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幾位大人突然陷入沉默,大家不約而同朝李煥望去。

自從賀臻父親離開後,賀家雖然缺個做主的人,但全家上下無人敢忤逆小少爺的話。再加上賀家上面又有賀老以及賀臻祖父趙老爺子的照顧,賀臻在賀家享有絕對的話語權。

賀家雖然一直善待傭人,為此還特意在白薇莊園修建傭人家屬樓,但如果賀臻說句不喜歡誰,那麼這個人留下的機率微乎其微。

當然,賀臻從不關心別人,更甭提喜歡誰討厭誰了。

李煥見狀,連忙輕聲解釋:“這個男孩是喻佑山的兒子,今天剛接過來。喻佑山是後頭酒莊裡的釀酒工人。”

賀臻明顯對喻佑山是誰不感興趣,北方的冬天冷,他因為討厭去幼兒園,一氣之下感著冒衝了出來,眼下渾身透著冷意。

李煥怕賀臻病情加重,微微躬身:“小少爺,天氣太冷了,您跟我回去行不行?”

說來,李煥照顧賀臻也有兩年了,他的話賀臻偶爾還是會聽一些。

賀家一共有兩位管家,兩人負責輪流貼身照顧賀臻。今天該李煥上班,如果不是出了喻沉的事,他應該在賀臻旁邊照顧著。

喻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收回善意的微笑後,頗為著急地盯著李煥與賀臻。

小腦袋瓜糾結半天,他蹙著小眉頭認認真真用小奶音喊道:“哥哥,冷,你會生病的。要進來作客嗎?”

說著,他還抬起胖乎乎的小胳膊,做出歡迎姿勢。

賀臻已經快忘記喻沉的存在,聽到這句話後,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當那抹圓圓小小的身影再次撞入他的視線後,他的表情發生微妙的變化,身上的牴觸情緒淡了一點。

在他眼中,這個豁牙男孩也就兩三歲,雖然小看著卻像實心的,是個小胖子。

賀臻的驚訝只在一瞬,隨後便恢復成一貫的冷漠神色,兇巴巴道:“我沒有弟弟!”

說罷,他撥開圍住他的人群,只留下一個酷酷的身影。

李煥擔憂地望著賀臻,臨走前迅速囑咐喻沉:“沉沉,你快別扒著窗戶,危險!”

雖然窗戶是鎖著的,並且裝有護欄,但他還是快步跑上樓面對面囑咐喻沉。

讓叔叔擔心的喻沉有點愧疚,仰起小臉軟乎乎地回:“好哦。”隨後重新坐在沙發上,抱起小餅乾開始跟包裝紙作鬥爭。

李煥揉了揉喻沉柔軟的髮絲,囑咐他一聲乖乖的後,趕緊下樓去追賀臻。

含著小餅乾的喻沉小臉鼓鼓的。

他心想,小反派可真兇呀!

李煥回來時,已經是一小時後。

他看見喻沉半天只吃了一塊餅乾,頓時心感懊悔。

“怪我,忘記你牙壞了。肚子餓了吧,我們去食堂吃午飯行不行?”

賀臻那邊還在生悶氣,將自己鎖在偌大的臥室裡誰都不見。

李煥已經習慣,賀臻去幼兒園本來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每每去一天後,回來都會發脾氣。再加上昨晚賀家家族聚會,看到親戚家的孩子都有父母陪伴,賀臻回家後一言不發,整個晚上都縮在角落裡不睡覺。

喻沉這邊也是要緊事,李煥沒法子,臨時調了班,這才能回來陪喻沉。

“闊以!”聽到要吃飯,喻沉葡萄似的眼睛亮亮的,粉雕玉琢的小臉立刻洋溢起期待的微笑。

他拒絕了李煥幫他穿鞋的動作,爬下沙發,坐在小板凳上,自己試著穿鞋。

他一邊摳著鞋釦,一邊嘟囔:“我會的。”

李煥蹲在喻沉前面,摸了摸面前毛茸茸的小腦袋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算起來,喻沉的年齡應該在幼兒園上小班或者中班,老趙家的娃娃都已經上大班了,每天還要父母穿鞋穿衣。喻沉這麼小就這麼懂事,實在沒辦法不讓他心疼。

