先開藥方吧。”
“煩請幾位了。”
“不敢。”
馬恩慧看著去了偏殿的匡愚等人,心亂如麻。寧妃抱著朱文垣,一臉擔憂。淑妃與賢妃走到柱子旁,暗暗哭泣。伊真兒感覺手有些疼,看了一眼抓著自己手的阿曉穆,見她滿是憂慮地看著朱允炆,手很是冰,還冒著手汗。
太后趕來,見一屋子人圍著,便讓侍女、宦官出去,問過匡愚等太醫之後,坐在床榻上,伸手撫摸著朱允炆的臉,滿是悲傷地說:“你想效仿太祖爺勤勉政務,可也得量力而行。母后勸你多少次,皇后勸你多少回,莫要如此拼熬,身體扛不住,你偏是不聽……”
“太后……”
馬恩慧有些難過,不想讓太后在此時再指責朱允炆。
朱允炆一日日忙碌,熬至深夜乃至通宵達旦,並不是他不愛惜身體,而是事情實在是太多太緊急,尤其是營造新都,徵調民力與秋收出了衝突,不少百姓想要返家幫忙秋收,北平那裡倒還好,工部與督造人員並沒有阻攔,放走了十餘萬百姓歸田,工程進度雖受影響,卻也體現了朝廷寬宏,民力與匠人齊心,效率較高。
但在地方上,就出現了不少問題,比如御史董鏞在山西採木,不準百姓回家,甚至為了趕進度,過度勞累百姓,哪怕是暴雨天,也不讓百姓歇息,一場山洪下來,折損了二百餘百姓,最終激起六百多人的民變,若不是軍士維穩大局,彈壓及時,怕會演變為大亂。
雖是如此,山西衛所、百姓對朝廷大興土木也表現出了諸多抱怨,朱允炆不得不再次派遣茹瑺巡撫山西,親自負責採木,並下旨將違制御史董鏞當眾處斬,以平民怨。
再比如北直隸房山,為了開採巨石,派遣匠人深入山中找尋,結果遭遇猛獸襲擊,官兵驚嚇之下,竟先逃之夭夭,留下沒有防備的匠人,被野獸吃了七八個,還摔殘廢了十幾個,這樣的事讓匠人心寒,平安直接操刀子砍掉了帶隊的軍官,可如何撫卹與安置匠人家屬,還得朝廷發話。
還有陝西挖礦,為了趕進度,沒有支護,活埋了五十多百姓……
而這些,只是馬恩慧知道的諸多事中極少部分,朱允炆還時不時會召見五軍都督府與兵部大臣,顯然在籌謀軍略。皇上心裡扛著多少事,思慮著多少問題,馬恩慧並不清楚,只覺得,他這段時間很忙,很累。
太后哀嘆一聲,看向馬恩慧:“我的孩子,我還是說得。”
馬恩慧低著頭不言語。
太后伸手,觸控著朱允炆額頭上的溼巾,感覺有些熱,便吩咐人再換一條溼巾,對淑妃說:“你懷有身孕,不能憂思,皇上又是風寒,暫時也不好移宮,你暫且去慈寧宮住幾日吧。”
“太后,我想留下……”
淑妃連忙說。
太后沒有答應:“皇上不會有事,過幾日就會好起來,去吧。”
淑妃看向馬恩慧,想讓她出面說情,可馬恩慧也認為淑妃暫時離開為好,風寒容易傳染,總需要考慮下她腹中胎兒。
寧妃、伊真兒、阿曉穆也被太后“趕走”,只留了馬恩慧與賢妃。
解縉、鬱新求見,內侍以皇上身體不適擋了回去。
當天中午,朱允炆高燒漸退,好了許多,可到了晚間,匡愚、鬱震、王賓等太醫院人員都被傳入宮中,朱允炆再次發了高燒。
宮廷內外充滿了緊張的氣氛,值班的解縉也聽聞了朱允炆重病的訊息,不由地一陣害怕。這幾年中,朱允炆身體算是好的,基本上沒大的病症,這次風寒如此猛烈,實在是讓人措手不及。
最讓解縉擔憂的是,朱標就是因染風寒最終離去,若朱允炆……
不會!
