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百萬養育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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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可能是一脈相承的迷之自信,大伯常年待業在家,覺得自己是上過高中的人,對工作這不滿意那也不滿意。
他也不願意回村裡種地,反而堅持守在大城市租的房子裡,可市裡的消費那麼高,光靠他那點存款怎麼供的起,於是便盯上了我家。
錢給晚了一點,奶奶就會在村裡躺著撒潑打滾,說是爸媽苛待他們老年人,給那一丁點兒贍養費是要餓死他們。
爸媽嘴笨不會辯解,還被信以為真的鄰居報了警,警察上門教育過好幾次。
幾十歲的中年人,滿頭大汗的用方言跟警察絮叨著,每天都幹了什麼活做了什麼飯,好像這樣就能讓陌生人理解一點他的敦厚老實。
奶奶常得意洋洋的給我們洗腦說:只有大伯在市裡立住腳他們晚年才能過去享福,太子有出息他們全家才能光宗耀祖。
所以我媽媽沒出月子就要幹活伺候全家,最後累垮了身子。
太子仗著自己還是家裡唯一的男孩,偷偷對兩個嬰兒又掐又擰。
每次被我發現後都要跟他打一架,人畜有別,我打不過豬,被他按在地上揪頭髮扇臉。
但下一次還會衝上去跟他打。
直到有一次我打贏了,大人們才發現這件事。
我打贏也不是因為我變厲害了,而是太子怕了。
他在用鉛筆對妹妹惡意嚇唬揮舞的時候不小心失手,鉛筆直直著落下,扎進了大妹的眼睛裡。
沒人看見他就沒承認,說是妹妹自己拿他東西玩扎到的。
大妹瞎了一隻眼,醫生說必須做眼角膜移植手術才有希望,不然另一個眼睛也會漸漸瞎掉。
太子沒出一週就搬出了爺奶那裡,去市裡上重點小學。
隨後我們一家也搬出了村裡,在縣裡的老小區租了個房子。
這次爺奶沒有阻攔,但也沒給什麼好臉色,我們搬走那天奶奶還嘀咕著:“去租房子多貴喲,我就說那女娃命賤活不長,還給她花錢找什麼捐獻者,連帶著我們的贍養費都要貼給她。”
7
30平的小屋子,很黑很狹窄,但我們都睡得更安心了。
雖然,此後就是爸爸外出跑車更勤了,眼睛都熬得血紅。媽媽也要趁著每天午休時和下班後跑到爺奶家,給他們做好飯再騎著車趕回家。
外婆有時看不過去,就會去奶奶家幫忙做飯幹家務。
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給另一對七十多歲的老人灑掃衛生,虧得他們還能享受下去。
但是外公有老年痴呆身邊離不開人,所以大多數重擔都落在媽媽一個人身上。
爸爸媽媽總是不習慣訴苦,一直默默承受。
但他們覺得我和妹妹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們這輩子已經這樣了,沒辦法了,可我們該有更好的未來。
“我的好寶,這麼聰明,這麼可愛。”媽媽抱著我。
“一定要健康長大啊。”
他們瞞著爺奶改大了我的生日,提前把我送去了寄宿中學,不然我也要被迫提前輟學,外出打工給他家吸血。
“我得照顧大妹,別送我走好嗎?”那時我真的傻,一點也不像媽媽說的聰明伶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媽媽拍我一下:“哪用得著你照顧,你姑姑過兩天會來幫我一起帶孩子,她得住你那屋。”
“…你快走吧…”媽媽的最後一句叮囑有些哽咽。
爸爸沉默著把我送到寄宿中學。
我心裡想著大妹小妹一路低著頭生悶氣,不肯搭他的話。
收拾行李時發現箱子裡放著一沓厚厚的錢。
滿滿一信封的錢有零有整的,但都碼得整整齊齊。
不知道爸爸有多少個夜晚都不睡覺偷偷拉貨,才能在奶奶的手底下省下來這些錢給我。
之後的每個月我從學校回家一次,爸爸還是會塞一把錢給我,讓我安心在學校生活別有負擔。
直到幾年後,我親生父母尋親找進深山將我帶出國。
我不想走,可我沒有賺錢的能力,爸媽要撫養兩個妹妹已經很辛苦了,少我一口飯就能讓爸爸少幹一天活。
爸爸媽媽死死瞞住我親生爹孃的富有,爺奶一直以為他們是普通的商戶,就算這樣也催著要我爹孃給一大筆養育費。
爹孃當然給了,但爸媽沒要,只求他們能好好對我。
走前爸爸媽媽抱著我說不要有負擔,家裡早就攢夠了給妹妹做手術的錢,只要等到捐獻者就能讓大妹重現光明,到時候帶妹妹們來國外看望我。
我懷著希望出了國,更加拼命的學習,發誓要成為一名眼科醫生。
而爸媽因不願向我要錢供大伯吸血,被更加狠厲的對待。
不知道那樣老實的兩個人是怎麼為我頂住所有狂風暴雨,不讓我知曉一丁點,只為我能夠沒有任何負擔的逃離那裡快樂的生活。
當我察覺到不對央求親生爹媽帶我回國時,才得知養父母和妹妹早已去世。
而我毫無所知的往家裡寄了好多年東西,信還沒拆開就被扔了,可寄給大妹和小妹的禮物出現在太子房間裡。
想到從出生起就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的妹妹,我心裡就一陣抽痛。
8
媽媽關懷的目光望過來:“乖乖怎麼了?別怕過來媽媽抱。”
我看著重生回來後,媽媽再一次站在我的眼前,心裡暗暗發誓要讓他們都付出代價,這輩子一定要給我的家人一個安穩的未來。
院外傳來密集的車響聲,打破了屋裡僵持的氣氛。
幾十個黑衣壯漢一字排開站滿了小院。
“你…您說什麼?”
