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學書院,浙江寧海第一學院。

寧海縣的百姓以求學於正學書院為榮,這裡匯聚了超過八百弟子,反觀寧海縣學,則有些死氣沉沉,只有不到二百弟子。

方孝孺有著過人的名聲,作為大明不多的大儒名儒,其影響力不是當地縣學可比。這裡的百姓根本不管縣學的宣傳,也不管正學書院教導什麼,只要能送孩子去正學書院,那就是一件光榮的事。

能在大儒門下修習學問,不比去縣學強,你們縣學有名儒嗎?沒有就不要禍害我家娃,他未來可是要成為像方孝孺一樣的人。

台州府,臨海府衙。

二堂,何文淵開啟書信,看著娟秀的字,嘴角浮現出了濃烈的笑意。

葉縉光、謝庭循看到這一幕,彼此對視一眼,謝庭循打趣道:「想來是葉教授又寫了相思言,讓何知府如此欣喜。」

葉縉光拍手道:「倒是苦了這對紅顏,本是天作之合,偏偏又分居兩地。」

何文淵小心翼翼地將書信摺疊起來,看向葉縉光與謝庭循:「為國做事之人,哪那麼多兒女情長。靈兒來書信說,她已經帶隊前往北平國子監了,將擔任北平國子監儒學院的副院長,董院長原想退賢,只是被皇上出面留住了。」

葉縉光不禁感慨:「葉靈兒算得上女中豪傑,以一己之力,硬是讓永嘉學派紮根於國子監,聽說國子監中不少人都推崇永嘉學派的實踐與調查,匠學院更是將實踐寫入了院訓之中。」

謝庭循重重點頭。

誰能想當年的一個不起眼的小姑娘,竟一步步成為了大明國子監儒學院的副院長!這與她家學有關,與她本人的處世教學有關,更與開明的建文皇帝有關。

謝庭循想起什麼,問道:「有訊息說,北平國子監規模極其浩大,但也有訊息說,北平國子監的規模並不大,這是為何?」

何文淵將信放入懷中,用手輕輕拍了拍,笑道:「北平國子監的規模算不得浩大,佔用田畝上與南京國子監相比差不多。只不過北平國子監大量使用了混凝土工藝,多修建的是三層樓房。一幢樓房便能容納某一個學院的全部弟子。」

「教學樓、住宿樓、教務樓、蹴鞠場等是標配,不同學院有不同的專用樓房,比如儒學院,則設定了圖書館,那裡的館藏書籍目前還不到三萬,目前還在收集中,據靈兒說,他們想建大明最大最全的圖書館,囊括天下所有典籍。」

「還有匠學院,他們有些保密的材料、文書,都需要存放在地下。好像那裡向下挖出了不少地下房屋,專門用於進行最新的、最隱秘的研究,對了,國子監新出來的化學院,想來會分到不少地下室。」

葉縉光、謝庭循聽明白了,北平國子監佔地雖然不算很大,但他們向上、向下要了不少空間。

謝庭循嘆息道:「我們何時能去北平國子監參觀參觀。」

葉縉光同樣嚮往。

北平國子監將引領大明未來學問,是各種學問碰撞最激烈的地方,對各種思想、各種學說都十分包容,算得上是真正的海納百川。最主要的是,北平國子監將依託朝廷源源不斷的資金支援,推動各種思想轉化為實際成果。

只要你有想法,自己找到志同道合的人,經過學院批准,國子監給你錢,儘管去實現。

輸了,錢敗壞光了,不要緊,不追究你責任,也不影響你下次申請資金。只要學院認為你的研究有前景,有可能,有希望,那就會大力支援。

這種寬容失敗的底氣與強大的支撐,造就了令人震驚的學問,其中一個就是地圓說。而為了驗證這個說法,國子監航海院全體都要出海了。

張漠走了進來,手中捏著一份文書:「莫要討論國子監的事

了,現在有個麻煩,你們看看。」

何文淵接過文書,展開一看,眉頭微皺:「正學書院六十名弟子將集體晉入北平國子監!這是哪裡來的訊息?」

張漠坐了下來,端起茶碗:「還能是哪裡,自然是寧海縣學遞過來的。自從府學與正學書院大辯論之後,其消停了幾年,一心做學問,並沒有想要進入國子監與仕途的打算。可誰知今年不僅打算參加府學考試,劍指北平國子監,還如此高調,放出必入北平國子監的言論。」

謝庭循有些疑惑:「方孝孺是個做學問的大家,為何一改常態?」

何文淵沉思了下,搖了搖頭:「做學問的大家,也需要讓學問立足。正學書院弟子從三百增加到八百,卻無人進入仕途,這對其名望是個打擊,對民心也不是一件好事。百姓家不僅僅渴望孩子修習學問,打心裡更渴望孩子能學有所成,謀個一官半職,從底層跳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方孝孺即便再不想參與府學考試,迫於壓力也不得不參加。沒有晉升可能的書院,無法長久。何況那裡的弟子,出來的多是一些之乎者也,滿嘴仁義道德的人,當百姓他們不樂意,商人看不上他們,衙門裡也不喜歡這種老派之人,出力氣他們又出不了……」

沒有其他出路,只能透過國子監來實現身份的改變。

葉縉光贊同何文淵的分析,道:「正學書院參與考試,這並不難理解。但問題是,方孝孺不會如此霸道,如此狂傲吧。集體晉入北平國子監的話,不像是他所能說出口的。」

何文淵擱下文書,笑道:「這自然不是正學書院的人所言,六十名弟子,誰能保證一個不落全被選中?北平國子監的要求可是不低。一旦有一人落下,那將極大損害正學書院的威望。所以這種話,定不是正學書院的人所言,想來是寧海縣學的人故意編排吧。」

張漠、謝庭循等人連連點頭。

是有這種可能的,要知道寧海縣學與正學書院就在一個縣城裡面,爭奪生源最是激烈,可偏偏每年當地縣學都不如正學書院,人家生源年年增加,縣學生源反而年年減少。

在這種不平衡的心態之下,造個謠,誹謗抹黑下,也不是不可能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