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都剌大捷驗證了火器、駝城的戰力,雪日鏖戰驗證了多年訓練的新軍戰力,這些都清楚地告訴了朱允炆與所有人,大明將再不畏懼遊牧民族。

最強大的撒馬爾罕重騎兵,最強大的帖木兒騎兵,他們都折損在了火器與新軍之下,若是瓦剌與韃靼想求下錘,朱允炆會答應錘他們的。

羈留大明使臣?

呵,朱允炆願意借給他們幾個膽子,也好為大明徵戰提供一個完美的理由。

傅安挺直了胸膛,昌都剌大捷給了大明足夠傲視天下的底氣,環顧四周,確實已沒有任何敵人可以讓大明仰視了。

整個大明的領土,如同被神秘的力量拔高,這裡的子民,開始擁有了站在高處俯視周邊的視野。

百姓也驕傲,這是古來罕有的事啊。

傅安自認為讀書不少,翻過不少史書,但看其中文字,前朝幾代,無論是多大的勝仗,高興的百姓多隻是少數,更多的百姓則是冷漠的、無感的、渾噩的、事不關己的……

對百姓來說,勝利與失敗,是朝廷的事,耕地和收成,才是自己的事。你們家高興了,憑啥我們就得高興,又不會少要我們一文錢的稅……

民不與國事慶,唯問節氣農桑。

但這種現象在建文朝發生了改變,一路返京,無數百姓歡呼雀躍,張燈結綵,就連鄉野裡的樵夫也能拉著山裡的和尚扯上一句:“咱們在西域打了大勝仗,你們可多阿彌陀佛幾聲……”

百姓以大捷為榮,以勝仗為榮。

人心所向,天下一家,榮辱與共,算是真正在建文朝出現了。

宴會持續到下午才緩緩撤去,霍安已喝得酩酊,郭驥直接醉倒在了桌子倒下,孫良直接喝暈了,胡話一句接一句……

朱允炆淺嘗即止,並沒有喝多少,更多考慮的是西域治理與再開絲綢之路的問題。

考慮到傅安的忠貞不屈與艱苦九年,朱允炆與內閣大臣商議之後,最終決定升傅安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正三品銜,郭驥、孫良等則分至鴻臚寺、戶部、禮部、兵部等,官職為從四品至七品不等。

為改變民間對西域的認識,朱允炆下旨翰林院,安排人員收集材料,編纂《西域風情志》、《傅安傳》等書籍。

十二月的寒風並沒有吹熄朱允炆的政務熱情,在朝廷衙署封印之後,依舊在武英殿處理政務,第一次輪值的楊士奇也時不時被叫入武英殿。

禮部官員、會同館官員接待了入京的瓦剌使團,把禿孛羅住入會同館之後,便帶了也忽止、利也兩人,一頭扎入喧囂之中。

也忽止觀察著京師的百姓、商人與行人,不由地感嘆:“打敗帖木兒之後,大明的氣質都變了。去年來此處,他們還不曾如此驕傲,對待我這種外人雖沒多少好臉色,卻也沒有半點輕蔑與輕視。可現在,他們似乎連看都不願意看我一眼了。”

把禿孛羅在大明知曉了真相,徵西大軍從正面打敗了帖木兒的十五萬大軍,他們真的殺了帖木兒。狡猾的朱棣,竟然放出假訊息迷惑瓦剌,吸引瓦剌趁勢動手,然後好找一個機會毀掉瓦剌,他實在是太可惡了。

“大明已經變得十分強大,他們的火器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想象,若與他們為敵,我們的族群可能會有覆滅的危機。”

把禿孛羅給出了一個清醒的判斷。

利也連連點頭:“原以為沉重的火器不足以成為我們的威脅,可現在看來,大明已經在解決這個問題了。”

“你是說那混凝土道路吧,確實是個麻煩事。”

把禿孛羅對這一點很是憂慮。

作為一族首領,把禿孛羅清楚混凝土道路的軍事價值,一旦大明用混凝土道路串聯起主要邊關城鎮,那大明軍隊即便全是步兵,其機動性也將大幅提升,原本需要十日抵達的地區,很可能會縮短至七日。

何況現在大明已經擁有了西域,那裡合適的馬場地不少,他們將源源不斷地獲得優質戰馬,配合混凝土道路,大明騎兵完全可以不考慮雨雪晝夜,實現最大速度的支援、運動。

大明的發展,如同洪水猛獸,張牙舞爪撲向周邊,他們正在這樣做,而瓦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任由他們修築……

危險已經到門口了,瓦剌若不能取得大明的安全保證,後果不堪設想。

“朝廷已經打算重開絲綢之路,明年要不要派幾個掌櫃去看看,聽說那裡有不少極品玉石。”

行人的對話傳入把禿孛羅耳中。

把禿孛羅心頭一震,轉身看著錯身而過的商人,對身旁的也忽止、利也說:“你們聽到沒,大明準備重開絲綢之路了!”