身上還沾著菜湯的爺奶摟著太子擠在一起像窩鵪鶉,大伯也被叫醒了。
“我來找回我的親生女兒。”衣著華貴的女子指指趴在地上的我開口道。
她身旁的男子甩開外套,坐在保鏢搬過來的椅子上氣勢十足。
還沒教訓剛剛突然發瘋的賠錢貨,就被告知對方有錢有勢的親生父母找了過來。
太子氣得臉色發紫,一直扯著大伯的衣服嘀咕著要報復。
“哼!”男人冷哼一聲就嚇得大伯腿哆嗦,但還是壯著膽子開口問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屋裡幾人的表情變來變去,最後凝固在我身上。
其實就算不問,憑著我和親孃極相似的臉也能發現我們是一家人。
親孃放下一個鉤子:“我會給你們一筆二十萬的贍養費。”
爺奶突然癱坐在地上,你一句我一句的哭訴起來。
“這孩子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獨自帶大的,怎麼能用錢就帶走了她啊——”
“雖然不是親生的,可這麼多年家裡一直勒緊褲腰帶供她上學讀書,眼看孩子大了懂事了能回報家人了,卻來了個人要帶走她,我的心啊啊——”
親孃看似猶豫了一下:“那就五十萬。”
大伯硬是拉著太子撲在我腳下:“你弟弟那麼依賴你,事事都想著你,你怎麼忍心丟下他走啊——”
似乎是多年的習慣性壓迫,讓他們篤定我根本不會反駁,剛才短暫的發瘋並沒有改變我往日的懦弱形象。
有了我的默許,他們演的更來勁了,哭得彷彿是我要火化了似的。
爺奶撕扯著棉襖哀嚎著滿地打滾,還想強行拉住我來一段舔犢情深。
被我輕飄飄的躲過,奶奶臉色險些繃不住。
冬日的深夜氣溫有零度以下,爺爺有些後悔演戲太過,脫掉了棉襖現在冷的要死。
現在也不好哭到一半再突然穿回去,心裡埋怨沒良心的二傻子不知道趕緊求自己起來。
我親孃裹著雪白的皮襖擺弄著指甲,硬是等演員們哭了大半個時辰,凍得嘴唇發紫手腳都冰得失去知覺,才緩緩開口:“一百萬。”
院裡的呼吸聲都粗重了。
“這一百萬我只會給對我閨女好的人。”女人纖細的指尖夾著一張銀行卡。
“密碼只有我女兒知道,由她來分這筆錢,三個月後我會來接她回家。”
沒人在乎富豪為什麼要三個月後才來接親生女兒,他們的眼裡只有那張小小的黑卡。
“一、一百萬?!一個小屁孩懂什麼錢,我是她長輩……”
大伯的手都伸出去了,又被我爹兇著臉一聲冷哼嚇了回去。
我暗暗比起一個大拇指,我爹真是裝了個好蒜。
不是我不想給我爹戲份,主要是他一張嘴全是方言土話,容易失去王霸之氣。
我親孃走上前來繼續充當發言人,但語氣親切了許多:“老哥哥老姐姐這些年也是辛苦了,把孩子教的這麼好。”
爺奶頂著一身菜湯敢怒不敢言。
“所以想請你們和孩子一起來家裡過個年。”
大伯拼命點頭:“好啊好啊。”
“我沒說你。”女人優雅的走上前牽起我的手,領著我們一起上了車。
9
車上的暖氣開得很足,鬥智鬥勇一晚上的我在媽媽懷裡倒頭就睡。
再睜開眼。
“假千金”站在門口迎我們。
我忍住淚意撲進她懷裡,輕輕叫了聲姐姐好。
她受寵若驚的環住我。
不論前生與今世,我與假千金之間都沒有瘋狂撕頭花下眼藥。
她一直知道自己是被爹媽收養的。
前世我們急匆匆出國也是為了給她治病,可惜得的是白血病,沒多久就去世了。
我只隔著病房的窗戶遠遠的瞧見過一眼。
