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在動,慢慢走進房間。

穿著居家服的年輕男人,此時身體已經完全癱軟在了地上,他想要發出叫聲,想要呼救,可在這種極端恐懼下,彷彿喉嚨都被人掐住。

一丁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能做的,就是屁股摩擦著地板,雙手雙腳支撐著往後挪動著身體。

褲子已經溼了。

“啊嗚,啊嗚……”他張開嘴,艱難地發出的聲音。

低沉又沙啞,甚至還沒有紙人走路的聲音大。

慢慢的,他已經退到了牆邊。

“砰”的一聲。

窗戶的三層玻璃被撞碎。

那具無頭屍體,也走了進來,然後,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

屍體像是剛從冰櫃裡抱出來,還散發著寒氣,並且往下滴著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一聲尖銳的慘叫,終於響起。

“啊!”

……

女人急匆匆上樓,看到蹲在角落,不停扯著頭髮的兒子,她嚇得差點暈厥過去。

“小羽!”

她瘋了一樣衝過去,可剛到跟前,卻被自己的兒子一把推開。

“滾!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

他的口中,還在發出尖銳的怪叫。

就連女人,都給他推在了地上。

“啊!啊!”

他還在嘶吼,慘叫。

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恐。

好在這個時候,那個西裝筆挺的男人也來了。

看到眼前這一幕,他也被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

方宇越發癲狂,突然,他站起身,一把推開走到面前的父親,然後,縱身一躍,從樓上跳了下去。

雖然只是二樓。

“小羽!”女人看到這一幕,頓時慘叫一聲,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從二樓跳下來的小羽,的確沒什麼大礙。

他爬起來,瘸了一條腿,繼續往前跑,一邊跑一邊笑,然後屎尿橫流,嘴裡還淌著口水,整個一痴呆相。

黑暗中。

魏玄衣看著那個叫小羽的年輕男人,又看了看顧淵。

“這就……瘋了?”

顧淵面無表情。

他沒有殺人。

“想想也是啊……這傢伙之前可能就已經被嚇傻了,房間裡貼了那麼多沒什麼用的符紙,還在家裡放大悲咒,本來神經就緊繃,被這麼一嚇,不瘋才怪呢。”魏玄衣感慨道。

顧淵沉吟片刻,說道:“罪有應得。”

沒有直接弄死對方,他覺得,自己已經非常仁慈了。

只是,對這個男人而言。

或許,死了反倒是一種解脫。

“那個女人呢?就這麼放了?”魏玄衣還有些不樂意。

之前,那個雍容華貴的女人,一口一個死老婆子,聽得她非常不爽。

顧淵冷冷一笑,輕描淡寫道:“她不是溺愛孩子嗎?餘生,就得照顧一個痴呆兒子,對她而言或許就是最好的懲罰了。”

魏玄衣微微一怔,輕輕點了點頭。

聽著那女人歇斯底里的哭聲。

她覺得。

顧淵說的還是挺對的。

“走吧。”

“去哪?”

“還有三家。”顧淵眼神銳利,綻放著寒芒,“一晚上,就都解決了吧,免得他們跑了。”

魏玄衣看著轉身就走的顧淵,聽著身後傳來的哭嚎,腦子裡突然想起一句話。

真男人,從不從頭看爆炸!

放在顧淵身上,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車上。

魏玄衣還有些費解。

“你是怎麼做到的?我是說,控制王巖峰的屍體,怪不得你非得將王巖峰的屍體偷出來,話說,那麼多冰櫃,那麼多屍體,你是怎麼確定那個就是王巖峰的呢?還是說,你也有特殊技能,聞香識死人?”

“他辨識度很高。”

“怎麼會!王巖峰連腦袋都沒有了!你怎麼認出來?”

“就找那個沒腦袋的。”顧淵平靜道。

魏玄衣:“……”

好像……

很有道理?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荒誕。

明明有三個遇害者,其他兩個,都已經將屍體火化下葬。

偏偏王巖峰的父母,並不願意將孩子火化,而是從國外花費重金請了一位業內頂尖的入殮師,想要為王巖峰塑造一顆完美匹配的腦袋,免得“死無全屍”,其他兩家都是用木頭雕刻,他們家非得玩那些花裡胡哨的。

於是,王巖峰的屍體,就被顧淵和魏玄衣偷了出來,繼續發光發熱,也算是給這個世界做出最後一點貢獻。

顧淵說過,剩下的事情,他來做。

這是答應小黃狗的。

男子漢大丈夫,就得言而有信。

當然,這也是顧淵第一次使用控屍靈能。

還別說。

挺絲滑。

……

鎮妖司,紅浪漫咖啡館。

李思明看了眼手中的報告,嘆了口氣,隨手扔到一旁。

周禛小聲說道:“頭兒,要不要我去把這小子帶回來?”

“然後呢?目送,那四人出國嗎?”李思明淡淡道。

老人,的確是被嚇死的。

突發心臟病。

又缺乏直接證據給他們定罪。

顧淵和魏玄衣從陣法中看到的,並不是證據。

而且,那四個人,家裡條件都很不錯,他們請來的律師,可以巧舌如簧,將死的說成活的,別說現在證據不足,就算證據充足,他們也會大做文章。

“有些事情,總得去做,現在攔住他,才是最不講道理的,明明我們什麼辦法都沒有,還不許他用他的方法去做,怎麼能行呢?”

李思明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再說了,這不是……也沒死人嗎?”

“好像……是那麼回事?”周禛有些茫然了。

如果是以前。

李思明或許不會支援這樣的做法。

可對待顧淵。

他總是能包容許多。

周禛沉吟片刻,試探著說道:“頭兒,您跟我說實話,我保證不往外說——顧淵,真的不是你的私生子?”

李思明抬起頭,看著他,手指著門。

“滾。”

“好嘞!”周禛立刻起身,飛也似的離開。

出了門。

恰好看見白榆。

周禛打量著她。

“看什麼看?”白榆納悶道。

“顧淵的那個紙人,你也出力了吧?不然,能畫成那樣?”

“別胡說。”白榆伸出手,“拿出證據,否則告你誹謗,誣陷同事。”

周禛搖了搖頭,自顧自往前走。

“瘋了,都瘋了……”

……

翌日。

周禛看著四人全部被抓進精神病院的訊息,神情有些不自然。

總覺得這樣不對。

可心裡又覺得很爽。

而此時的顧淵,已經來到了問心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