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破界者

大裂谷底部，太空電梯的底座處。

一名阿斯塔特穿著佈滿裂紋的深綠動力甲，半躺在礦井入口的一塊巨石旁，氣喘吁吁間握緊了手中的等離子手槍。

他在等槍械冷卻，等離子武器的威力強大效能優秀，唯一的缺點便是長時間持續輸出會導致槍身過熱，進而引發爆炸。

這名阿斯塔特的腳邊橫七豎八躺滿了死去的星界軍凡人士兵，熾熱的礦井深處偶爾還能看到與他一樣身穿深綠動力甲，肩帶劍翼標誌的星際戰士。

他們是搭乘同一個登陸艙來到大裂谷中殲滅混沌的暗黑天使，但如今同行的戰鬥兄弟已經只剩他一人了。

B-211號巢都上最後的暗黑天使，蓋扎。

他已經油盡燈枯，即將死去。

他的傷太重了，即使動力甲內建的醫療系統已經為他注射了多種興奮劑和激素類藥物，也無法讓他透支過度的身體繼續執行，意識繼續保持清醒。

彌留之際，蓋扎想起了自己剛來到克倫娜扇區時發生的事情。

兩年前，暗黑天使收到了閽冥星的求援星語。在戰團內諸位連長副官都猜測著會是哪支連隊被派去救援遭到威脅的帝國世界之時，暗黑天使的現任戰團長與6翼大導師宣佈了他們聯合商議出的結果：

——結果就是暗黑天使傾巢而出，直接將巨石修道院開進了克倫娜扇區。

蓋扎不是內環的成員，他才剛服役不到400年，在暗黑天使裡是妥妥的新兵蛋子，但因為一些特殊的個人經歷，他對戰團內的一些隱秘也有所耳聞。

比如，墮天使。

“能讓戰團長和大導師們達成一致搬出巨石的，恐怕也只有墮天使了吧……”蓋扎出發前是這麼想的。

但他好像想錯了。

思緒回到現在，等離子手槍已經冷卻了一些，應該能再支撐一兩次速射了。

蓋扎深吸一口氣，憑藉堅韌的意志強行支撐起殘破的身體，小心翼翼地探出小半截身體向礦井外望去。

“在找什麼呢？”

“為了帝皇！”

一個溫和的聲音從背後的礦井中響起，沒有經過任何思考，純粹的肌肉記憶讓蓋扎瞬間舉起了手中的等離子手槍，他怒吼著扣動扳機，滾燙的電漿隨之發射。

但他憤怒的一擊沒能對“施洗者”造成任何傷害。

連虛空盾都沒有開啟，暗物質偏導護盾也是關閉的，熾熱的等離子束激射而出，卻沒能在銀灰色的零素裝甲上留下任何痕跡，就像在拿水槍滋瓷磚。

“常規武器是破不了零素裝甲的防的，至少得用上能夠擾動亞原子的熱熔武器，或是更高階的引力操縱和維度武器……動力劍的分解力場應該也行？”羅素的聲音從施洗者中傳出，有些語重心長地說道：“還不鬆開扳機麼？你的等離子手槍要過熱了。”

話音未落，蓋扎果斷捨棄手槍，將右手的動力劍刺向了羅素胸口。

叮的一聲脆響，什麼都沒發生。

“你的動力劍早就損壞了，分解力場已經癱瘓，現在握在你手裡的只是一根樸素的鋼條而已……這都沒發現麼？看來你們經歷了一場苦戰。”

羅素搖搖頭，施洗者的雙眼暈開靛藍的靈能，強行命令蓋扎的身體放下武器，癱坐在地：“不要緊張，我是人類，只是穿的衣服和你不同而已。”

說著，施洗者的胸甲短暫解體，將羅素的面容展現給蓋扎看過後又迅速重新關閉鎖死——大裂谷底部沉積著濃烈的工業廢氣，凡人直接呼吸只會當場暴斃，機械修會的奴工在這裡挖礦都需要植入鐵肺。

