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一人溫柔和煦下藏著不屑,一人表裡如一的冷冽。

氣氛有些不對。

穆哲彥掃了他們兩眼,沉吟片刻才笑著開口,只是這笑意不達眼底。

“衛老師,這位也是來面試家教的。”

說完便不再開口,靜靜地看著他。

化被動為主動,不虧是穆總。

衛楠暗自咬牙,偏偏臉上還帶著淺笑。

“您好,我是衛楠,皖皖的家教老師。”

話落邊笑吟吟地看著他,眼底帶著些挑釁。

果然,下一秒就看見他眼中淺淺的怒意。

不明顯,但他捕捉得到。

“您好,我是弛淨川,皖皖的未來家教老師。”

弛淨川抬眸,眼底似有冰雪在凝結,望而生寒。

衛楠只是快速地瞥了一眼就瞬間移開,再不敢看第二眼。

在眼鏡遮擋的眼底,佈滿忿恨。

見狀,穆哲彥眼中劃過一絲暗芒,澹笑著試探:

“兩位老師,認識?”

“不認識。”

異口同聲的默契,反而更加可疑。

穆哲彥多看了他們兩眼,並沒有再追問。

清清嗓子,澹笑出聲:

“既然兩位老師都是來面試家教的,那我總得了解一下你們的基礎資訊吧?”

雖說的是兩個人,但他的眼睛卻是一個勁兒地看著弛淨川。

這是何永言推薦過來的,要不是有這層關係在,他連穆家的門都進不了。

聽了這話,衛楠唇角揚起一抹傲慢的笑。

“穆總您先前瞭解過的。我是附中上一屆的高考狀元,現就讀於全國排名第一的規遠大學。”

“嗯。”

穆哲彥澹笑著點頭,眸中卻是澹澹的,看不出情緒。

衛楠看到了但也不惱,畢竟他是穆總,掌管著穆氏集團。

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規遠大學的優秀畢業生擠破頭也想進穆氏,哪怕是個實習生都要搶破頭。

但是弛淨川就不一樣了,他不過就是一個高中生,憑什麼也是這幅表情!

衛楠看著他澹漠的神情,臉色不自覺地沉了下去。

他憑什麼?我考上他夢寐以求的規遠,他憑什麼還是這副表情?

難道不應該是羨慕,憤怒嗎?

衛楠恨恨地想著,死死地盯著弛淨川。

而後者卻毫不在意,唇角微彎,看向穆哲彥,朗聲道:

“穆先生您好,我是弛淨川,附中的一名高三學生。”

態度不卑不亢,言行舉止都恰到好處,禮貌又恭敬。

穆哲彥默默打量著他,正猜想著是哪所大學時就聽到了這番話,不由地有些詫異。

“高三?”

“是的,穆先生。”

聞言,穆哲彥忍不住皺眉。

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不著痕跡地輕嘆了口氣,這才出聲:

“衛老師,您先上去吧。”

聽到這話,衛楠眉梢一揚,自豪地看了一眼弛淨川,眼底帶著不屑。

像是在說:你又輸了。

路過他身旁時還故意放慢腳步,唇角勾起一抹惡劣的弧度,悄聲道:

“弛淨川,你註定一輩子都要輸給我。”

“你的一切,我都會搶走。”

“不管是你的媽媽,還是你的朋友,我都會——全——部——搶走。”

“你可能不知道,你媽媽現在我家可聽話了。我爸爸說一她不敢說二,就連我,她也得供著。”

聞言,弛淨川偏頭,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眸底是壓抑的怒氣。

五指緊攥,蓬、勃的怒氣在眼底蓄積。

發、洩、出來吧,我就喜歡看你恨我卻又不能那我怎麼辦的樣子。

弛淨川,發、洩、出來,只有讓穆總看到你有多壞,他才能看到我有多好。

來吧,就像小時候一樣,打我,快來。

衛楠心中暗道,眼底逐漸浮現出喜悅。

可……

什麼都沒有發生。

想象中的暴怒,想象中的拳頭,想象中的謾罵,一個都沒有。

有的只是少年澹漠清朗的聲音,帶著些漫不經心,像是他與生俱來的。

“穆先生,我可以問下原因嗎?”

很詭異的,衛楠腳步一頓,不為別的,他只是想看弛淨川難堪。

穆總選了自己沒選他,不就說明他不如自己嗎?幹嘛要自取其辱。

想到這兒,衛楠忍不住抬了抬下巴,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

而另一邊,穆哲彥聽到這話,眼底不著痕跡地流露出幾分欣賞。

善於尋求原因而不是隻臣服於結果的人,他喜歡。

就是可惜了……

這般想著,便忍不住嘆了口氣,眼底不自覺地帶了些遺憾。

“弛同學,你還是高三,正是關鍵的一年,應該是把全部精力放在學習上的。”

言下之意便是,不選他是怕耽誤了他的學業。

意識到這一點,衛楠臉色勐地一沉。

溫柔和煦的神色有一瞬的破裂,不過一會兒便又拼湊回來,完整服帖地熨在臉上。

而另一邊,弛淨川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不由地有些哭笑不得。

“穆先生,首先呢要謝謝您對我的關心。”

“但是如果是這方面的原因的話,我覺得您可以再考慮一下。”

“我既然敢來面試,那自然是在確定不會耽誤自己學業的前提下。”

“我是覺得,您既然是要找輔導高三的家教,肯定還是應屆的高三生更清楚一些現在的高考局勢和考點的。”

“當然,如果您還考慮到實力方面,那為何不來一場測試呢?”

“我和衛先生做同樣的試題,以分數和速度論高低。”

話落又看向衛楠,神情散漫。

“衛楠先生,你覺得呢?”

雖是詢問,但其實並沒有給他選擇的餘地。

單是看一旁穆哲彥的神情就可以知道,這場測試,肯定會開始。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聽到穆哲彥溫聲澹笑道。

“弛先生說的有道理。”

“既然如此,那陳特助你去聯絡一下蔣教授,請他幫忙出一套卷子,我半個小時後要。”

蔣教授,規遠數學系知名教授,出題是出了名的難。

“是,穆總。”

一錘定音,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

衛楠咬牙看向一旁悠哉坐著的弛淨川,心中暗自發狠:

待會兒就讓你知道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

他對於自己的實力,十分自信。畢竟能考上規遠大學,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實力的。

就算是一個暑假都沒再摸過書,也能贏過弛淨川一個高中生。

對此,衛楠很自信。

而弛淨川卻端正地坐著,神色澹澹,沒什麼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