賀家有專門的員工食堂。這座莊園的面積實在太大,馬廠、酒莊、花舍、植物田,主體建築和輔助建築加起來一小時都轉不完。賀家所有傭人、工人和廚師加起來就有小兩百人。

廚房伙食不錯,各個地方的菜系都有,分為免費區和付費區,跟外頭飛漲的物價相比,這裡已經非常便宜實惠了。

莊園裡突然多出一個漂亮的小孩兒幾乎在一上午便傳遍各個角落。加上李煥的身份在這裡,當他抱著身穿小碎花棉襖的喻沉走進飯堂時,所有的人都在打量他們。

點菜時,喻沉像個好奇寶寶,抱著大大的選單非常認真地選吃的。他還不懂五以外的數字,有些菜的價格看不太懂。

最終,他選了最便宜的大米飯,笑嘻嘻地遞給李煥。

李煥摸了摸他的頭,寵溺地笑著:“看來沉沉不會點,叔叔幫你好不好?”

喻沉天真回:“點了呀。”

李煥笑而不語,幫喻沉要了好多營養的小菜,土豆牛肉、清蒸鱸魚還有一些白灼蝦。

喻沉頭一次吃這麼多好吃的菜,坐在座位上的他明顯個頭不足,好久才費勁巴拉地拿起一隻白灼蝦放進李煥碗裡。

他亮著眸子笑道:“蘇蘇,你吃!”

才相處半天,喻沉的懂事和禮貌無時無刻不讓李煥心酸。他忍著眼眶的酸澀,垂眸幫喻沉剝了好幾只大蝦放在碗裡。

喻沉還不會用筷子,李煥乾脆挑些軟爛的牛肉和牛肉拌在飯裡,讓喻沉吃起來方便些。

“謝謝蘇蘇。”

喻沉抱著小碗吃得超級快,明顯餓壞了。但他的進餐習慣很好,一粒米飯都不掉。坐在隔壁王阿姨家的孩子一直是掉飯大王,看到喻沉吃飯這麼利索,羨慕道:“別看孩子小,自理能力挺強。”

李煥自豪地笑了笑:“他爸爸教得好。”

喻沉從來沒有吃過這麼香的牛肉,小手緊緊扶著碗,鼓著腮幫子安靜地聽兩人講話。因為吃得太開心,整張小臉蒸得通紅。

米飯掉到桌子上就該浪費了,他可不能掉。

這時,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李哥,喻佑山的兒子你也敢接手?就不怕那個賭鬼不回來了?”

李煥非常忌諱在孩子面前說這個,板起臉提醒:“別亂說。”

說話的人穿了件黃色外套,看模樣打扮應該是植物園的工人。他嗤笑地掃了眼喻沉面前的菜:“吃這麼好,喻佑山也不會感謝你。”

李煥眉頭一皺,正要起身跟他爭辯,旁邊的喻沉忽然抹了抹油汪汪的嘴角,咧著唇角笑道:“叔叔,沉沉長大掙錢,給你花。”

喻沉笑得格外真摯,雖然年齡小但這句話卻帶著莫名的可信度。

李煥瞬間眉開眼笑,乾脆不再和那人計較,專心致志幫喻沉剝蝦。

他孤身四十多年,從來沒感受過家人的陪伴和愛,也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喻沉剛剛說過的那番話。

他跟喻沉實在投緣,對這孩子喜歡得緊。

今天喻沉吃得多,回家的路上李煥特意沒抱著他,讓他自己散步,免得積食發燒。他還特意打包了一份蓮子山楂粥,準備下午餵給喻沉。

喻沉挺著圓滾滾的小肚子,走起路時一蹦一跳,小碎花棉襖被灼熱的太陽烤著,瞧著格外溫暖。

“蘇蘇,剛剛少爺為什麼跑出來?”

聽到喻沉的稱呼,李煥抿了抿唇:“沉沉,上午那個男孩兒雖然是我和你父親的僱主,但卻不是你的,所以你不用叫他少爺。”

喻沉歪著小腦袋瓜:“那叫他什麼呢?他不喜歡我喊他哥哥。”

李煥笑了笑:“他叫賀臻。”

喻沉點頭,表示自己懂了。

“賀少爺不喜歡去幼兒園,昨晚跟親戚家的小朋友發生了口角,所以心情不太好。”

喻沉顛著小碎步,邊跟影子捉迷藏邊回應:“喔喔,聽說幼兒園很好玩。”

李煥心底一軟,想起孩子四歲了還沒去幼兒園,忍不住開始操心。但他這段時間只是幫喻佑山暫時照顧,沒資格安排喻沉去幼兒園。

“沉沉啊,賀少爺喜歡安靜,沉沉想出來玩可以在咱們院裡活動,千萬不能跑出去哦。這裡非常大,你會跑丟的。”

“這裡很大嗎?”

