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導播,給我鏡頭。”張揚拍了下身後的徐傑。

他的本意,是想連著這個程家的人一起拍到直播畫面裡,但對方很靈巧的躲開了鏡頭。

還在鏡頭外說:“我們不打擾你直播,你繼續。”

這是不打擾?那什麼是打擾?

“沒事,大家一起探討嘛。”張揚咬了咬牙,開口說道:“我的判斷依據,在於這件東西的器型。”

“東西的顏色,確實很像明中期的龍泉窯。”

“但注意看它鏤空的部分,非常的粗獷,是典型的草原民族的審美。”

“如果大家看過明代的鏤空琮式瓶就會知道,當時人們的審美比這個細膩。相反,元末往往會出現這些粗枝大葉的器物。”

“那又怎麼樣?”程宗印出聲道。

他根本不是來和張揚討論的,而是要讓人下不來臺。

到時候找人把影片掐頭去尾剪輯一下,《正義路人爆殺無良鑑定師》,再買點水軍,足夠給張大師打上“無才無德”的標籤。

這種事本來不用他這個董事長親自來的,但這不是趕上了嘛!

秉持著這個理念,程宗印開槓了:

“我想問的是,就算這個瓷器,全是元代的特徵,它就不能是活到明朝初年的元朝匠人制作的嗎?”

“就幾十年的事,誰能說的清楚?”

張揚聽了,直呼:好傢伙!

抓著一個理論上存在的特例來反駁,這一槓,起碼有二十年功力了。

張揚看了眼彈幕,還行,世界上還是正常人多。

【這個純路人果然是槓精啊】

【按他的說法,以後都別斷代了,萬一有個工匠長生不老呢?】

【這種是不是得送去做熱釋光才能判定】

【沒用的,熱釋光也沒那麼精細】

【建議主播直接用他的理論,證明你是他爹,反正也就差了幾十年】

“大哥,你要不要和我直播間的彈幕互動一下?”張揚笑著說道。

程宗印擺擺手,往後退了一步,防著張揚曝光他,接著說:“你們搞直播的,彈幕都是飯圈,他們說什麼沒意義。”

聽到這話,張揚不用看彈幕也知道,直播間的觀眾絕對開罵了。

算了,直接殺死比賽吧。

張揚問對方:“那你又是怎麼斷定,東西是明初的,而不是元末呢?”

“這不用我斷定啊,人家博物館寫了,明代。”

“哦,這樣啊!”張揚點點頭,回到鏡頭前:“兄弟們,等我兩分鐘。”

兩分鐘,對大部分人來說,就是發個呆的功夫,但只要伱足夠快,可以做很多事。

張揚快步回到館長辦公室,同時撥通了汪建業的電話。

一分半鐘後,他回到了鏡頭前。

“回來了,兄弟們。”

【主播真快啊!】

【是不是去叫保安了】

【趕緊把這種槓精趕走吧,影響直播間觀感】

“沒事,這個問題很好解決。”

“這位純路人朋友,你覺得這東西是明朝的?有沒有一種可能,是當時的工作人員寫錯了。”

“寫錯了?”程宗印有些譏諷的笑了:“你怎麼不說……”

他話沒說完,看到張揚的動作,直接愣住了。

只見張揚從兜裡掏出一大串鑰匙,蹲到展櫃前,用其中一把鑰匙開啟了展櫃下方的小閣子。

輸入密碼之後,展示有龍泉青釉瓷器的玻璃展櫃,開了!

這還不算完,張揚又從兜裡掏出一支黑色的中性筆,抽出展櫃裡寫有瓷器簡介的紙片,當著上萬觀眾的面,把上面“明朝”劃掉,改成了“元末”。

隨後關上了展櫃的玻璃門。

“你、你怎麼能隨意塗改上面的文字?”程宗印急的話都有些不順暢。

“不好意思哈,之前寫錯了。”張揚看著直播鏡頭說道:“老粉絲應該都知道,我以前在博物館工作過,剛好就是咱們現在身處的這家博物館。”

“咱們博物館,突出一個有錯就改,絕對不槓。”

“文物這東西還是講究真憑實據的,不是一拍腦袋,想一出是一出。”

“誒?這位純路人,怎麼這就走啦?”

……

被張揚懟完,程宗印青著張臉回到了參觀隊伍面前。

陳彥光全程不敢說話,只能默默站在旁邊。

還是程德義看明白了,無縫銜接,站出來安排程家老大和老二去指揮搬運麵包車上的文物,剩下的人一起跟著講解員參觀博物館。

等談好捐贈的事後,大家再一起拍張合照。

等其他人都跟著講解員走了,程德義突然拍了拍他大兒子的肩膀。

“汪館長呢?為什麼沒看見他的人?”

“可能是看到咱們人多,不方便出面吧,畢竟捐贈的事情沒有完全定下來。”

程宗印其實也覺得不對勁,他一度拿出手機,想給汪館長打電話,但是看到張揚以後,他暫時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是想讓張揚出醜的,但對方出拳沒有章法,他沒法接。

“行,那你剛才跟那個主播,是什麼情況?”程德義把一切都看在眼裡,現在才問。

“那個人,經常針對我們集團的生意。”程宗印把之前的事,簡單向他爸彙報了一下。

“這樣的小角色,你都搞不定嗎?”

程德義皺著眉頭問道,絲毫不掩飾語氣裡的不滿。

“我怕完全撕破臉。”

“這也怕,那也怕,還做不做生意了?”程德義對大兒子的回答很不滿意:“當年渝大的事,不是已經教過你,要放開手腳去做嗎?”

“有的是人比咱們看重臉面,所以你不要臉,就活該你發財。”

“行了,這件事你抓緊去辦吧,我不想以後再來海林博物館,還看到有人在這兒直播。”

“好。”程宗印沉聲答應下來。

他指揮卸完古董後,馬上去汪建業的辦公室找人。

但是敲門後,發現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他回頭的路上,撞到了程老二,對方告訴他,之前接待他們的會客室的大門也是鎖著的。

程宗印趕緊打汪建業的電話,卻顯示對方電話已關機。

“怪不得沒來迎接我們,看來是把我們鴿了呀。”程老二嬉皮笑臉的說道。

“為什麼?上次不是聊得好好的嗎?”程宗印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這時,一位館內的工作人員路過,程家兄弟趕緊迎了上去。

“你好,我們是來找汪館長的,約好了傍晚見面,現在聯絡不上他。”

“你知道他現在人在哪兒嗎?”

“我姓高,你們可以稱呼我一聲高姐。”穿上工作人員制服的高姐說道。

說完,她就不說話了,默默的和程家兄弟對視。

“好吧,高姐,請問,你們館長現在人在哪?”程宗印沒有糾結。

“嗯。”高姐應了一聲,回答說:“館長早就出門了,現在管事的,只有張研究員。”

“那他在哪?”

“剛才在大廳裡直播啊,你們沒看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