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武樓。

唐賽兒看著在自己身邊繞圈圈的韓夏雨,看向正在教導朱文奎習武的劉長閣:“我可以打她嗎?”

朱文奎頓時岔氣,連連咳起來。

韓夏雨哼了一聲,對劉長閣問:“哪裡找來的野丫頭,為何要帶到宮裡來?”

劉長閣板著臉:“這是皇上的旨意。”

韓夏雨見朱文奎看向唐賽兒,一個跨步擋住視線,生氣地說:“好好練功也不至於岔氣!”

唐賽兒走出來,打量著朱文奎,如大人般說了句:“你也練過武,我們比比?”

劉長閣有些無語。

唐賽兒被帶至京師後,交給了安全二局的叢佩兒與龐煥,龐煥正在追查鳳陽府出現的白蓮教,沒空教導唐賽兒,主要教導唐賽兒的叢佩兒帶娃練武,唐賽兒也加入其中,學了幾招。

不過就這點本事,想打贏朱文奎是不可能的,要知道朱文奎四五歲的時候就開始跟著安全域性習武,別看他笑的時候人畜無害,走起路來儒雅有餘,但骨子????????????????裡的剛強與動手時的果決,一直都隱藏在暗。

朱文奎善於模仿,模仿的物件只有一個,那就是他爹朱允炆,養成了不拘小節,寬仁大度,不出手則已,出手就狠狠揍的風格。

朱文奎知道唐賽兒的身份,白蓮教的小佛母,也清楚老爹的佈置,希望藉助她來消解白蓮教,重新解讀白蓮教的教義,從根上瓦解白蓮教。

既然這樣,那就得收拾服帖了才好用啊……

“比就比,若你輸了,就得跟我一起讀書。”

朱文奎應下。

“成交!”

“不行!”

唐賽兒、韓夏雨同時出聲。

韓夏雨連忙走過來,拉著朱文奎到一邊,責怪:“你怎麼能與不知來歷的野丫頭比武,我不答應。”

“我們兩個人的事,要你管。”

唐賽兒有些不高興。

韓夏雨回過身,狠狠瞪著唐賽兒:“他是太子,你打傷他,你會被殺頭。他贏了,是以強欺弱,以男欺女,輸贏都沒好處,幹嘛要比?”

“你關心我?”

唐賽兒眨著眼問。

韓夏雨嘴角不屑地動了動,說:“你不是想比嗎?我跟你比,你贏了我,我送你一個月好吃的,你輸給我,就跟著我們讀書,成交?”

唐賽兒打量著韓夏雨:“當真?”

自己來到京師可謂是悶壞了,想要出門一次,就得被人摁在凳子上半個時辰,在臉上塗抹半天,直至自己都不認識自己才讓出門,還說楊五山可能在京師,萬一認出來如何如何。這群人真笨,都告訴他們了楊五山在鳳陽府,也不去找找……

每次出門繁瑣,害得自己連吃東西的心情都沒了,若是贏了韓夏雨,豈不是可以天天吃美食?

“當真,誰先倒地,誰輸,如何?”

韓夏雨擼起袖子,露出了纖柔的胳膊。

劉長閣想要阻止,韓夏雨的身份不一般,皇上可是有意將她作為太子妃培養的,若是被人打了,說不得事情更麻煩。朱文奎伸手攔住劉長閣,平靜地看著這一幕:“讓她們比吧。”

“可是……”

劉長閣擔憂,韓夏雨可沒怎麼練武,只會幾招花架子。

朱文奎搖了搖頭,沒什麼可以擔憂的,韓夏雨是什麼品性,什麼本事,朱文奎再清楚不過,兩人曾兩次深入民間,遇到過不少麻煩,一個個都解決了,何況是這點問題。

韓夏雨看著唐賽兒,嚴肅地說:“我喊三聲。”

唐賽兒點頭,開始拉袖子。

“一!”

唐賽兒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一道黑影過來,隨後鼻子就捱了一拳,好痛,眼淚嘩啦啦流!

人剛蹲下,就有人從背後推了一把。

撲通!

唐賽兒趴在了地上,看著地上的鼻血,猛地翻過身看向韓夏雨,傷心地喊道:“你耍詐!”

“兵不厭詐,這都不知道嗎?你先倒地的,記得日後跟我們好好讀書。”

韓夏雨揉了揉小拳頭,看了一眼朱文奎,邁著驕傲的步子,????????????????如同一隻贏了的鳳凰鳥……

唐賽兒哭得很傷心。

劉長閣轉過身憋著笑,韓夏雨的做法並沒什麼錯,雖然有點不地道,但作為弱勢一方,狡詐是以弱勝強的武器。

朱文奎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哎,果然又是這一招……

唐賽兒吃了毒打,這才明白過來,沒點文化和知識,是鬥不過文化人的,不行,得讀書……

就這樣,唐賽兒天不亮就被馬車送到宮裡,跟著朱文奎、韓夏雨早讀,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之後,韓夏雨瞭解到了唐賽兒的悲劇與過去,與唐賽兒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姐妹。