喻沉很想去參觀一下這座漂亮的莊園,但擔心給李煥添麻煩,於是轉了轉小腦瓜,學著電視劇裡的演員一樣,笨拙地抬起小手敬個禮:“嚎!”

這個動作把李煥逗笑了。他一個箭步抱起喻沉,把他舉得高高的:“叔叔後天休息,帶你去商場買衣服好不好?”

聽說要去商場,喻沉很高興,笑得露出牙豁子:“沉沉有棉襖,不用買。”

李煥笑了笑沒回答,一大一小迎著下午的日光回去休息。

晚上,令李煥意外的是,喻沉並沒有哭鬧著找爸爸。相反,喻沉睡覺也很乖。他沒有擇席的毛病,跟著喻佑山四處奔波躲債慣了,有時候在街頭的公共座椅上都能伏在喻佑山腿上睡著。直到半年前喻佑山在賀家找到工作,把他安頓在遠親的阿姨家,徹底穩定下來。

洗完澡的喻沉穿著隔壁對門劉姨送的小熊睡衣,愛不釋手地來回摸。睡衣後面帶著一頂帽子,戴上後的喻沉就像小熊一樣頂著圓圓的耳朵。躺在柔軟的大床上,他開心地閉上眼,睡得很踏實。

夜裡,李煥時不時醒來幫喻沉蓋緊被子,生怕孩子被凍感冒。他聽喻佑山說過,喻沉的心臟病很特殊,跟普通的先心病不一樣,這才遲遲動不了手術。常年的病症造成喻沉抵抗力很差,尤其不能劇烈運動。普通的發燒感冒,一個月才能好。

一宿過去。

清晨,李煥幫喻沉買了雞絲香菇粥和雞蛋,便匆匆趕去主堡照顧賀臻。

喻沉很乖,雖然黏人卻十分懂事地囑咐李煥注意安全。臨走前李煥請求隔壁休息的劉姨時不時盯著喻沉,琢磨著明天趕緊買個監控安裝在屋子裡,免得喻沉出事。

吃完香噴噴的肉粥,喻沉擼起小袖子,顫顫巍巍端著用過的碗勺打算放到廚房的水池裡。奈何他身高不夠,只能搬來小板凳蹬著,勉強放進去。但他離水龍頭太遠,洗乾淨是不可能了。

正當喻沉爬上沙發準備看電視時,透過明亮的窗戶,他忽然在對面的樹上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今天賀臻穿著一件白色馬術服,也不知怎麼爬上去的,半靠在粗壯的樹杈前看書。

喻沉抿了抿肉嘟嘟的唇,眼睛偷偷瞄向門鎖,心裡有個主意。

十分鐘後,房間門咔嚓開啟。

喻沉站在小板凳上,抿嘴一笑。臉上梨渦都漾著幾分小自豪。

一個小糰子在安靜空曠的走廊裡“噠噠”走著,喻沉很著急,生怕賀臻過會兒就不在樹上了。

突然——

距離喻沉五六米外的房間裡突然躥出一個揹著書包的小男孩。

“你是誰家的孩子?”

小男孩高高壯壯,右手還拿著雞腿,比喻沉高上一頭還要多。

喻沉急忙剎住腳步,揣起小手怯怯地盯著小男孩:“泥嚎,我叫喻沉。”

小男孩將喻沉從頭到腳掃視著,半晌後目光落在那破破的棉布鞋上。

他咂巴著嘴:“你的衣服好醜。”

“才不醜。”喻沉嘟嘴反駁。他的小碎花棉襖是媽媽一針一線幫他縫的,特別暖和。雖然他是穿書者,但他媽媽把他從小嬰兒辛苦拉扯大,是他最愛的媽媽。他不允許別人說他媽媽做的小棉襖不好看。

“你的才醜。”

