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裡的粥越發的香了,大米開花,米油也煮出來,謝炎炎把薺菜洗淨切絲撒進粥裡,略煮一下,又撒了一點蔥花。

香氣在整個上空飄蕩。

出鍋咯!

把四隻大碗裝滿粥,一碗給宋泠泠:“大嫂,你和阿生一起喝。”

又給謝寧、謝安奉各盛了一大碗,給謝勇和謝零榆合吃一碗。

謝炎炎自己抱著鍋,直接喝。

李融聞著香味趕過來了,她立即拿勺子挖了一勺塞嘴裡。

可不能和李融分享,粥看上去綠油油的都是薺菜葉子,但是一吃就能吃出來裡面的肉末和皮蛋碎。

“你燒的什麼粥?”李融聳著鼻子嗅嗅,“真香。”

“野菜粥,幾味香料適當搭配一下。”謝炎炎淡淡地說,“聞著香,吃起來有些澀口,大人如果想吃,回頭準備些食材,我幫你們燒一鍋?”

李融看他們都已經捧在手裡,喝在口裡,也不好意思問她要來嚐嚐了,口水嚥了一下,說:“那回頭你幫著我們燒一鍋。”

宋泠泠、謝寧他們都吃出來粥裡有肉末,但都聰明地閉口不談,不然惹人妒忌,對自己家沒好處。

小包子燙得舌頭都疼了,還是拼命大口吃,含含糊糊地說:“姑姑,你燒的野菜粥真好吃。”

謝零榆頭也不抬地說:“我姐燒的當然好吃。”

菜肉粥和肉夾饃很配哦。

老夫人都快饞死了,端著當家主母的架子,道:“我和你爹都還沒吃飯,你們怎麼自己吃上了?”

謝安奉看都不看老夫人一眼,端著自己的碗走到謝錦嶸跟前,拿勺子舀給他吃。

“老大,老三,把他們飯碗砸了!不孝的東西。”老夫人發狠。

謝青木和謝雲都往二房衝過來,他們都快餓死了,謝安奉一家竟然吃這麼香的粥。

謝寧把碗一放,兇狠地說:“我看誰敢?”

謝安奉是將軍,他是羽林衛,都是武將,這些人綁起來也不夠他們爺倆打的。

小沈氏和方氏不敢多說,二房翻天了!姜霜是一門主母,都沒人搭理,大房三房算個屁。

尤其方才謝安奉和老夫人的對話,那根本就是仇人之間說的話。

謝婷婷一直在發燒,方氏忍不住哭了起來:“謝青木,我孃家送的馬車,我們一刻鐘都沒得坐。婷婷如今半死不活,你就一點心也沒有?”

謝青木抱著頭,他有什麼辦法,他娘不讓坐車,岳家送的餅子,也被娘都分給大房吃光了。

方氏捶著自己的頭,哭道:“我要是早知道你是庶子,就是死,我也不會嫁到謝家來。”

謝青木惱火地說:“你現在死也來得及!”

不管沈氏如何威脅要上家法、要狀告謝安奉忤逆,謝炎炎他們只當狗吠。

世上萬物,唯美食不可辜負!

