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的戰鬥,強弱分明。

雖然戰前滕正宛如男主一般,又是父母雙亡,又是遇到一生的對手……但故事裡的加成,在現實中是無效的。

他和周銳的實力差距,大概在一成左右,換言之就是在回合制的太虛繪卷裡,周銳只要九輪攻擊就能將其擊敗。

而這樣的差距已經不是單憑士氣旺盛,或者一時的超水平發揮所能彌補了。除非周銳自己戰前士氣動搖,對對手產生了不必要的同情和共鳴,實力再打折扣。

然而周銳卻選擇了全力以赴,絲毫沒有手下留情,甚至比一般狀態下的劍氣更為凌厲,交戰只幾分鐘後,他就全方位壓制了滕正距離勝負揭曉大概也只要幾分鐘時間。

場外,李雄發出一聲由衷的感嘆。

“差距一目瞭然啊。”

黃龍也隨之搖頭:“是個不錯的孩子,可惜了。”

老將軍的感慨顯然不是針對周銳。

在親眼目睹過滕正的劍術之後,黃龍已確信了這魁梧小夥的本性的確不壞,所以對於他的失敗,就唯有加倍的感慨。

可惜並不是好人就會做好事,也不是努力和決心就會有回報。實力的差距很多時候從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而這會讓後天的努力和決心都彷彿笑話。

當!

伴隨一聲金屬交擊的脆響,場上的局勢終於見了分曉。周銳以靈巧的刺劍,在滕正力竭之時一劍命中劍柄,令重劍脫手飛出,而後周銳的劍鋒就抵在了滕正胸前。

體型壯碩的兵樓樓主之子,劇烈的喘息著,雙目赤紅,但還是緩緩低下了頭。

“是我輸了。”

場外傳來一陣稀疏的掌聲——儘管前來圍觀的密衛營戰士不少,但顯然沒有多少人樂於接受自家人的失敗。

而作為密衛營在此地的指揮,李雄卻是掌聲最起勁的一個。

“滕正,已經做得很好了!下一個皮洪,用心一點啊!”

簡單地為手下人鼓勁之後,李雄又坐回座位上,開始了自己的故事。

“黃將軍,你有沒有體會過,這種無可奈何的實力差距?”

黃龍笑了:“怎麼可能沒有?從老夫踏上修行之路的那一刻,就從來不是周圍人裡最靈光的那個,無論何時,身邊總會有更強大,更才華橫溢的人,提醒老夫人外有人……不過,李將軍,提起這個話題,其實並不是想聽老夫的故事吧,有什麼故事,你不如直接講出來。”

“哈,這是我從小講故事養成的壞毛病:讓別人先開口,才能讓他提起精神,更加關注我接下來要講的故事。我想說的是,那種真正讓人無可奈何,以致絕望的差距,我第一次體會,是在戰場上。”

頓了頓,李雄無視了鬥場上再次激烈碰撞的劍氣,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回憶中。

“那是仙歷1160年的3月,我隨一支先鋒隊,追擊一夥兒入侵了邊境城鎮的荒魔。最開始追擊戰進行的非常順利,那些在平民區肆虐的荒魔被我們在結界邊境攔下,一番激戰之後,它們幾乎是一觸即潰,只有零星數頭僥倖偷生。照理說,我們的任務只到此為止,令對方失去再犯的能力即可……然而想到它們手中的累累血債,我們所有人都想要除惡務盡。現在想來,那群由年輕的隊長帶領的剛剛走出兵院的年輕士兵,恐怕更多是為了建功立業,不甘心一身技藝在無盡的鎮守中日漸腐朽。”

黃龍聽到此處,忍不住冷哼一聲:“都是一樣的蠢貨。”

李雄笑了笑:“是啊,年輕士兵常犯的錯誤,看來黃老將軍也是深有體會……總之,那次行動,我們在隊長的帶領下走出結界,深入荒原。很快就陸續追殺掉了數頭荒魔,殘存的一頭也被死死咬住蹤跡,總之行動勝利在即。然而就在此時,一陣毒沙暴直接吹散了我們的隊伍,我和所有隊友都走散了……然後不巧的是,偏偏和那頭殘存的荒魔走散到了一起。”

李雄嘆息一聲又說:“和隊友並肩作戰,有陣法、戰甲的時候,那些荒魔在我看來不堪一擊,然而當一個人落單,和它正面相對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即便是被追殺的狼狽逃竄的荒魔,其實也有元嬰級的修為。而失去了強大外力保護的我,不過是個金丹。即便算上身上甲冑,手中利劍,戰鬥依然在短短几個回合後就陷入了絕境……”

當!

一聲巨大的金屬撞擊聲,打斷了李雄的回憶,演武場內,周銳再克強敵,令皮洪手中劍斷作兩截,含恨下場。

不過周銳本人也已氣喘吁吁,顯然是強弩之末。但以一己之力連續戰翻兩名密衛營的精銳,他的表現已經足夠亮眼,甚至贏得了一些密衛營將領的掌聲和矚目。

雖然不可能將周銳吸納進密衛營,但一些禮儀性質的喝彩,卻是無傷大雅。

李雄被打斷了故事,不由搖了搖頭:“真快啊,我還以為那兩個小子至少能堅持到我把故事講完。”

黃龍說道:“專心講你的故事吧。”

“呵,也對,分心是我的問題,不該怪罪別人。黃老將軍,伱在墨麟前線斬殺荒魔成千上萬,應該也經歷過不少次的記憶……汙染吧?就是神念激戰之時,可能會看到對方的記憶碎片。”

黃龍點點頭:“你當時也遇到了?”

“對,雖然當時我很快就落入下風,但或許是因為對方也有傷在身,所以我反而看到了很多它的記憶。那頭荒魔……是生於荒原,長於荒原的土著生靈,它雖然有人形和靈智,卻並不完全是人,修行也多是憑藉本能,來自傳承的部分很少。它並沒有太多的天生神通,元嬰級的修為,全憑自己一點一滴的積累。而它天賦資質都不算好,走到元嬰這一步,用了兩百多年。”

一聲嘆息後,李雄說道:“兩百多年才到元嬰,這樣一頭荒魔,卻將當時的我逼入絕境……當然,嚴格來說,我是死於隊伍的輕敵冒進,死於不走運的毒沙暴來襲。仙盟修行人離開結界與荒蕪作戰,本就不能單槍匹馬,赤手空拳……但當我瀕死之時,腦海中卻只有一個想法。如果能給我兩百年的光陰,如果能給我晉級元嬰的機會,我絕不會輸給區區一頭雜種似的荒魔。”

“所以……”王洛聽到這裡,總結道,“你就是嫌大律法礙事了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