喻沉奶兇奶凶地瞪著他,水靈靈的眼睛頓時蒙上一層委屈。

擔心賀臻離開,他不想與小男孩再爭執,抬起小手攏了攏碎花小圍巾,小心翼翼地邁著步子一點點下臺階。

小男孩盯著喻沉的背影,臉上滿是不屑。聽著房間裡父母的嘮叨聲,他將雞腿扔掉,跟著喻沉下樓。

雖然耽擱一會兒,但賀臻還沒走。

昨天喻沉與賀臻見了面,但距離太遠,如此近的距離還是第一次。

白色的兒童騎馬服穿在賀臻身上絲毫不顯突兀,賀臻腳踩黑色長靴,慢慢悠悠翹著,稚氣的臉專注認真,看起來很愜意。

陽光落在賀臻的側臉,輪廓雖不如大人那麼深邃,五官卻立體精緻。乍一看,和童話書裡的王子一樣矜貴漂亮。

喻沉站好,雙手整理好小圍巾。

於是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在空蕩的院子裡響起:“小王子,你怎麼在這裡?”

上回賀臻不讓他喊哥哥,那他喊小王子總沒有錯吧。

聽到樹下的動靜,賀臻眉頭一皺,立刻探身望去。

果然,是昨天那個白白胖胖的小孩。

除了小胖子,莊園裡的所有小孩兒從來不跟他說話,見他都躲得遠遠地。

“奇怪的稱呼。”賀臻露出冷酷的表情,眼底卻藏著幾分糾結。

一陣寒風微拂。

喻沉將小手縮排袖口,互相揣起來,揚起小腦袋問:“那你多少歲。”

賀臻微顰:“要你管!”

喻沉沒再說話,偷偷觀察賀臻半天,做自我介紹:“泥嚎,我叫沉沉,四歲了。”

豁牙的緣故,喻沉口齒不太清晰,“沉沉”兩個字說得含含糊糊。

賀臻繼續看書,沒有抬眼:“你打擾到我了,小胖子。”

喻沉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說胖。他媽媽說,這不叫胖,叫可愛。

雖然他很想反駁,但自覺打擾到別人的喻沉還是乖乖閉上嘴巴。

過了兩分鐘,他將小手背在一起,坐到樹根旁的小石桌前,專注地望著大樹上面。

底下徹底沒了動靜,賀臻很奇怪。他用餘光瞟了喻沉一眼,挑眉道:“你為什麼一直看我?”

喻沉嘟著嘴:“我看太陽,沒看你。”

這句話,令賀臻一噎,隨後一抹淡紅色漸漸浮現在臉側。

他迅速調整好表情,繼續裝酷,一言不發地抿著唇,跟書打仗似的一頁一頁瘋狂翻閱。

喻沉茫然地望著突然暴躁的賀臻,托起圓圓的小臉蹙起眉頭。

他注意到,賀臻口袋裡,藏著一塊包裝精緻的糖果。

跟書本較完勁,賀臻低頭瞪喻沉一眼,用力一合,板著臉像個小大人似的,從樹邊的梯子上跳下來。

當他經過喻沉時,故意冷哼一聲,驕傲地抬起腦袋,沒給喻沉半分目光。

突然——

喻沉喚道:“小王子,我闊以說話了嘛?”

喻沉的大眼睛很亮,水汪汪的。縮在小凳子上像只等待家長投餵的小麻雀,迎著熱乎乎的陽光張著哈欠。

賀臻腳步一頓,正要糾正喻沉的稱呼,不料突然瞥見門口那位高高壯壯的男孩。

小男孩本想找喻沉麻煩,看到賀臻後卻如同老鼠見了貓,一溜煙地跑了回去。

賀臻嘲笑地盯向那邊,眼底蒙上一層陰翳。

喻沉懵懵回頭:“你在看什麼?”

賀臻抱起書,冷漠回道:“你們樓層那個男生。”

喻沉完全在狀況外,睜著大眼睛又瞧了很久:“我沒看見他呀。”

賀臻像是司空見慣一般,硬邦邦道:“走了。他們見到我都躲。”

說完,他垂下褐色眼眸,纖長的睫毛輕輕抖動,嘴角緊緊抿起。

喻沉察覺到賀臻的不開心,想了又想,將小手從袖口裡拿出來後,噠噠跑到賀臻面前:“哥哥,你是不是,想要朋友?”

賀臻眼底蒙上一層動容,當看到喻沉湊到眼前的小胖臉後,迅速向後退了兩步,豎起冷淡的眉眼:“我才不稀罕!”

