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時間稍稍提前十分鐘。

伴隨著藍光,許淺素與他的一眾寶可夢出現在一處昏暗的走廊。

扒手貓與摔角鷹人警戒地打量著四周。

從設計圖上看,地下研究所算不得大,倒不如說,從構造上講,它不應該叫地下研究室,應該叫地下監獄……

除了正中心佔地面積不小的接待室外,四周都遍佈著小房間。

哈斯,想必就在接待室。

但為了提防暗手,許淺素並沒有直接瞬移進去,而是打算先在外圍用奇魯莉安的念力偵查。

許淺素觀察四周,確認好方向,正打算離開,卻發現奇魯莉安轉頭看向了不遠處一扇鐵門。

“怎麼了?”許淺素眉頭一挑,還以為是奇魯莉安發現了什麼異狀。

“莉安莉……”奇魯莉安宛若髮飾的琥珀色雙角微微一動,看向許淺素,眼裡帶著莫名的難過。

許淺素眉頭微蹙,將奇魯莉安抱起,有幾分驚疑地走向鐵門。

她緊緊揪著許淺素的領子不說話。

走廊很黑,鐵門內更黑,許淺素眼眸微眯,待視線稍微適應了黑暗後,才能透過鐵門上的視窗,勉強看到裡面趴著一隻寶可夢。

“雪……妖女。”許淺素喃喃自語。

聽到許淺素的聲音,過了一陣兒,雪妖女勉強地抬起頭,望向鐵門。

“奈噥……”

她的聲音虛弱又微弱,帶著一絲見到希望的哭腔與委屈。

藍光微閃,許淺素瞬移進了鐵門內。

距離靠近,他才發現,雪妖女遍體鱗傷,形容枯槁,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腰間綁著一根特製鎖鏈,似乎能夠抑制她身為幽靈系的虛化。

“噗恰。”摔角鷹人手上亮起白芒,直接將鎖鏈斬斷。

許淺素蹲下,取出隨身攜帶的傷藥,輕聲道,“我很快就帶你離開。”

“奈噥……”雪妖女搖搖頭,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張開手掌心,卻是一團被揉得皺巴巴的紙團。

她虛弱不堪,又小心翼翼地將紙團開啟,旋即用著希冀的目光望著許淺素。

“奈噥……”

奇魯莉安緊緊摟著許淺素脖子,聞言輕顫了一下,旋即用淡藍色的念力,在空中凝出幾個字。

這是許淺素教給奇魯莉安的漢字,教得還不多,所以只有幾個字。

“年初,抓,疼,想知道,信……”許淺素輕聲念出來,旋即垂眼望向了雪妖女。

年初被抓,折磨一年,巨大的痛苦讓雪妖女的神智有些不清,已經不識字了嗎……

許淺素小心翼翼地接過皺巴巴且有些掉色的紙張,旋即想起了什麼。

他坐在地上,靠著牆壁,輕輕將雪妖女抱在懷裡,隨後放出南瓜精。

“恰~”

南瓜精體內昏黃的燈光,驅散了些許黑暗,讓雪妖女感到久違的溫暖。

摔角鷹人,扒手貓,奇魯莉安,南瓜精圍在許淺素身邊,昏黃的暖色燈光下,彷彿許淺素要娓娓給她們講一段睡前故事。

許淺素輕輕摸了摸雪妖女的小腦袋,輕聲念道:

“我的,可愛的小雪妖女,你在家裡還好嗎?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好好睡覺?有沒有學會玩手機?總是給你寫信,我手都酸了……只不過,是幸福的酸,嘿嘿。”

“有沒有想我?不對,你必須要想我……算了,也不用太掛念我。”

“我在這裡一切安好,不用擔心。”

“我做了幾個任務,立了些功勞,先生給了我不少賞金,一併存到賬戶裡去了。”

“你給自己買些漂亮飾品,再買些平日捨不得吃的精靈食物,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吃得好喝得好,我高興。”

“對了,給我留些錢,等我從關都回來,把咱們的小家修繕修繕,我還想在伽勒爾開個雪妖女咖啡店,門口再種幾株伱喜歡的碧蘭。”