韓夏雨的價值觀很正,忠君愛國更是被刻在骨子裡,言行舉止之間,都在影響著唐賽兒,兩個人甚至毫不避諱地談論白蓮教的錯誤,有一次被教導兩人與朱文奎的楊溥聽到,幾乎差點暈了過去,什麼情況,這女娃娃哪裡瞭解那麼多白蓮教的知識……

楊溥轉身就奏報朱允炆,說宮內可能有白蓮教徒或白蓮教書籍,要不然唐賽兒怎麼可能信手拈來,對白蓮教的教義侃侃而談。

朱允炆看著緊張的楊溥,笑著拿了一本書:“你回去也看看。”

楊溥接過,一看封面,手一哆嗦,書就掉在了地上,駭然地看著朱允炆:“這,這是什麼書?”

“《白蓮內隱》,朕託人專門寫的。”

朱允炆一句話,差點讓楊溥懷疑人生。

啥情況?

皇上竟然看白蓮教的書,這不是荒唐嗎?你難道還想當個白蓮教徒不成,你可是大明天子啊,你爺爺早年間雖然是白蓮教徒,信奉明王,可他後來和白蓮教早就劃清界限了啊。再說了,白蓮教信奉彌勒轉世,救佑蒼生,你打算自己成彌勒佛不成?

“皇上,這乃是邪教之書,應焚燬啊!”

楊溥連忙跪下。

朱允炆看著驚慌的楊溥,拿起一份奏摺,輕鬆地說:“白蓮教紮根民間,根深蒂固,歷數百年而不死,屢屢成為大患。但凡有大的天災人禍,人們依舊會抱團,信奉白蓮教,朝廷必須瞭解百姓為何在那種處境下選擇白蓮教,而不是選擇佛教、道教。”

楊溥明白過來,朱允炆這是想知己知彼,可這種書籍出現還是太過嚇人,絕不能流傳出去。

朱允炆拿起毛筆,蘸著墨水說:“白蓮教一開始也並非是反朝廷的,想辦法讓它重回本源,未嘗不可。至於唐賽兒,她是白蓮教的小佛母,受白蓮教教義荼毒很深,辯論多了,容易讓她明白,世界絕非是白蓮教所說的那樣,自然會為我所用。”

“小,小佛母?”

楊溥驚呆了。

咱們這位天子哪裡弄來的一個怪物,這種人怎麼能放心帶到宮裡,帶到太子身邊的。她雖然年紀很小,沒多少威脅,但畢竟人是會長大的!

“皇上,這樣做太冒險了吧,唐賽兒不應在太子身邊。”

楊溥嚴肅地說。

朱允炆並不介意:“放心吧,太子不會有事。”

對朱文奎,朱允炆有著十足的自信。

朱文奎受的教育很不同,????????????????他知道宗教的本質是什麼,他也知道萬有引力,知道月球上沒嫦娥,有坑,他即接受著超越時代的理性教育,又同時學習了古典儒家學問,他的認識、見識,遠遠超出了唐賽兒,加上天性的機敏,一次次歷練,監國,若是連唐賽兒這種小孩子都對付不了,那未來還怎麼對付朝堂上的老謀深算?

“這本書朕批註過,你拿回去好好看看,日後再遇唐賽兒討論時,可以在適當的時候做引導。當然,這件事要保密,不得告訴任何人,這本書也不能傳出去。”

朱允炆低頭審閱奏摺。

楊溥見狀,只好無奈地撿起《白蓮內隱》,謝恩之後退出武英殿。

朱允炆批過一份奏摺,又拿起一份,展開看了看,不由凝眸:“廣西鎮安府土司拒繳稅收,毆打朝廷官差?有張輔鎮守,地方上還有敢造反的不成?將這份文書發安全域性,核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朝廷鎮壓柳州府、潯州府土司作亂時,已經展示出了雷霆手段,加上安南、雲南作戰,各地土司應該看得很清楚,對抗朝廷只有死路一條!

在這種情況下,還有土司對抗朝廷,多少有些令人不解。

“皇上,劉長閣劉指揮史求見。”

內侍通報。

朱允炆批著奏摺,點頭:“讓他進來。”

劉長閣入殿行禮,稟告:“皇上,收遼東安全域性分部訊息,建州方向出現了一些身份不明的朝鮮人。”

“哦,有什麼異常嗎?”

朱允炆繼續批奏摺。

大明與朝鮮接壤,百姓之間偶爾串個門也不是沒有的事。一些歸屬於大明的女真人也經常去朝鮮,朝鮮境內的一些女真或朝鮮人,也會進入建州等地。

劉長閣嚴肅地說:“大部分都沒有異常,但有一人露了破綻,是倭國人偽裝的朝鮮人。”

“倭人?”

朱允炆止住毛筆,緩緩抬起頭看著劉長閣:“倭人進入建州,這手是不是伸得太長了一些?”

劉長閣遞上奏報:“此事應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