他還如此年輕,一定沒事!
慌亂的內侍與後宮,根本沒有人有心封鎖訊息,加上內侍火急火燎地往返太醫院,自然驚動了不少人,在夜色之中,就有不少人家的大門被敲響。
徐輝祖陡然聽聞訊息,不由地緊張起來,連忙起身趕往皇宮,宮門緊閉,皇城護衛森嚴,安全域性劉長閣帶人守在城門之外,見徐輝祖來了,連忙迎了上去。
徐輝祖急忙詢問:“皇上怎麼樣?”
劉長閣凝重地說:“尚不清楚,太醫院的人都去了後宮。魏國公,當務之急是穩定京師,嚴禁軍隊無令調動,教場那邊還需你親自坐鎮。”
徐輝祖看著擔憂的劉長閣,皺眉道:“事情還沒到如此嚴重的地步吧?”
劉長閣保持沉默。
徐輝祖想了想,感覺到了一陣壓力,朱允炆這次怕是病得很嚴重,否則劉長閣也不會如此擔憂。
“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徐輝祖轉身離開。
不久之後,京師戒嚴,城門戒備,嚴禁無令出城。
徐輝祖至教場,以臨時軍演的名義組織軍士夜訓,差人嚴防死守,不準軍士與將校私自外出。夜訓對京軍來說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每個月都會有兩三次,沒有軍士會多想其他。
看著投身於訓練的軍士,徐輝祖一腦子疑惑,就算是朱允炆生病,劉長閣也不至於這樣緊張吧,誰沒有個生病的時候?
莫不是說,這是朱允炆一次蓄意安排?
畢竟西北局勢緊張,時不時會有急報傳來,朱棣出征又是板上釘釘的事,一旦朱棣帶走京軍主力,朱允炆能放心嗎?
他該不會是想透過一次重病來測試朱棣的反應吧?
但仔細想想又不像,朱棣雖然是朱允炆確定的西征統帥,但畢竟還沒給他大印,他也沒有調兵權,而且燕王府裡面也沒多少護衛,根本就無法威脅皇宮。
大不敬點說吧,即便是朱允炆出了意外,也有朱文奎太子接班,這是民心所向,是朝廷官員共識,可不是一個沒有實權的藩王能左右與改變的。
朱棣此時正站在皇宮門外,焦急不安地與其他藩王說著話。
朱允炆突然重病不醒,朱棣十分緊張與慌亂,圖謀西域是朱允炆一手操作的軍略,他要是出點意外,那自己帶兵出征很可能會成為泡影,心心念念與帖木兒打一仗的想法也會落空。
畢竟,帝王意志對朝廷施政方向、國策與軍略影響太大,換一個人,就如同換一條道路,朱文奎還小,他根本就沒有處理政務的能力,朝廷中諸多大臣是不支援對外開拓與進攻的,他們更多希望的是守成,是固守,是防禦,是安穩!
“一定要好起來!”
朱棣緊握著拳頭,看著緊閉的皇城。
太醫匡愚、王賓等也拿不準辦法,朱允炆退燒不到兩個時辰,就會起燒,如同反彈,猛烈更甚上一次,這些經驗豐富的太醫也沒遇到過如此棘手的情況,物理降溫,吃藥,針灸,都只能一時有效。
太后、馬恩慧等人徹夜守在一旁,天將破曉時,朱允炆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溫度也沒有降下去,這讓匡愚等人很是無力,更多太醫院的人進入後宮,卻也拿不準如何治療,畢竟能想到的法子,匡愚等人都已經用過了。
“太后,皇后,藩王、朝廷重臣集聚在皇宮外,恩情入宮探視。”
內侍來報。
太后看了一眼疲倦的馬恩慧,對內侍道:“讓內閣大臣與藩王入宮,其他人各至衙署,各司其職。”
內侍答應,轉身去安排。
解縉、鬱新、朱棣、朱植等人入宮,朱文奎在偏殿接見眾人,鎮定地對眾人說:“父皇定會無事,諸位放心。”
朱文奎的鎮定讓眾人心安不少,可當看到病床上臉色蠟黃,氣息微弱的朱允炆時,還是不由地吃了一驚。
這一場病,有些要人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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