念及此處,許淺素頓了頓,抿了抿唇,手指舒展著紙張,過了片刻,才繼續念道:

“不要怪我沒把你帶來,我幹得不是什麼能見光的工作,坂木先生是個有偉大志向的人,能夠讓人心甘情願追隨他……”許淺素微怔,旋即繼續念道。

“但於我而言,我只想在這裡多賺些錢,讓你的日子過得好些。”

“做我的寶可夢,讓你受委屈了。”

“我很想你。”

“我常常想起,你還是雪童子時,我因為缺少培育知識,餵你吃不喜歡的火系精靈食物,好在你沒怪我,也曾抱著你洗澡,結果把浴缸都凍住了,還總是滿心澎湃地期待你進化為冰鬼護的樣子。”

“直到你偶然接觸到覺醒之石,我才知道,原來你和我一樣是個女孩子。”

“但你還是沒怪我。”

“今年我走得急,你不要怪我,等我多賺些錢,咱們以後的日子才輕鬆些。”

“坂木先生雖然看上去冷酷,但實際上很有人情味,他告訴我,等今年的任務完成,就讓我退休,還給我一大筆退休金呢。”

“我好想你。”

“等我回來。”

“我的,可愛的小雪妖女。”

“你的,愛你的斯卡莉特。”

唸完,許淺素默然地放下紙張,卻見,雪妖女已經靠在他的懷中一動不動,淚珠從她的臉頰滑過,最終落在她腰間的鎖鏈上。

這些眼淚,雪妖女本不該留。

她本該有一份平淡的,獨屬於她的幸福。

雪妖女的身體飽受摧殘,虛弱不堪。

知道信中的內容,就是她不斷堅持下去的執念。

好在,這世道,終究還不是那般壞。

許淺素輕撫著雪妖女的背部,感受著那微弱的溫度與心跳。

他輕聲道:“摔角鷹人,南瓜精,你們兩個在這裡照看她,我很快就回來。”

“噗恰。”

“恰恰~”

許淺素放下雪妖女,離開房間,對奇魯莉安道:“若發現其他還活著的寶可夢,就告訴我。”

“莉安。”

許淺素提起手槍,朝接待室走去。

他走得不快,但直到他走到接待室門前,奇魯莉安也沒有告訴他,此地還有其他活著的寶可夢。

許淺素站在門前,沉默片刻,旋即按下門鈴。

咔嚓。

一名白褂男子出現在門後,他第一眼就看到奇魯莉安,眼中浮現狂喜,旋即第二眼才看到許淺素,以及黝黑的槍口。

“!?許淺……”

砰!

白褂男子眼裡流露出無法言喻的驚恐,不過吐出兩個字,額間便飈出血光,旋即屍體被許淺素一腳踹開。

哈斯臉色驟變,手剛摸上後腰的精靈球,就見一顆子彈當場就貫穿了他的胳膊。

許淺素踏過白褂男子的屍體,冷冷走來。

哈斯心底一沉,他此刻才發現竟是許淺素!

怎麼會是許淺素!?

他從刺殺中活下來了!?又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此地!?

心中萬千疑問,哈斯卻是轉瞬就要直接下跪,他有錢有權,開出的條件不怕許淺素不心動,只要能說話,就有的談,至於報仇,之後再說!

但許淺素,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抬手便一槍射進哈斯的胸膛,血跡從考究的西裝中滲出。

“呃——許淺——”

哈斯眼珠幾乎從眼眶中凸起,嘴裡泛起血沫。

話音未落,便被許淺素一腳踹倒在地。

許淺素踩著他的胸膛,沒有一槍了結他,而是拿起桌上的酒瓶猛地砸碎,旋即捏住碎片……

寶可夢中心的病房內。

瑪俐靠在枕頭上,望著窗外,直至日落月升,夜色降臨,月光垂落。

咔嚓——

門扉輕啟。

許淺素走進來。

瑪俐偏頭看他,神色平靜。

扒手貓被他抱在懷裡,一個起跳便躍上病床,旋即在瑪俐的懷中緩緩趴下,輕輕地舔著爪毛。

她問:“你幹什麼去了?”

許淺素想了想,隨後笑了笑,輕聲道:“稍微散了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