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姨娘聞聽此言,不解的看著安陵容,燈影搖曳之下,安陵容瑩白的臉上氣勢驚人,蕭姨娘生嚥了幾口唾液,才開口問:

“大小姐何出此言?”

安陵容一雙杏眼似會說話,定定望著蕭姨娘:

“姨娘,你說女人一生最怕什麼?”

還沒等蕭姨娘回答,安陵容又自顧自的說道:“怕生不由己,怕身不由己,怕顛沛流離,怕輾轉成泥,姨娘我說的可對?”

安陵容每說一下,蕭姨娘臉上苦意就濃一分,她出身農家,幼時定親,臨成婚時男方意外身亡,未婚夫家族說她剋夫,打上門來要她家給說法,她父親為了護她,被人失手打死,留下弱母幼弟,一家三口相依為命,族中有人心生惡意,攛掇里長奪了她父親所留下的田地,守完父孝後,家中再無餘糧。剛好新來的縣丞夫人要為夫君尋一房好生養的良妾,為了給老孃幼弟尋一方庇護,她進了安家,可她樣貌尋常,不得安比槐的歡心,又怎麼可能生下兒女,要不是她有幾分管家之能,只怕早被安比槐趕出安家了,思及此,蕭姨娘直接問:

“大小姐,有話不妨直說。”

安陵容看了她一眼,冷冷開口:

“姨娘,你覺得我父親是什麼樣的人?”

蕭姨娘不防安陵容竟這樣問,她斟酌著開口:

“老爺他醉心前途,又想要安家枝繁葉茂。”

安陵容輕嘲一聲:

“姨娘不必為他開解,單看他怎麼對我娘就知道他的為人,以前在安家,為了我娘我處處忍讓,可我一旦入選,為了我娘我也得處處籌謀。”

“我父親的為人,若我在宮裡不得寵,我娘日子會更難過,我若得寵,我娘不見得好過,但他必會仗我的勢做出非法之事,到時我又要如何自處?”

安陵容的話讓蕭姨娘的心“砰,砰”跳,在家裡一向膽怯柔順的大小姐竟對老爺存著這麼大的怨念,她的話裡話外之意竟是想讓自己隨時跟她傳遞訊息,甚至是鉗制住老爺!可她怎敢保證一定入選?

安陵容見蕭姨娘還在遲疑,從荷包裡抽出一張面值千兩的銀票,遞在蕭姨娘手上:

“姨娘,你家小弟很有讀書天賦,既是如此就不該在鄉間蹉跎,松陽書院歷來人才輩出,可以讓你弟弟去試一試,若有真才實學得遇良師求得功名,甚至想再往前走,也不是不可能,到時姨娘也有個依靠。”

蕭姨娘拿著銀票只覺燙手,想拒絕但又想到家中情況又捨不得大好的機會就此浪費,安陵容見她意動又接著說道:

“這錢,姨娘且安心拿下,安家是什麼情況,姨娘也清楚,但求姨娘多照應我娘一二,讓她能安生度日。”

安陵容多方勸說,蕭姨娘終於心動將銀票收下,她是個爽快人,收了錢就得辦事,直接問安陵容有什麼安排:

“大小姐,您打算怎麼做?”

安陵容面上帶笑,眼神卻很冰冷,柔聲開口道:

“我覺得我父親做個縣丞挺好的,抄抄文書,整理庫房之類的蠻適合他,需要勞心勞力的差事,就不用麻煩他了,姨娘你也看見,今日我單憑香方就有進賬,以後這樣的進賬還會有,我必不會讓家中少了錢財,姨娘可清楚了。”

蕭姨娘將安陵容的話細細思量了一番,點頭應下。

安陵容心下一鬆,時間太急,她很是缺人,蕭姨娘確實是當下最好的選擇,有她在安家看著,想必今生安比槐很難再掀起什麼大風浪來,不過光一個蕭姨娘還不夠,她還得再給安比槐安排點其他人。

“姨娘,明日你再去一趟牙行,我得再買幾個丫鬟。”

現下蕭姨娘對安陵容的任何安排都不會再質疑,她問道:

“大小姐,您想要什麼樣的丫鬟?”

安陵容想了想:“不拘樣貌,聰明伶俐自然是好,但忠誠厚道更是難得。”

第二天晌午剛過,牙婆再次來到安陵容住所,帶著二十個十多歲的丫鬟一溜煙進門,站在庭院中等待安陵容挑選。

京城牙行,調教丫鬟自有一套規矩,安陵容每叫一人,都有人低聲應答,將年齡,籍貫,來歷說得清清楚楚,其中不乏容貌身段佼佼者。

安陵容將所有人過了一遍,思及昨晚所想,優先挑出兩名窈窕美人,一名錦雯,姿容拔尖,身段玲瓏有致,眉間頗有風情,一名錦佩,明豔大氣,說話頗為爽利,會算術,擅長廚藝。

牙婆見安陵容將她手裡最優質的兩人挑出,當即喜笑顏開,直言二人身價略高,每人要作價五百兩。

安陵容自然明白,牙行培養這樣的人為的就是攀附高門大院富家子弟所用,當下也不還價,點頭讓蕭姨娘交付銀兩。

剩下十八人,安陵容犯難了,相處片刻,要挑到合她心意的人還是太難。

“小姐,求您買下奴婢吧!”一個略帶粗獷的女聲突兀響起。

安陵容順著聲音望去,說話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姑娘,面板微黑,長得還算周正,大眼睛厚嘴唇,只是個子比一般人高,身型也比一般人壯實,看上去有一股野性。

帶頭的牙婆聽到她喊叫,走過去狠狠擰了她幾下:“出來時的囑咐你又忘了,你再嚎叫嚇著主人家,回頭看我怎麼收拾你!”

那姑娘被牙婆擰了也不說話,面色都沒改,就這樣直愣愣的望著安陵容,大眼睛裡滿是渴望。

安陵容被她的眼神打動,這樣的眼神她以前也有過,連忙制止牙婆的行為,開口問:“這人怎麼回事?”

牙婆點了點頭回答說:“小姐,她叫大丫身家清白,幹活是一把好手,只是生得不是很好,來牙行半年了,一直找不到主家,因此心急才喊出的。”

“她作價幾何?”

“三十兩!”

安陵容示意蕭姨娘付錢,並讓蕭姨娘跟隨牙婆到官府辦理三人的賣身契,等蕭姨娘帶著人回到住處,安陵容讓蕭姨娘帶另外兩人先下去,將大丫留下,沉聲問:

“說吧!為何一定要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