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瓜爾佳文鴛告發甄嬛私通的時候,沈眉莊都快要生了吧?

思及此,賈赦再次扶額苦笑。

現在好像就剩那“不知天地為何物”的孫答應和狂徒了。

事情緊急,陳福沒有走開,一直在屋裡等著賈赦的反應,卻不想這人看過資料後,一會兒驚詫,一會兒苦笑,跟變臉似得,就是不說話,可把陳福急得差點罵人。

“你說話啊,現在咱們可咋整?若這事兒果為真,那咱們的可就完了,陛下不會放過我的。”陳福推了推賈赦的肩膀,愁道。

這件事兒說來責任最大的除了那些個當事人,還有就是陳福這個監管統領了,畢竟宮妃們和宮侍們私底下有沒有幹什麼不敢幹的事兒這些,可都是陳福的職責工作。

至於賈赦的血滴子,責任倒是不大,甚至還沒有張起麟這個大總管來得多,因為血滴子大多數都是護衛皇帝生命安全,和監察前朝的,類似后妃爭鬥這些,只是其中佔比非常小的分支細末,且大多數情況下,還都是皇帝開口下令,這才會展開工作的。

賈赦的身子隨著陳福的推送晃動動,腦細胞無限衍生、死亡。

“私通這樣誅九族的大罪,就算謹嬪真做了,想來也是做得非常隱秘,不露聲色,頂多也就是其左右心腹知曉,再多,想來也是不能夠的。你雖是監督,但又不能直視人心,且要看管的人數也眾多,做不到面面俱到,沒有發現謹嬪的貓膩也是正常。”

陳福抿唇思忖,苦笑道:“確實如此,不過身上這身皮想來是不能好了,至於差事,我更是不敢想。”

一時間,室內安靜了下來,倆人都無甚心思說話。

賈赦亦為二三十年的老夥計兒擔憂惋惜,后妃私通的事兒只要發生了,陳福不論如何都是跑不了的。

剛收到底下報上來的資訊那會兒,陳福是驚駭慌張的,同時也是愧疚悔恨的,胤禛這位主子於他來說可謂是恩重如山,可就是因為他的無能,導致胤禛受到了傷害。

有好幾次,陳福甚至是不想活了的。

現下,經過賈赦的開解,陳福心裡已然好受許多,看好兄弟還在為自己愁苦,釋然笑道:“好了,不用再為我發愁了,若事情果為真,那自是我監管不力,對不住主子爺的信重,就是被打罰了,也是我死有餘辜,怨不得他人。”

說著,陳福拍了拍賈赦的肩膀,有心不讓賈赦再為他的事兒而糾結,轉移話題道:“說來,那謹嬪也是不可小覷之輩,心性手腕都非常了得,一開始主子爺因著她的相貌是不喜於她的,後來也仍是被她慢慢攏了過去,想來那事兒就算為真,她定也是輕易落不下把柄證據的。若我們要悄悄查探,恐怕定是十分不易,許還會打草驚蛇。”

“反正事態已經發展到這兒了,不若我先把訊息呈上去,你我領著主子爺的命令再下手調查。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拿人審問了。尤其是謹嬪身邊之人。”

賈赦仔細一想,陳福的想法順當,便也沒有提出異議,點頭提點道:“這事兒事關嫻妃娘娘和謹嬪,還有六阿哥、靈犀公主,可不小,你上報的時候儘量讓嫻妃娘娘的人露個面,這樣主子爺氣惱起來,也能有個出氣口。”

宜修顯然是有大動作的,胤禛要是看到她們在底下動作的手下,怒火首當其衝的就會衝著他們撒去,好叫陳福暫時躲過一劫,避免帶傷查案的遭遇。

陳福接收到賈赦的好意,笑了笑,有心說這恐怕是他們最後一回共事了,但怕說出來會惹人傷心,最後到底還是將話嚥了下去,匆匆離開去做事兒。

而然,賈赦和陳福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商談了接下來該怎麼做的功夫,宜修那邊也收到了信,怕努力一場,功虧一簣,是以準備加快動作。

看著退出殿外的江福海,剪秋不解道:“娘娘,既然陳福那邊知道了,我們何不順水推舟?”這樣一來,娘娘就能完美的置身於外了啊。

宜修緩緩踱步至視窗,仰頭望著天空,面向伊爾根覺羅皇后的永壽宮,喃喃問道:“剪秋,皇上有多久沒過來看看本宮了?”

剪秋覷了宜修一眼,沒敢說話。

靜靜看了四四方方的天空許久,見沒見剪秋回答,宜修冷聲道:“從甄嬛那賤人離宮開始至現在,已近五年了。”

“五年啊,整整五年,瞧皇上如今的模樣兒,想來他定是厭極了本宮,再不肯來見本宮了。”

“娘娘,怎麼會呢,您和皇上那可是幾十載的情誼。”剪秋急切反駁,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嗤!”

宜修冷笑,“如何不會?”

“因著柔則那個賤人,我的正室之位,皇后之位沒了;弘暉離我而去;最後我的丈夫也沒了,什麼都沒了。”

“你看到永壽宮了嗎?那女人可真是好命啊,我想要的出身、身份、地位、子嗣、丈夫、權利、她全都佔盡了。”

“這,這樣,怎麼能行呢?怎麼能行呢!”

宜修表面平靜,眼神癲狂,反反覆覆,細細密密的喃喃唸叨著,“我都沒有東西,她憑什麼有,處處佔盡?”

念著念著,宜修笑了起來,“剪秋,你說,若是我在明日請安的時候,當著眾位妃嬪的面,在大庭廣眾之下將這樣的糗事兒爆出來,那個女人一定會被皇上斥責厭惡的吧。”

“因為她的無能,可是叫皇上丟了好大一個臉呢。想來,往後皇上再每每看到她,想到的更多還是那份難堪吧。”

剪秋站在宜修身後,滿眼心疼的看著宜修枯寂的背影,這些年來的辛酸苦楚再次攻城築營,心灰極了。

有心想要上前寬慰寬慰,可張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想說的,能勸的,這些年來都已經說盡了。

反倒是宜修,沒有聽見剪秋的嘮叨勸慰聲,不由閉上眼睛,嘴角上揚,笑容明媚燦爛。

只有他一人知曉怎麼夠?

翌日,今兒逢五逢十,妃嬪們給皇后請安的大日子,不過辰時初分,妃嬪們便陸陸續續候在了永壽宮院中。

一難得衣著鮮豔的答應不動聲色的同宜修對視了一眼,又迅速分開。

想到自己進宮十餘載仍是答應,想到宜修給的承諾,錢蘊常年駝著的背稍微挺直了些。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為了她們,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