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中午,斬龍鄉沸騰了。

陳安保家要出仙人了,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他那個小女兒陳蕊被仙人看中,說是有仙人之根,被收為弟子,帶出了斬龍鄉。

而且還是斬龍鄉唯獨一個被帶走的凡人。

這件事,許乘玉是斬龍鄉最後一個知道的。

知道這個訊息是第二天清晨,他正和白清月出門上山砍柴打獵。

“原來這世上真有仙人?早知如此昨日我就讓夫君陪我去瞧一瞧那仙人之姿了。”

白清月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感嘆,面色卻一臉淡定,沒有一絲羨慕之意。

夫妻倆剛經過陳安保的家,那兒正在擺喜酒,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中,大概得知了昨日發生的事情。

“那說明仙人與我們無緣唄。”

許乘玉隨便接了個話,沒把心思放在這事上。

他對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沒有興趣。

許乘玉現在只愁今天在山上能不能抓到什麼野獸皮去鎮上換點錢,家裡的油水很快就沒了。

許老漢先前留了一張上等鹿皮,已經讓他拿去換了錢娶媳婦了。

不然那日風風光光地嫁娶是怎麼來的。

雖然白清月的帶過來的那些嫁妝,能挺一段時間,但沒油水怎麼行?

難道讓人姑娘嫁進來後,跟著他吃小黑丸?

如果可以,他當然願意,而且還省事,這麼多年他們一家就是靠這個填飽肚子的。

不過,這要真拿出來,不知道人家會怎麼想,會不會嫌棄。

二十年沒出現的自尊心在成婚後的這一刻突然冒了出來。

夫妻二人僅用兩刻鐘就徒步走進了山中。

進山後,許乘玉有些意外地瞧了一眼白清月:“你的體力倒是好。”

白清月嬌羞地低下頭,語氣軟糯道:“夫君是知道的。”

“.......”

許乘玉當然知道。

只是沒想到她看起來嬌嬌弱弱一推就倒的人,居然這麼能忍。

他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揹著她上山了,沒想到白清月這一路上沒吭過聲,沒喊過累。

“你是桃花村土生土長的人?”許乘玉隨意扯了個話題。

他和白清月也是昨晚入洞房的時候才互相見過真人,之前只是看過畫像。

“嗯,媒婆沒跟你說過我的事情嗎?”

“說過,只是娘子看著氣質脫俗,不像是下鄉長大的姑娘,反倒像是那皇城根下的大家閨秀。”

那雙白白嫩嫩玉手,不像是做過活的人。

對方的舉止看起來也很有規矩。

縱然許乘玉沒見過真正的大家閨秀,但村裡的農婦農女他還沒見過嗎?

鄉下的農女再怎麼受寵,也養不好這樣的氣質脫塵的女兒。

白清月低頭掩嘴笑了幾聲:“夫君倒會說美話哄我開心。”

“只是爹孃在世時,不讓我做那些粗活,把我養得比較好罷了。”她笑笑解釋道。

“若說我,夫君這般芝蘭玉樹的氣質,也不像是這山間裡的人。”

白清月眼角彎彎看向許乘玉,打趣道。

許乘玉似笑非笑,沒再說話。

二人沒再繼續閒聊,進了山後,白清月提出分工合作,她去撿柴,許乘玉去捕獵。

日頭當照,青山依舊。

很快接近晌午,白清月揹著一捆乾柴來到他們約定的地點等著。

一隻七彩蝴蝶繞著她轉了幾圈。

白清月見狀,饒有興趣地伸出手,那隻蝴蝶停落在她的手背上,扇動著翅膀。

“等很久了嗎?”許乘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突然的聲音,驚得那隻蝴蝶飛起,白清月收回了手,尋聲而望看向眼前的男子,對方正拿著兩隻小野兔。

白清月搖了搖頭,溫柔道:“我也是剛到。”

“嗯,下山吧。”

許乘玉抬眸看了眼天色,又道:“餓了吧?”

“有點。”白清月點點頭。

“不過我先前摘了幾個果子,填了填腹,夫君要不要嘗一下。”

許乘玉正要拒絕,白清月已經將手中的紅果子遞到他的嘴邊。

無奈,他只好張嘴咬下那紅果子。

肉嫩多汁。

一口下去,剛剛些許的疲倦感頓時煙消雲散。

感覺丹田有一股奇怪的力量。

“怎麼樣?”白清月問。

“這是什麼果,我在這山上這麼多年,竟未見過。”

“不知呢,我嘗過無毒,而且吃下去後剛才的乏力全無了,要不是那樹上只有幾個,我定要將它全部摘完。”

“這簡單,你帶我去看看那棵樹在哪,咱們把它移到我們院子裡。”

“......”

白清月試作回憶了一下,而後可惜道:“我忘記那條路怎麼走了。”

“那真是可惜,走吧。”

許乘玉將白清月身上的那捆乾柴背在身上,拎著兩隻兔子帶著白清月下山了。

回去時,再次路過陳安保家,仍是門庭喜事人聚多,不少鄉民都想沾著仙氣。

“哎呀,你們家都是吃的什麼呀,能生養出這麼個仙人之女。”

“是啊,是啊,傳授一下秘方唄。”

“......”

