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甲士衝入左順門,如黑色的墨,吞沒眼前的留白。

武英門外,空無一人。

朱桂看著武英殿長牆之上冒出來的大批軍士,一個個手持火銃、弓箭並沒有畏懼,既然造反,自然準備好了應對之策。

雙方沒有寒暄問好,戰鬥打響。

朱桂帶來的是奴兵與死士,奴兵主要是帖木兒國的俘虜,這些人雖然挖了幾年礦,荒廢了訓練,可挖礦也鍛鍊了體魄,增加了力氣不是,何況朱桂承諾,只要他們幫忙奪取皇位便釋放他們迴歸帖木兒國。

在回家的渴望下,只能拼命作戰。

至於那些豢養的死士更不用說,常年累月的洗腦,各種資源的堆積,早已讓他們的生死與代王繫結在一起。

朱桂軍士準備了推盾,雖然不是朝廷制式盾牌,屬於自行手工產品,可畢竟使用了複合材料,多層設計,足夠擋住火銃與弓箭。

武英門並不寬,也不算厚重,在攻城木的撞擊之下,很快便被撞開。

朱桂命令杭坤、朱安帶人猛衝,先封鎖武英殿,不準朱允炆逃走。

杭坤、朱安也清楚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所有人是生還是死全看能不能抓住朱允炆,帶人更是猛打猛衝,試圖殺進去。

值守武英殿的近衛首領呂順正指揮著軍士作戰,誓死保衛皇上,雙方在武英門展開生死搏殺。

呂順痛恨朱桂,瞪著發紅的眼睛,聲嘶力竭地鼓舞著士氣。

「呂首領!」

司鑰長王寧匆匆走了過來。

呂順見是王寧,這可是皇帝的姑父,不敢得罪,連忙問:「皇上撤走沒有?」

王寧抬手指向門口:「不好,代王殺進來了。」

呂順看去,只見軍士尤在抵擋,更不見代王身影,突然感覺不對勁,脖頸一冷。

一柄短劍刺入咽喉。

王寧看著抓著自己,一臉震驚的呂順,搖了搖頭:「不要怪我,我不想一輩子當一個看門的,我也想成權貴!」

呂順倒地,氣絕身亡。

王寧看著周圍不安的近衛,喊道:「建文皇帝將死,你們還不束手就擒!代王乃天命所歸,放下武器,歸順代王!」

「順你媽!」

呂順的副手狄屠操起斧頭,一斧頭就砍掉了王寧的腦袋,轉身衝著周圍發呆的軍士怒吼:「守衛武英殿,保衛皇帝乃是我們的職責所在,誰敢耽誤我們履行職責,就砍掉他的腦袋,哪怕是老駙馬也不行!給我攔住!」

「殺!」

近衛被狄屠一斧頭給振奮起精神來,悍不畏死的戰鬥竟將杭坤、朱安的攻勢給遏制下來。

王寧還是太自信了,殺個人你跑路就是了,幹嘛非要說話,這不是找死。

武英殿內。

梁弱水稟告:「皇上,代王亂軍已至武英門,正在與近衛搏殺。司鑰長王寧殺了武英殿指揮首領呂順,千戶狄屠砍了王寧的腦袋,還將王寧的腦袋丟出了武英門外。」

「狄屠嗎?」

朱允炆知道這個千戶,平日裡老實巴交,沒想到狠厲起來竟還有幾分本事。

倒是王寧,如此讓他死實在是便宜了他。

「去吧,若近衛抵擋不住,讓他們退至殿內。」

朱允炆平靜地下令。

梁弱水答應一聲,轉身離開。

索靖、湯不平抱著刀站在武英殿門口,冷著臉都沒說話。

「皇上應該立即退走後宮。」

楊士奇再次懇請。

解縉面露憂色,跟著說:「眼下局勢危及,萬望皇上以江山社稷為重,以蒼生為重,退避至後宮

,從北門出宮,召集大軍平叛!」

這兩位內閣大臣,因奏事被困在了武英殿內,而內閣值房並不在武英殿這一側,而是在東面,那裡距離戰神李景隆比較近。

夏元吉、蹇義等人也知曉了代王造反,想要去武英殿,只不過左順門被佔領過不去,另一條路武樓早在半個月前就封閉了,根本進不去,只好留在內閣,正商議辦法,如何通知城外軍隊平叛,只是如今棘手的是沒有皇帝的命令,不知道皇帝是生是死。

代王朱桂很是著急,承天門打進來了,午門也進來了,左順門也開了,竟然被擋在了武英門口,眼睜睜就是無法殺進去!

再這樣下去,皇宮守備與羽林衛定會前來,到那時,自己可就是腹背受敵,死路一條啊!

「誰先殺進去,賞銀一千兩!」

朱桂怒喊。

錢是增益,吃了增益的奴兵與死士更是生猛,狄屠雖帶人抵擋,可無奈人手實在是不夠,眼看即將崩潰,狄屠都已經做好死在這裡的準備了,身後傳來聲音。

咻咻!