是個俊俏的好小夥，可惜有些娘。這是蓋扎見到羅素的真實面容後的第一印象。

羅素的骨相和皮相都很美，但不符合人類帝國的普遍審美。

銀河之中戰火燃燒，人類普遍尚武，姑娘們喜歡的是像聖血天使或是帝皇之子那樣英俊而又強大的雄性個體，或是卡塔昌叢林鬥士那樣的強壯野性，而羅素兩樣都不沾邊。

他的長相俊美有餘而英武不足，看起來像個玩心弄權的斯文敗類，隨便一個戰鬥修女都比羅素有男人味。

蓋扎試著掙脫禁錮著自己四肢的沉重靈壓，失敗幾次後，他明白了這副秀氣的皮囊下隱藏的強大。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這裡？”蓋扎有氣無力地問。

“我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名字，不過你可以稱呼我為：彈星者。”羅素大大方方地回答了他的問題，察覺到蓋扎對自己的敵意消弭下去之後，他也散去了囚禁對方的靈能。

羅素彎腰撿起蓋扎掉在地上的動力劍，隨手把玩著，說道：“我本來是打算去巨石修道院裡找你們暗黑天使的戰團長談點事情，但路過這個星系的時候見到了破界者的維度錨，所以就下來看看情況。”

“據我所知，破界者的異次元傳送門應該在巴爾附近，而克倫娜扇區都到恐懼之眼門口了，高維入侵的擴張進度未免也太快了些……”羅素苦笑搖頭，不知道該說破界者太猛還是人類帝國太拉。

“破界者？維度錨？”蓋扎的思緒飛速轉動，他很快便將羅素的說辭與自己先前遭遇的恐怖敵人聯絡到了一起：“維度錨，指的是盤踞在硫熒星系中央的那個形似太空水母的虛幻存在麼？”

“破界者……原來那種怪物叫做破界者？它們從巴爾來到這裡？”

一時間，蓋扎心神巨震。

“哦？看來你和破界者的地面部隊交過手了，居然還能活下來……有趣。”羅素頓時來了興趣，隨後，施洗者的一隻手握住了蓋扎的頭顱。

“我用靈能與你的意識連線在一起，我問什麼，你答什麼，明白嗎？”

“明白……”蓋扎低聲應下，聲音一陣虛弱。

“首先，告訴我暗黑天使為何來到這裡吧……”

幾輪問答後，羅素基本搞清楚了此地的狀況。

兩年前，傾巢而出的暗黑天使在前往救援閽冥星的路上，又接到了B-211號巢都的求救星語，有混沌惡魔入侵了這顆星球，在大裂谷的深處展開屠殺。

由於硫熒晶體的重要戰略意義，暗黑天使向B-211伸出了援手，蓋扎所在的整個連隊連同臨時集結的海軍艦隊和凡人輔助軍一同來到了B-211，與大裂谷中的混沌惡魔作戰。

巨石修道院則繼續前往閽冥星。

蓋扎所在的小隊任務是保衛2號太空電梯的底座，一旦太空電梯被摧毀，硫熒晶體的供應鏈便會面臨斷裂風險，這將對恐懼之眼周邊戰區的戰事造成巨大損失。

暗黑天使的戰士驍勇善戰，他們在太空電梯的底座周圍建起防線，與邪教徒和混沌惡魔展開殘酷廝殺。

這場戰鬥持續了將近一年，戰況趨於僵持，蓋扎的連隊在等待巨石的支援，邪教徒也在抓緊屠殺凡人召喚更多惡魔。

正在這個時候，異變陡生。

“我們和軌道上的艦隊失去了聯絡，沒有任何預兆，所有艦船都彷彿憑空消失了一樣，沒有任何聲息，不再回應我們的訊號……”

蓋扎的語氣帶著一些驚懼：“然後，惡魔開始落荒而逃，我們明明沒有發動任何進攻，但惡魔在逃竄，就像被惡狼盯上的羊群……”

“不管是殘暴的放血鬼還是糜爛的持瘟者，它們都在尖叫著逃離，亞空間的低語沉默了，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恐懼，智庫前輩對我說，那是惡魔的天敵……”

“然後我看到了，看到了‘那個’的存在。”

蓋扎痛苦地閉上雙眼，不願意繼續回憶。但透過意識連線，羅素看到了他所看到的那一幕。

原本不死的惡魔像失措的羊羔般被驅趕、被追逐、被獵殺、被吞噬……大裂谷中憑空出現了一種沒有固定形體的古怪存在，它們的身體模糊而虛幻，與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它們的存在本身就是衝突，就像是用修圖軟體把一堆畫風完全不一致的東西強行PS到了這裡，它們不屬於這個宇宙，但卻能吞噬這個宇宙的一切。

它們名為——破界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