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完就把手機丟在一旁。

這下,世界徹底安靜。

但她,卻靜不下來。

既然把媽媽所有的產業都改了,又為什麼只留下“爵色”。

又為什麼要把何永言借過來?

又為什麼連媽媽最後一眼都不去看!!

到底為什麼!

穆哲彥,你到底為什麼!!

“譁”地一聲,所有的賬本掃落在地。

薄荷糖一顆又一顆地塞進嘴裡,一顆又一顆地被咬碎。

穆尤皖整個人靠在椅子上,眼底黑沉一片,臉色陰沉到駭人。

弛淨川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

一片狼藉中,坐著一位呆呆愣愣的少女。她神色陰沉,渾身散發著冷氣,臉上沒有一絲笑。

就連一向明媚張揚的眉宇都染上了戾氣,霸道地橫在其中。似是要將她的嬌憨明媚排除,排的一點都不剩。

心疼驀然一抽,疼。

弛淨川眉頭緊鎖,嘴唇繃成一條直線,本就冷冽的面容更顯凌厲。

他幾乎是小跑著到她身邊,低聲詢問:

“皖——皖,你怎麼了?”

若是仔細聽,還能聽見他聲音是帶著顫兒的,就連手也不自覺地抖著。

而穆尤皖卻像是沒聽見他的話,只木著臉呆坐著。

弛淨川伸手,想拉她,卻不敢。

抬起又放下,最終還是垂在身側。

他蹲下來,目光真誠又溫柔。

“皖皖,你怎麼了?說句話好不好。”

她依舊不語。

她這樣,弛淨川很害怕。

看著桌上一堆堆的薄荷糖紙,他忽地想起好像每次吃了薄荷糖後,穆尤皖的神色就會好轉。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他還是想試試。

顫抖著剝開一顆糖,動作輕柔地送到她嘴邊,語氣近乎哀求:

“說句話好不好,皖皖。”

薄荷糖的清涼感從唇邊傳來,穆尤皖睫毛顫了顫。

視線下移,盯著那隻拿著糖的手,白皙又骨節分明,不是媽媽的手。

“求你……說句話好不好。”

少年帶著哽咽的懇求聲傳進耳郭,燙的她心一緊。

“弛……淨川?”

穆尤皖不確定地問,眼底的黑沉逐漸褪去,恢復了往日的慵懶靈動。

“你好了?皖皖,你真的好了??”

弛淨川抬頭,眼裡迸出光彩。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將它完完全全地袒露出來。

穆尤皖垂眸,猝不及防地,就對上了那雙眸子,那雙燦若星河的眸子。

她不由地有些愣。

這……是因為我嗎?

我也是……會被人歡迎期待的嗎?

穆尤皖愣愣地,難以置信。

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兒,似是要把他刻進腦海裡,刻進記憶裡。

“皖皖?”

見她許久沒出聲,弛淨川忍不住喊她,他有些害怕。

“嗯,我沒事。謝謝你,川哥。”

穆尤皖回過神,甜甜地笑著。

眉眼彎彎,那股戾氣徹底消散,明媚張揚的少女,又回來了。

“沒事就好。你剛剛——”

弛淨川頓了頓,默了一會繼續道:“你剛剛是怎麼回事?”

聞言,穆尤皖身子一僵,腦海裡已經拉響警報。

緊咬著下唇,沉默不語。

這是無聲的拒絕。

弛淨川挑眉掩下眼底的失落,默了一會又轉身替她撿地上的東西,聲音也恢復了往日的漫不經心,看不出喜怒。

“先收拾吧。”

看著他頎長的身體蹲在地上,默默收拾。

忽地,穆尤皖就瞧出了幾分委屈。

“抱歉。”

“嗯?”

弛淨川不解,歪歪頭像是在問為什麼。

穆尤皖沒有解釋,而是在他身邊蹲下,一起收拾著地上的殘局。

看著她蹲成一團的身影,弛淨川倏地就懂了。

抿抿唇,低頭與她對視,一字一句認真道:

“你沒有錯,不用道歉。”

你沒有錯,是我還不夠了解你而已。

所以,錯的不是你,是我。

弛淨川悶悶地想著,聲音無悲無喜,只是心底莫名酸脹,堵堵的。

以後,或許會告訴你。但是現在,抱歉。

穆尤皖偷偷瞥他一眼,心中暗道。

兩人沉默著,但動作卻莫名的合拍。

沒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穆尤皖坐在椅子上,看著默默用掃帚收拾杯子碎片的弛淨川,忍不住笑彎了眼。

他這個人啊,冷的名副其實,卻又細心溫柔的可怕。

穆尤皖默默地想著,手撐著下巴,眉眼不自覺舒展,唇角不自覺地翹著,整個人顯得靈動又乖巧。

弛淨川收拾完,一回頭就看到她笑吟吟地看著自己,耳朵開始發燙。

眼神不自覺地躲閃著,但又不受控制,像是被蠱惑般,總會被她吸引。

把東西放好,弛淨川根本不敢轉身,背對著她悶聲道:

“都收拾好了,我去隔壁帶著,不打擾你查賬。”

“你要是有事,就喊我一聲,或者發個微信都行。”

話落就急忙開門出去,根本不敢停留。

“啊?好。”

穆尤皖看著他逃似的背影,忍不住傻笑出聲。

少女清脆的笑聲在房間徘迴,伴隨著她的心事,一起存在了記憶裡。

久久都不曾忘記,後來每每想起時,也會不自覺地彎了唇角,一如現在的她。

而另一邊,弛淨川一進門就奔向衛生間。

開啟水龍頭,捧著涼水就往臉上撲。

弛淨川手撐著盥洗臺,抬眸看向對面的鏡子,水滴順著線條分明的下頜滑落在池子裡,但他並沒有注意。

他只是看著鏡子裡臉色通紅的自己皺了皺眉。

似乎現在閉上眼還能看到她笑吟吟地撐著下巴看著自己的模樣,靈動又俏皮,但又莫名地……勾人。

真是見鬼!

弛淨川懊惱地錘了錘頭,唇角泛起一抹苦笑,像是在嘲諷自己的不自量力。

穆家大小姐,自然是值得最好的。自己一窮二白,又怎麼敢……

怎麼敢啊!!

弛淨川狠狠一拳錘在盥洗臺上,紅色的血液和著水一起流進了下水道。

他靜靜地看著,眼底逐漸染上了嘲諷的笑。

本該如此的。

他本就是淤泥,就應該呆在下水道的。

而她,就像是九天上的銀河,絢麗又高貴。

本就該如此的,他本就只該護著她,望著她的。

雖是這般想,但心底卻隱隱地有一道不贊同的聲音。

極微小,才剛冒頭,就湮滅了。

這一夜,兩人都失了眠。

第二天,在門口相遇時,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昨晚的事兒。

但隱約間還是有什麼變了,只是他們都沒有意識到而已。

週末很快過去,週一學校要進行一個小測試。

是班級內的小考,方便班主任更好地把握每個人的學習情況,這樣對後續的針對性教學有好處。

考試開始的時候,穆尤皖還在撐著腦袋盯著弛淨川的背影看。

自從那天從“爵色”出來後,她就總是會不自覺地看向他,就像是裝了定位一樣。

就連在人群裡也能一眼就看到他,真是太奇怪了。

但穆尤皖也懶的深究,她只知道看到他她會開心,看不到就會想看到。

既然這樣,那就追著看唄。

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她又會條件反射地移開,這種感覺很奇怪。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