稀疏的箭飛來,射殺了幾個奴兵。

梁弱水帶人趕至,對狄屠等人說:「皇上有令,退至武英殿!」

「你是安全域性的人?」

狄屠看清梁弱水的穿著,有些驚愕,旋即搖了搖頭,抬手抓住梁弱水的衣襟,喊道:「你說什麼,皇上還沒撤?」

梁弱水看著狄屠,平靜地說:「服從命令!」

狄屠鬆開手,看著損失慘重的軍士,不甘心地下了撤退的命令。

在安全域性弓箭手的掩護之下,守衛撤出戰鬥,退至武英殿門口,做好了戰鬥準備。

代王的軍士終於得以進入,奴兵快速包圍了武英殿,而朱桂則帶了千餘人,到了武英殿門外。

軍陣列,刀鋒閃。

明亮的星光不需要燈火,依舊可以看清周圍的情景。

朱桂停下腳步,看著眼前的武英殿,目光中充滿了火熱。

生死一搏!

我朱桂終於成功了!

只要殺了朱允炆,大明江山將真正易主!

棋手說得沒錯,今日是天時。

一切都很順利。

如今,只剩下一步,進了這個門,天下將屬於我朱桂所有!

「建文,出來吧!」

朱桂高聲喊道。

武英殿內傳出了腳步聲,朱允炆抬手,近衛紛紛讓開道路。

湯不平搬來了一把椅子,然後摘下身後沉重的推盾,猛地砸在地上,石磚出現了裂紋。

朱允炆瞪了一眼湯不平:「這石磚十貫錢,從你的俸祿里扣。」

湯不平瞪大眼,我的皇帝啊,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關心這石磚,還扣我俸祿……

看著一臉苦相的湯不平,狄屠等近衛們反而輕鬆了許多,就連解縉、楊士奇也不禁露出笑意。

臨危不懼,視若平常,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這是帝王氣概。

朱允炆的輕鬆安撫了不安的人心。

代王朱桂看到朱允炆果然還在這裡,心頭大喜,喊道:「好侄子,你當了十一年的皇帝了,也該讓叔叔坐坐了。」

朱允炆冷漠地看著不遠處的朱桂,淡淡地笑著說:「代王叔,你打算當皇帝,是不是太晚了一些。若擱在太祖賓天,朕初登基時,你隨便找個藉口,帶上你的三護衛,再要挾下山西衛所之兵,一路南下,帶個十萬二十萬兵來這武英殿,興許你還有機會。」

「如今天下太平,四海鹹服,朕治天下十一載,民心已定,你卻只帶了這區區幾千人就想亂了大明,篡奪皇位,你不覺得這

是以卵擊石嗎?還有你們這些帖木兒國俘虜,朕能壓你們一次,就不能壓制你們第二次了?靠著一個白痴就想翻身,難道就不怕災禍降臨到你們的家人身上?」

帖木兒國奴兵一個個不安起來。

朱桂見狀,高聲喊道:「莫要聽他胡言亂語!你們的家眷遠在帖木兒國……」

朱允炆大笑起來,看著朱桂等人,微微搖頭,沉聲道:「帖木兒國真的遙遠嗎?朕一聲令下,那帖木兒國的國王哈里敢不聽從?莫說給他要三千奴隸的家眷,就是要哈里的兒子到金陵來,他敢不給?」

朱桂臉色微微一變。

確實,哈里對大明懷著深深的敬畏,何況大明西疆距離撒馬爾罕最近的地方不過數百里,天山養的馬又多,騎兵用不了兩日就能跑過去。

若朱允炆當真下旨給哈里要一批奴兵家眷,哈里不敢不給。否則明軍不介意完成旨意的內容。

奴兵將領科洛有些動搖了,想想明軍的強大,想想連帖木兒都死在了大明手中,死在了朱允炆手下,與他作對,恐怕連家眷都不保。

朱安站了出來,高聲喊道:「莫要聽他亂說,西疆省已經落入了瓦剌手中,瓦剌將佔據西疆,大明西行的道路已然切斷,沒有人能威脅到你們的家眷,何況你們已經殺了皇宮近衛,若建文不死,你們都得死!」

一番話,令人心又穩定下來。

朱允炆瞥了一眼朱安,看向朱桂身後的周託:「周託,朕待你不薄吧,記得你兒子孫子滿月時,朕還送了長命鎖。現在看來,朕得收回來了啊。」

周託低下頭,不敢應聲。

事情到了這一步,說什麼都晚了,只能跟著朱桂一條路走到黑。

杭坤看著沉穩的朱允炆,不安地對朱桂說:「王爺,遲則生變,應該立即下令殺了建文!」

朱桂凝重地點了點頭,舉起手來:「建文皇侄,叔叔可就不留你寫遺書了,你死之後,你的皇后妃嬪子女,叔叔會送他們過去陪你,動手,殺了他!」

「殺!」

喊殺聲頓起。

朱允炆站起身來,看著衝殺過來的叛軍,嘆了一口氣,抬起手,緩緩地說了句:「斷了代王的雙臂,留他雙腿,朕還要讓他跪著。」

「這個月有時間,驚雪會盡量走兩個小章,如果一更,說明有事耽誤,大家諒解下。

可以保證,這個月會比前面兩個月的更新多點,我努力,謝謝理解與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