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復是下午出的事,到了傍晚時分,五個小傢伙之一的丁滿,才找到了沉毅。

主要是因為,五個人裡,只有許復一個人在黃石齋,其他的幾個人都不在黃石齋工作,而黃石齋的掌櫃以為東家出去談生意去了,一直到傍晚時分,丁滿去黃石齋找許復的時候,才發覺有些不對勁。

丁滿在幾個人中算是老實的,平日裡幹活也很勤快,跟許復相處的時間最長,知道自家老大出事了之後,他幾乎是一路跑到了沉家,進了沉家家門之後,已經累的癱在了地上,這個只有十四五歲的少年人咬著牙爬了起來,跪在了沉家的前院裡。

“公子,救救老大!”

沉毅這會兒已經下班了,但是並不在家,而是在趙尚書府上,沉家的兩個丫鬟連忙上前,把丁滿扶了起來,青兒見他滿臉是汗,便讓萍兒給倒了碗水過來。

“丁滿,出什麼事了?”

許復的五個小夥伴裡,除了那個因為無意間出賣過沉毅的老四還在江都之外,其他的四個人都常住建康,也常常來沉毅家裡聚會,兩個小丫鬟自然是認識他們的。

不止如此,萍兒還跟許小妹關係很好,幾乎處成了好姐妹。

丁滿跪在地上,臉色蒼白,他抬頭看了看青兒。

“青兒姐姐,我家老大可能出事了,公子在不在家?”

“出事?”

青兒心裡一驚,問道:“小許哥出什麼事了?”

幾個人都很相熟,青兒萍兒年紀比許復稍大一點點,但是許復地位比較高,因此不能直呼姓名,所以兩個丫鬟便自己琢磨出了這個稱呼。

“方才我去筆筒巷找老大,那裡的掌櫃說,下午的時候,老大被人給帶走談生意去了,到現在不曾回來,老大謹慎得很…”

“如果真是談生意,他最少會通知我們一聲,或者是知會公子…”

丁滿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又問道:“青兒姐姐,公子在家麼?”

“不在。”

青兒神色凝重,開口道:“放了班還不曾回來,公子這幾天也忙來忙去的,不知道在忙什麼…”

她想了想,開口道:“這樣罷,你在家裡歇一歇,我跟萍兒出去找一找。”

丁滿直接站了起來,喘著粗氣:“我跟你們一起去。”

青兒嘆了口氣,輕聲道:“好吧,公子平日裡常去的幾個地方,咱們三個人一人去一處。”

她輕聲道:“不管找得到找不到,都立刻回家裡來碰面,免得白跑,明白麼?”

丁滿連忙點頭:“是,都聽青兒姐姐的。”

這會兒萍兒也端著水過來了,青兒對著她招了招手,開口道:“丁滿有急事找公子,沒有時間耽擱了,你去醴泉樓那裡找一找,不管公子在不在,你都立刻回來。”

萍兒雖然性格有些活潑,但是這個時候也不敢怠慢,她看了一眼丁滿,然後應了一聲。

“欸,我這就去。”

青兒又看向丁滿。

“丁滿,你去大義坊顧先生的私塾找,認得路麼?”

丁滿連忙點頭:“大義坊我認得,找得到的!”

“快去罷,一會天黑了,就不好到處走動了。”

丁滿應了一聲,連水都沒有喝,便邁開腿跑去大義坊了。

而青兒則是動身離開,去了趙昌平府上。

這位沉家的大丫鬟,做事還是很有章法的。

因為沉毅這三處常去的地方里,就只有大義坊顧先生的私塾,丁滿可以進得去,其他兩處地方,他恐怕都很難進去。

三個人分頭行動,其中趙昌平府邸距離沉家最近,因此青兒很順利的在趙家見到了沉毅。

這會兒沉毅正在跟趙師伯商量如何應對這件事,見到自家的丫鬟登門,他心裡也隱約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連忙拉著青兒來到了趙家的院子裡,問道:“出事了?”

青兒點頭道:“公子,剛才丁滿急急忙忙到了咱們家裡,說…”

“說小許哥下午被三個漢子帶走,一直不曾回來,可能是出事了…”

沉毅聞言,臉色也忍不住一變。

他看了看青兒,然後緩緩說道:“我知道了,你現在回去告訴丁滿,讓他回家裡等著,不要著急。”

青兒看了看沉毅,低頭道:“公子,您不回去麼?”

沉毅搖頭,他回頭看了一眼趙昌平的書房,默默說道:“我在這裡,才能解決問題,你們先回去罷,不必擔心。”

“小許…”

沉毅心裡也沒底,只能寬慰道:“應該不會出事。”

說罷,不等青兒說話,他又轉身邁步,走進了趙昌平的書房。

此時趙尚書正在書房裡坐著,等沉毅回來,見沉毅臉色有些不太對勁,他微微皺眉,問道:“出事了?”

“小侄的一個小兄弟,今天下午被身份不明的人給帶走了。”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開口道:“小侄估計,多半就是刑部的人,不然不會這麼明目張膽…”

他看向趙昌平,開口道:“師伯,他們已經動手了…”

“刑部…”

趙昌平皺眉道:“你那朋友犯事了?”

“即便犯事,也應該建康府去管,刑部是勘核全國桉件的,他們憑什麼拿人?”

沉毅搖頭道:“小許不曾犯事。”

他微微低頭,苦笑道:“師伯,小許身上沒有功名冠帶,是個衙門都能拿他,到時候把他折騰個半死再放出來,說一句誤會,為沒有人能拿刑部怎麼樣…”

趙昌平位置畢竟坐得太高了。

對於底層衙門的腌臢事,他已經有些模湖了。

說的精準一些,已經有點不接地氣了。

這位尚書大人默默站了起來,開口道:“刑部謝尚書我是認得的,這樣罷,我去他家裡由一趟,問問他有沒有這麼一回事。”

沉毅連忙擺手,開口道:“師伯,這件事用不著您出面,也不必這麼大費周章,小侄只是想讓您明白,那些人已經開始下手了。”

趙昌平想了想,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他看著沉毅,開口道:“你準備如何處理?”

沉毅對著趙昌平拱手行禮。

“如果刑部拿了別人,小侄真的是全無辦法,但是刑部拿了小許,小侄還真有些門路…”

他向趙昌平拱手作別,然後二話不說,直奔皇宮而去。

這會兒,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不止皇宮,連皇城都閉了門,沉毅進不去皇城,只能對守門的內衛叫嚷:“煩請通報,邸報司司正沉毅,有急事求見內侍省高公公!”

“天大的急事!”

沉毅呼喊了好幾聲,皇城司的內衛還是不肯放他進去,不過還是有人出來核實了他的身份,然後報了上去。

就這樣,沉毅在皇城門口等了近一個時辰,等到秋風把他吹得瑟瑟發抖的時候,他才終於見到了高明。

見到高明之後,沉毅立刻上前,壓低了聲音:“公公,大事不好了,許復給人拿了?”

“許復…”

高太監皺眉,顯然忘了許復是誰。

沉毅再一次壓低了聲音。

“就是拿了內庫的錢,去贖買顧大家的那個許復…”

聽到這句話,高太監才變了臉色。

他一把把沉毅拉到了一邊,滿臉嚴肅,甚至聲音都有著尖銳了:“誰拿的他?拿他做什麼?”

“想做什麼?!”

沉毅搖了搖頭,苦笑道:“公公,下官不知道…”

“所以,下官才急忙來見公公…”

高太監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

“咱家…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