兩人路過時,聽著這些鄉民恭維的話術,面色自如地走回了家中。

日復一日。

許乘玉每日上山砍柴捕獵去鎮上換錢,白清月在家洗衣做飯。

夫妻共同生活了第十天。

白清月,在家煮好了飯菜,正巧,許乘玉也從鎮上買賣回來了。

“夫君回來得剛好,吃飯了。”

許乘玉坐在桌前,看著滿桌豐盛地菜,勾唇道:“月兒真是心靈手巧。”

被誇的白清月還是一副羞澀的模樣,垂眸拿起筷子,嗔道:

“快吃吧,別油嘴滑舌了。”

許乘玉夾起米飯,一口下肚,一股暖流遍佈著全身,繼而匯聚到丹田上。

又是這種感覺。

實在是太奇怪了。

他不是沒吃過米飯,只是這米似乎和之前吃過的以往不同。

特別的香,每吃一口都有一股涓涓細流的暖流流淌著全身。

更奇怪的是,那這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是這樣。

而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是經過白清月之手,由她掌廚做出來的。

某天他自己心血來潮的掌廚了一天,並沒有吃出這種感覺。

到底是他們家之前吃小黑丸太久了,對於這些廚藝好的菜品比較敏感?

許乘玉不再多想,繼續低頭乾飯。

一個月後。

又是平淡的一天。

清晨。

許乘玉這一天和往常一樣,正要開門出去。

便見那個被仙人帶走的陳蕊居然出現在他面前。

眼見著對方快要撲倒在自己懷裡,許乘玉連忙後退三舍。

陳蕊撲了個空。

“許大哥救我!”

她仰起頭來驚恐道。

擦!

什麼玩意?

許乘玉一時捋不清眼前這個情況。

“你不找你爹,找我幹嘛?”

許乘玉不明所以,對於她剛才的求救訊號,脫口而出。

在屋內的白清月聽到外面的動靜,尋聲走了出來。

“陳姑娘?這是怎麼回事?”

她走上前來,看到眼前的場景,捂著嘴巴驚奇問道。

因為眼前的場景著實讓人嚇了一跳。

地上的陳蕊衣衫襤褸,身上佈滿血痕,一看就是被什麼人折磨過。

“你不是......被仙人帶去修仙了嗎?怎麼變成這樣了......”

白清月這句話無疑是在陳蕊的傷口散了幾把厚鹽。

陳蕊捂臉痛哭,默了默,她抬眸看向許乘玉,哭得梨花帶雨,要是認真瞧,這張小家碧玉的臉比半年前還白淨許多。

氣質也翻了一翻。

“許大哥,你說的沒錯,這世上根本沒有仙人,都是打著仙人的主意來行騙。”

“我被他們.......被他們.......”

說到這裡,陳蕊再次垂首抽泣不停,最後她才繼續道:

“他們試圖將我訓成煙柳之地的女子,我不從,從中逃了出來。

當初我被所謂的仙人接走的時候,浩浩蕩蕩。

鄉里的人盡無不知,如今我要是以這般模樣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定要被鄉里人鬧笑話。

我......我實在是走投無路,只能求救許大哥了。

早知道當初,我就聽許大哥的話,不去沾那熱鬧了。”

斬龍鄉居住的鄉民有三十多戶,每家錯落有致,唯獨許乘玉的家住得比較偏,附近無其他鄉民。

因而在陳蕊心裡,這是最好的選擇。

許乘玉一聽,真想扇自己一嘴。

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草。

合著這意思是被賴上了唄。

白清月站在一旁,面色柔和地聽著陳蕊的話術,在對方說到濃情之時,她很配合地微微蹙眉。

陳蕊說完後,白清月扯了扯許乘玉的衣角,垂眸看著地上的女子,眼神無溫,柔聲道:“真可憐。”

說著,她抬眸看向許乘玉,眼底閃過的寒意瞬間消逝,她愁眉道:“夫君,要怎麼辦?”

怎麼辦?

許乘玉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哼。

用他爹的話,這叫碰瓷。

“既然如此,陳姑娘就暫住這裡吧。”

這話一出,陳蕊臉色一喜,接下來的話又讓她臉色一頓。

“我和夫人正好要離開這斬龍鄉,這破爛房子我們也帶不走。”

許乘玉轉身對白清月道:“收拾東西,我們速速離去。”

陳蕊頓時一慌。

她沒想到許乘玉會做出這種決定。

“許大哥,我不會叨擾你們的,等我恢復好就出現在大家面前。”

陳蕊有些慌亂,連忙拉住他的衣角。

許乘玉聽到最後一句,心中冷笑。

這個陳蕊能從不知名的地方跑出來,不是有過人之處,就是有什麼地方說謊了。

況且一回來就賴上他,

他又不是冤大頭。

他這一窮二白的。

陳蕊搞這一出,搞不好這背後有什麼陰謀呢。

他如今已有一妻,再收留一個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這算什麼話?

都是同鄉的,到時候大家知道以後,陳蕊是不是以此為由讓他娶她?

不怪他會自作多情這麼想。

許乘玉雖然窮,不過他這張玉樹臨風、儀表堂堂的臉倒是惹了不少未出閣少女的暗許芳心,引來不少人上門問他要不要做倒插門。

對於陳蕊的死皮賴臉,他可以有許多解決的辦法。

只是按照他的直覺,應該沒這麼簡單。

更何況還是跟所謂的‘仙人’沾上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