憑爹媽的財力完全能請到全市最好的醫生,可惜發現的太晚了,從發現生病到她離去只用了三個月。
我多年後從他們口中得知了這個女孩短暫的一生。
體弱多病,善良純粹。
親爹親孃每次提起她都要哭一次。
照片裡的她才十來歲的樣子,是活在蜜罐裡的公主,和病床上瘦成骷髏的人完全不像。
如果不是後來我在她的遺物中,發現了那份捐獻眼角膜的協議,我可能也不會釋然。
她眼角膜的受捐者,竟是我妹妹。
她去世那天,大妹得到了這個天使最後的饋贈。
這個堅韌善良的女孩,這輩子希望我能保住她。
夜裡我們睡在一屋,我假借噩夢哭著說:“不要姐姐,姐姐身上有黑黑的東西,好可怕嗚嗚……”
大人們都以為我是不喜歡她——這個與我們中任何人都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孩。
小天使蒼白著臉也這麼以為。
我哭的更大聲:“姐姐難受,姐姐難受啊啊……”
大人們這才察覺不對。
我媽猶豫著說:“小孩子總能看見一些很靈的東西。”
親爹親孃也對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孩子很是關心,並沒有因為我的回來而忽視她。
“這孩子從小身體不好,最近還好,沒有總是生病感冒,但是經常流鼻血。”親孃回憶著。
媽媽勸了一句:“經常流鼻血也不好啊。”
親孃還是聽進去了我們的建議,第二天就帶著小天使去了醫院做了全方面的身體檢查。
不出所料,還是白血病。
但好訊息是發現的及時,不是晚期還有救。
他們很快就收拾行李,準備帶假千金去國外治病。臨走前還對我十分愧疚,明明剛認回了我,卻又要被迫將我留下。
我安慰著他們說:“沒事的,爹孃留給我的人足夠我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情了,我不會讓人欺負的。”
況且,我要做的事情根本不合小孩子的身份,也不適合讓他們知道。他們走了,我才好放開手腳大幹一場。
10
隔天,豪華的車隊將我們送回了村裡。
路邊滿是聞訊而來看熱鬧的村民。
畢竟昨晚的動靜可是不小。
爺奶焦急的等在路邊,我們一下車就趕緊將人拉進了屋裡,小院大門緊閉,牆頭竄出的幾個腦袋被大伯呵斥走了。
我知道他們是怕一百萬養育費的事洩露出去,看看眼底的黑眼圈,估計昨晚一夜沒睡,生怕我不回來給他們分錢吧。
我身後站著的兩個黑衣保鏢是親爹的得力手下。
“怎麼還帶了人回來?”爺爺有些不滿。
要是沒有這兩個保鏢,估計我剛進院子就要被你們搜身交出錢了吧,我擺擺手讓保鏢先把我媽扶進屋休息。
現在我也不需要和他們解釋太多:“畢竟我現在是身負鉅款的人,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偷雞摸狗的東西混到我身邊來。”
爺爺像是被說中了心事:“哼!真是傍上了大款就忘了本。”
奶奶推他一下,遞過來一個紅包:“好孫女過年了,爺爺奶奶給你包了一個大紅包,奶奶對最你好吧。”
“哇,這是奶奶第一次給我紅包呢,這麼厚得有五百塊錢吧。”
奶奶的笑容僵在臉上。
太子:“哼,我也有。”
我作勢就要拆開:“奶奶既然說對我最好,那我倒要看看。是我的紅包錢多,還是弟弟的紅包錢多呢?”
