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賣部被我關停了,媽的賣的什麼狗屁玩意兒!那個奶粉我嚐了一口就拉肚子,老子在部隊野外訓練,生吃海邊的螃蟹老子都不會拉!結果你猜怎麼的,狗日的老子拿那個奶粉去化驗所一查,草特麼的!什麼三聚什麼玩意兒的新增劑,聽說能把人吃死!”

進了辦公室,江森一邊給自己寫證明,一邊聽吳晨很自來熟地說起了最近村裡發生的幾件大事。三兩筆把證明寫完後,吳晨談性不小,給蓋了章後,又硬拉著江森坐著再喝會兒茶。

江森沒辦法,只能一邊喝茶,一邊又管吳晨要了包泡麵。

泡麵泡得噴噴香,江森吃得呼哧呼哧,吳晨說的話,全都左耳進右耳出,一直聽到小賣部的事,他才稍微豎起點耳朵,然後直接無視掉亂管閒事必然招致殺身之禍的鹿鹿鹿的問題,一邊連忙問道:“那小賣部以後怎麼弄啊?”

“收歸集體。”吳晨很有想法道,“我想過了,這個村子這麼下去不行。村裡的老人和小孩也就罷了,那些青壯年也過得跟豬一樣,這不是浪費糧食嘛,得想辦法讓他們動起來。

以後這個小賣部一開張,我打算搞輪流店長制度,讓村裡的年輕人好歹都去下面鄉下進個貨,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哪怕他們偷了進貨的錢去打電子遊戲,也比待在村裡當豬強是吧?眼界開闊了,想錢了,想女人了,才會有出去的動力,到時候我就把這群傢伙全拉到甌城工業區裡去!年紀輕輕的,好手好腳,總窩在家裡算怎麼回事?”

“有道理!”江森立馬高呼吳支書英明,又很會聊天地隨口問道,“然後呢?”

吳晨果然很受用地繼續往下說:“讓他們去工廠,是先讓他們學會吃苦,吃苦這個事,一年半年吃下來,就可以讓他們重新讀點書了,縣裡有夜校,可以讓他們去讀個幾個月,稍微學點文化,然後你看樓下這些辦公室,是不是就能重新開張了?年輕人總比老人容易教育吧?”

“有道理。”江森吸溜吸溜吃麵,點頭道,“不過那些老人沒意見嗎?”

吳晨在江森跟前握了握砂鍋一樣大的拳頭,問道:“你覺得呢?”

江森吃著吳晨的泡麵,不自覺地就把自己代入進某種狗腿子的角色,一本正經道:“我覺得他們總歸人多勢眾,打不過你,鬧也鬧死你啊,這強龍不壓地頭蛇的……”

“小同志,這個你就有所不知了,他們沒臉鬧的。”吳晨突然露出得意的笑容,“你猜我前天是怎麼把他們給免職的?”

江森忙捧哏:“怎麼免的?”

然後吳晨就開始說,那群老頭子前天搜刮完小賣部,就去鄉里找快樂,自己又如何找藉口,說要帶阿婆和大媽們去購物,偷偷跟在了那些村幹部身後。

然後到了地方,直接捉姦捉贓。

“我和老孔帶兩路人,一路踢前門,一路堵後面,把整個十里溝村委會一網打盡!那群老孃們兒把那幾個**的抓得那叫一個慘啊,扯頭髮扯得差點把頭皮都扯下來。

特麼鄉里的派出所就跟聾了一樣,就是不出警,隨便老子鬧。那老子也不跟他們客氣對不對,直接就把鄉里的劉書記叫過去了,十里溝村委會集體就地免職,媽的村幹部集體出來找快樂,不免職留著幹嘛?老子這叫什麼,老子這就叫……”

“殺人誅心!”江森冷丁接道,“這活兒我熟!”

“啊?”吳晨奇怪地看看江森,“你熟?”

“不是,我不熟,我吹牛逼的。”江森忙吸溜吸溜,一邊轉移話題,“原來老孔星期天回來是幹這事兒了啊,真是牛逼,我還以為他已經放棄了。”

吳晨道:“這就是老孔的兵法嘛,虛虛實實,殺個回馬槍。”

“老孔是個好乾部啊。”江森嘆著,三兩口吃完最後幾根麵條,又端起麵湯來一飲而盡,然後抬手一擦嘴,問道:“那人都撤了,以後村裡的事情誰來辦啊?”

“我來啊。”吳晨很淡定道,“這村裡本來就屁事兒沒有,那些狗屁村幹部每天除了搓麻將就是上山泡溫泉,有他們沒他們都一樣,全都打發了,還省得他們在這裡礙手礙腳。”

“那村長捏?”

“我就是村長,前天那些老孃們兒都投票同意了。”

“我靠!”江森不由震驚了,“我研究黨的工作方法這麼多年,研究過群眾路線,研究過統一戰線,研究過農工聯合路線,你這個依靠農村大齡婦女路線奪權,倒真是聞所未聞。”

“所以說,你這個小同志,還是年輕啊。”吳晨拍拍江森的肩膀,很得意道,“我這十年,當過東甌市八個村的支書,什麼事沒見過?就你們這個十里溝,我跟你講,我來這裡三天時間不到,就摸清了村子的人員結構。就是一群懦夫懶鬼,外加一群操心娘們兒!懦夫加懶鬼,整治起來,一點難度都沒有,讓他們稍微活得像個人才叫難啊!”

“喔……佩服。”江森不由對吳支書越發崇敬,“懦夫加懶鬼這個結構,我花了至少半年才看明白,您居然三天就看懂了。”

“這就是一線工作經驗了……”吳晨嘆道,“幹工作,絕不能脫離實際,鄉間地頭的見聞,很重要的。尤其是你們這些將來要考大學的,一定不能忘了這個方法。”

“嗯嗯嗯。”江森連連點頭,搞得自己好像真要去扶貧似的。

但其實他一個寫網文的,下一線除了積累素材,還能幹嘛呢?

最多也就是認識幾個廠花,看看能不能再繼續互相深入瞭解一下。

“吳支書沒提上去,是人民的損失。”

“唉,都是小時候不懂事,高中沒畢業就退學當兵去了,沒學歷啊。”

“吳支書退伍不褪色,留在一線,也是國家棟梁。”

“啊?是嗎?你也這麼覺得?哈哈哈哈哈……”

江森源源不絕的彩虹屁,拍得吳晨簡直快樂得要飛起。

片刻後,吳晨送吃碗麵的江森出了小樓。

兩個人走到出村的大峽谷谷口,吳晨又諄諄叮囑江森道:“你爸去鄉里潑糞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你跟他那樣的人啊,能順著說就儘量順著說。實在不行,再減少接觸機會。今天過來看過,就當是暑假回過家了,等快開學的時候,再跟他說一聲,我看差不多就行了。我這邊宿舍空著也是空著,我看你乾脆暑假在我這裡實習一段時間……”

“待會兒下來再說吧。”江森直接打住了吳晨的話,“我看一眼就回來。”

“行,那我等你吃午飯。”吳晨也很乾脆,笑呵呵的,還當江森是同意了,抬起手錶看看,現在是早上八點半,問道,“來回四個小時,夠不夠?”

江森仰頭看看前方崎嶇的山路,估算了一下,點頭道:“應該差不多。”

“那就立正~!包給我!”吳晨一把搶過江森手裡的蛇皮袋,號令道,“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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