粥很快下了肚,謝寧把碗洗乾淨,歸還了朱八。

隊伍再次上路。

謝炎炎一邊走一邊在路邊不停地拔紫色的諸葛菜花,謝零榆還以為姐姐喜歡花,拔了不少的迎春花送給姐姐。

申時,流放隊伍終於趕到曹窪鎮。

今晚住在客棧。

解差開了客房,李融住了單間,其他解差住三人間。

至於流犯們,就住在客棧柴房、草房,或者馬棚下。

謝炎炎兜裡有銀子,不想委屈自己,讓謝安奉找李融,透過他們開了幾個房間。

費用多花了五倍,但睡得舒服。

小二搬來洗腳桶,又提來好幾桶熱水,她美美地泡了個熱水澡,全身筋骨終於舒展開了。

宋泠泠向店家借了針線,白天,謝炎炎衣服掛破了一角,她過來把破洞縫補一下。

謝炎炎沒客氣。

宋泠泠縫補衣服,她坐在床邊上拿針挑腳上的水泡。

這雙腳太嬌嫩,雖然穿著胡靴,她還是走出兩腳水泡。

“你把針在火上燒一下,不然傷處會潰爛。”宋泠泠覺得小姑年紀小,怕是不懂傷口處理。

“好。”謝炎炎從諫如流,在燈頭上燒紅針尖,涼一涼,一個個地戳水泡。

“疼得厲害吧?回頭咱們向李大人買些布頭,我給你做兩雙軟底的鞋子,少遭點罪。”宋泠泠看著她把一個個水泡挑了,淡黃的液體流出來,就覺得心疼。

“謝謝嫂子。”

姜霜在一邊看著她挑水泡,開口說道:“你祖父他們住馬棚,你住好房間……”

謝炎炎厭煩地看她一眼:“你不願住,可以和沈氏一起睡馬棚,我不攔你。”

宋泠泠一邊補衣服,一邊委婉地勸說姜霜:“娘,祖父和繼祖母那樣對待祖母與公爹,實在是天理難容。他們苛待、盤剝公爹,你總要為公爹多想想。”

謝炎炎冷盯著姜霜,只要她敢端著婆婆的威嚴拿捏大嫂,她就把姜霜從客房裡趕出去。

姜霜被謝炎炎兇狠的眼神嚇住了。

宋泠泠給謝炎炎把衣服破洞補好,謝炎炎看著破洞被修成一簇竹葉,誇讚道:“嫂子,你手藝真好。”

送大嫂回去,出了房間,她把一個布兜塞在宋泠泠手裡,低聲道:“帶回去!爹和二哥他們都有。”

嘴裡卻揚聲說道:“嫂子,我不送你了,腳疼。”

宋泠泠知道她補貼自己,並且不希望姜霜和其他人知道。

“妹妹也早點歇息。”宋泠泠聲音有點哽咽,全家一心,就算再難,也能走下去。

宋泠泠快步回到房間,把布兜開啟,頓時眼圈兒紅了。

裡面幾個油紙包,一個琉璃瓶。

油紙包裡是幾個肉夾饃,一隻烤鴨,兩串紫紅的葡萄。

吃食都熱乎乎的,好像才出鍋的一樣。

尤其那個玻璃瓶裡,是一斤多牛乳。

“娘,這是肉肉?”謝雨生聞著香味兒,口水都流下來。

“姑姑給的,吃吧。”宋泠泠把牛乳倒出來一杯,塞在謝雨生手裡,又給他一個肉夾饃。

另外幾個都給了謝寧,謝寧是軍人,一天只吃一塊硬餅,肯定沒吃飽。

謝寧去過西北,他知道這種吃食叫做肉夾於饃,只是沒這麼多肉,也沒這麼好吃。

他指指牛乳,對宋泠泠說:“小妹想照顧你,不要辜負她的好意。我給爹和弟弟送幾個肉夾饃,他們都沒吃飽。”

“妹妹特意叮囑我,說已經給了爹和二弟他們,這些都是給我們的。”

宋泠泠不是不捨得給謝安奉,而是覺得謝炎炎有安排,他們不需要自作主張,免得被人發現連累小姑。

謝寧把門關死,倒了杯熱水,一家三口,你讓我,我讓你,把肉夾饃吃乾淨,烤鴨留了一半。

葡萄,都留給宋泠泠和謝雨生,老婆孩子都跟著受苦,謝寧難受。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小妹已經成長得如此能幹,會做那麼好吃的菜肉粥,還偷藏了肉夾饃和烤鴨,最稀罕的葡萄她不吃,全部給了自己的妻兒。

妹妹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嚓~”

一聲輕微的響聲在房頂響起,打破了他的感傷。

謝寧迅速把油燈熄滅,把妻兒護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