“你什麼意思!”他憋了一晚上的氣終於忍不住了,撲上來揪我頭髮,卻被身後的保鏢一腳踹到膝蓋窩跪在地上。
大伯抱住太子對保鏢連連鞠躬:“大哥不好意思,是孩子太皮了。”
奶奶一把搶過我手上的紅包,支支吾吾道:“這個紅包拿錯了,奶奶回屋再給你拿一個去。”
再回來時手上的紅包,肉眼可見的厚了許多。
太子還要叫囂卻被大伯一把按住,油膩的臉湊上前迫不及待道:“那一百萬……”
“哎呀~早上坐一路豪車累死我了,餓著肚子可沒辦法思考。”
他被我打斷講話氣得面紅耳赤,但又忽然笑了出來:“應該的應該的,你還小呢,可不能餓到了。”
“你還不趕緊去做飯。”大伯抬頭對我媽喊的。
我眼睛一瞥他:“你吼誰呢你?讓誰去做飯?”
“是叫我呢。”奶奶接過話茬,“我去做我去做。”
我要求道:“十菜一湯,沒肉不吃。”
廚房裡奶奶惡狠狠的剁著肉,客廳裡幾人對我的口袋虎視眈眈。
我挑剔著:“味道一般啊,下次做肉之前得用水抄過一遍去去腥氣。青菜也炒的有點老了。而且怎麼也不燒個湯呢,我昨晚在家,保姆阿姨還特意給我燒了個鴿子湯補身體。”
奶奶咬牙切齒的點頭道歉,表示一會兒就去趕早市買只雞。
太子盯我的眼珠子都快冒出火星子了,因為我一塊肉都沒讓他吃到。
我咂咂嘴打了個飽嗝,施施然從兜裡拿出一個本子寫上了奶奶的名字。
大伯問:“這是幹什麼的?”
“這是用來記賬的,我親孃說誰對我好我就把他名字記上去,一百萬就分他一份。”
大伯聲音提高:“分一份?!什麼意思?這錢不是都給我們的嗎?剩下的錢你要幹嘛?”
我困惑的撓撓頭:“嗯……也對這樣不好分。”
“那就把這一百萬全給奶奶吧。”我強調著,“只給奶奶一個人,一分錢都不給別人,因為這上面只有奶奶一個人的名字嘛。”
大伯和爺爺的臉色瞬間就變了:“讓女人掌錢這可還得了,那可是一百萬啊。”
“那要是奶奶表現不好,我就一分錢都不給她。”
奶奶剛從被一百萬砸中的驚喜中緩過神來,立馬回嘴道:“老大你個白眼狼,我可是你媽!”
大伯不理她:“那要是在這本子上記兩個人的名字,那是不是就讓兩個人分一百萬?”
我裝作快被繞暈過去,稀裡糊塗的就點了頭。
11
沒到中午,我就在廚房見到為了誰做飯而打起來的三人。
地上凌亂散落著燒雞海鮮各種食材,太子在一旁跳腳說不愛吃魚,卻無人理會。
我覺得這場景正好,要是能更亂些就太好了。
午飯後我頂著三人希翼的目光,絕口不提錢的事。
“就我們一家三口吃這麼多,每次都吃不完有些浪費了。”
太子狠道:“吃不完你們還吃,我可是隻能幹吃米飯呢。”
我不理他,還沒到收拾他的時候,繼續道:“過年人多才熱鬧,把姑姑也叫回來吧。”
我上輩子沒見過這位姑姑。
在養父母的葬禮上,從旁人口中得知她嗜賭如命心比天高。
甚至後來假借探望我妹妹的名義,騙走了家裡所有錢和房產證,抵押掉了爸媽辛苦半生攢下來的小房子。
奶奶為了讓追債人不盯上自己,就告訴了他們我家的地址。
我在墓前燒紙時聽村裡的鄰居道著可惜。
父母帶著妹妹為了躲債深夜出行,才出了車禍。
奶奶一咬牙說:“你說得對,她是該回家一趟了。”
她也是考量過的,他們父子倆合起夥來要把這一百萬從自己嘴裡摳出來,自己勢單力薄,現在小女兒回來只要能牽制住他門三個月就好,大不了分她一兩萬。
姑姑回村前這幾天,爺爺和大伯使盡渾身解數都沒能讓我在本上記下他們的名字。
各種山珍海味吃進我的肚子裡,新奇有趣的玩具我玩一下就扔,連我家小破屋都讓他們給我重新裝修了一遍。
爺倆的錢流水似的花了出去卻不見一點成效。
來拜年看熱鬧的村民都看出了他倆的急躁。
這時候家裡的幾人倒是團結起來一致對外,不肯透露一絲關於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