“聽到了,怎麼了?”

也忽止有些不理解。

把禿孛羅面色很是凝重,握著雙手說:“先是聽聞明廷要在西域設定三司,現又是重開絲綢之路,這意味著什麼,你們不清楚嗎?”

也忽止迷茫,利也也不明白:“意味著什麼?”

把禿孛羅白了兩人一眼,嚴肅地說:“意味著大明要永遠控制著西域,他們不僅不會弱化西域,還會一直強化西域!~”

也忽止、利也難免不安起來。

西域的位置距離瓦剌實在是太近了一些,雖然中間隔著一座大山,可若明軍鐵了心翻過去,那也就是幾天的事。

明廷強化西域,必然威脅瓦剌大本營!

把禿孛羅哀嘆一聲,知曉又能如何,瓦剌沒有辦法去反抗也不可能去告訴朱允炆,瓦剌不允許大明擁有西域,不允許大明開通絲綢之路。

可以預想的是,未來五年,會有無數商人進入西域,到時候,帶來西域的繁華,也會賦予大明更穩固的統治力!

“走吧。”

把禿孛羅心事重重,帶著也忽止、利也向前走去,迎面走來一箇中年人,頭戴著氈冒,忽地抬起頭來,露出了詭異的笑意。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油然而生!

把禿孛羅頓覺不好,幾乎就在瞬間,眼前的中年人抬手,一把短劍便刺了過來。

也忽止、利也根本沒有提防,想都沒有想過,這裡可是大明京師,天子腳下,而自己這些人又是使臣,誰會刺殺使臣?

把禿孛羅下意識地抬手阻擋,短劍直刺入胳膊之中,一股鑽心的疼直令人哆嗦。

“啊!”

人群中有人看到這一幕,頓時尖叫起來。

也忽止、利也見中年人兇狠,連忙上前幫忙,可惜隨身沒有配刀,導致極是被動,利也更是被劃破了幾道口子,也忽止也被踢倒在地,把禿孛羅看著要殺過來的中年人,一伸手,將攤子旁的竹棍拿了過來,指向中年人喊道:“你到底是何人,為何要刺殺我?”

中年人憤然喊道:“殺了胡人,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把禿孛羅臉色一變,拿著竹棍便揮舞過去,中年人眼看著把禿孛羅的棍子到了,竟沒有閃避,抬起大手,猛地抓住竹棍,咔嚓一聲,竟將竹棍給捏碎了!

“如此厲害?!”

把禿孛羅不成想對方生猛至此,心神一震,剛想脫身,對方的短劍就刺了過來。

鐺——

一把繡春刀磕開了短劍,隨後便是重腳踢出。

安全域性百戶張勳看著跌坐在地上的中年人還想起身,身旁卻出現兩人,直接將他給捆綁起來。中年人嚷嚷著:“殺光胡虜,殺光胡虜!”

張勳臉色極是難看,轉身看向受傷的把禿孛羅,連忙表示歉意:“我們是安全域性的人,沒有護衛周全,實在是抱歉,事情緣由安全域性一定會調查清楚,此間事也會奏報給皇上,現在還請安樂王返回會同館,相信太醫很快便到。”

也忽止憤怒了:“安全域性?我看你們也是刺客吧。我們王爺不遠千里而來,你們竟然在這裡想要了我們的性命,怎麼,你們想要挑起邊釁,讓瓦剌與大明開戰不成?”

張勳只是一個百戶,並沒有處置如此大事的許可權,不敢亂說話,只好說:“還請息怒,暫回會同館休養。”

利也疼得直呲牙,厲聲喊:“休養你全家,我們要見你們皇帝!要殺的話,直接在奉天殿動手算了,何必安排這一出!”

把禿孛羅纏起傷口,憤然說:“這點傷算不得什麼,但若是你們皇帝不給我一個交代,這件事沒完!”

作為瓦剌三巨頭之一,把禿孛羅也是有尊嚴,要面子的,自己來大明京師可是做客的,是客人,結果呢,不過是逛逛街,突然被人差點乾死!

這件事說破天,也是大明理虧。

瓦剌使臣,還是安樂王被刺殺,這件事實在是重大。在劉長閣聽聞之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邊命令薛夏勘察現場,調查真相,一邊匆匆入宮。

朱允炆聽聞如此訊息,也被震驚,冷著臉下令:“查,到底是什麼人,為何會在此時行刺瓦剌的首領!不擇手段,務必查清,越快越好!”

京師中匯聚了不少外國使臣,這種事必然會引起無數人的關注,一旦處理不當,便是影響大明威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