喻沉被賀臻的壞脾氣嚇了一跳,像只小企鵝,顫顫巍巍後退。

賀臻表情一滯,立刻撇開頭,稚氣的臉龐帶著幾分倔強。

果然,大家看到他都是這個表情。

幼兒園的小朋友、那些親戚家的孩子也是這樣。

不等喻沉說話,他緊繃著小臉,準備離開。

“我們交朋友!”喻沉怕他聽不清,脆生生地喊道。

賀臻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挺直腰板後,慢悠悠回頭:“我才不要跟你做朋友。”

喻沉嘆了口氣,小小的身影帶著複雜的悲傷。

小反派真的好難搞。

他盯著賀臻口袋裡的漂亮巧克力,突然心生一計。

“你和我當朋友,我給你表演魔術!”

賀臻明顯不信,稚氣的臉上寫滿質疑:“什麼魔術?”

喻沉:“別人都不會,就我可以!”

“真的!不騙你!”

賀臻忽然動搖了。

看著小胖子那真摯期待的目光不像是假的。

他神色不自然地閃了閃,緊抱在懷裡的書被輕輕鬆開,朝面前的小人兒緩緩走近。

可剛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腳步,並倔強地揚起眉:“沒意思。”

這次,他沒有聽喻沉解釋,沒過兩秒便消失在喻沉的視線中。

喻沉鬆口氣,琉璃般的大眼睛默默垂下,隨後迎著透過雲層落下的曦光,翹著小屁股,一步一步邁上臺階。

夜幕降臨。

李煥處理好賀臻的晚餐,跟另一位管家交接好工作後,回家照顧喻沉。明天他能休息一天,打算帶喻沉去趟遊樂園,順便買一些衣服。

賀臻居住的主堡很大,是他出生時母親特意為他重新修繕的。他的母親是一位設計師,浪漫且溫柔,這座白色城堡的設計風格自然也瀰漫著寧靜和美好。一到春天,主堡外圍會佈滿茂密的藤蔓和薔薇。賀臻不高興時,就會坐在玫瑰花園裡發呆。

時間一點點走過,主堡靜得可怕。

當然,父親走後的每個夜晚,都是賀臻獨自一人面對這樣的孤獨。

被子裡,賀臻輾轉反側。

白天,那個小胖子的話始終充斥在他的腦袋裡。

小胖子究竟會什麼別人都不會的魔術呢?

而且還信誓旦旦地說不會騙他?

五歲半的賀臻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答案。

如果只給他一個人表演魔術,似乎也不錯。

終於,二層臥室的巨型歐式木門轟地一聲推開,守在門口的保鏢和管家匆忙跑過來。

“少爺!您——”

賀臻披著一件黑色大衣,板著臉酷酷地踩著皮靴,一言一行像個小大人:“我現在要去李叔叔那裡,找小胖子。”

劉管家與保鏢好奇地對視一眼,隨後小心翼翼彎腰:“您找他是有什麼事嗎?”

賀臻沒解釋,直接朝身後跑去。他這裡聯通著傭人家屬樓,去李煥的臥室非常快。

另一邊,李煥正在陪喻沉玩。今天隔壁的叔叔嬸嬸給喻沉拿了很多家裡孩子不玩的玩具,喻沉很喜歡裡面的小黃橡皮鴨,抱在懷裡愛不釋手。

就在這時,臥室門“篤”“篤”“篤”響起。一般這個時候,找他的原因只可能是賀臻又發脾氣,另一位管家無從招架。

李煥趕緊穿上拖鞋開門,當看到門口站著的小小身影時,驚訝地瞪大眼睛。

“少爺,您怎麼來了?”

賀臻抱著臂,站在門口盯著玩小鴨子的喻沉。糾結很久,才蹙眉問:“喂,小胖子。你不是說要給我表演魔術嗎?你可以表演看看。”

聽見賀臻的聲音,喻沉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兩雙漂亮水潤的大眼睛互相對視半天,喻沉噘起嘴,重新躺回床上,甚至特意留著圓圓的小屁股對著賀臻。

被晾在一旁,賀臻臉色瞬間漲紅,著急道:“喂,你是不是根本不會魔術?”

喻沉藏在暗處的眸子靈動一眯,隨後舒服地翹起胖腳丫,慢悠悠道:“你白天不是,不想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