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丑時剛過,到了一日中人們最疲乏的時刻,陀螺山馬賊據點之內,即便再精銳的巡夜守衛此刻也是睏意上湧,守在大牢附近的守衛也是哈欠不斷。

一道身影在夜色的保護下先是越過了明崗暗哨,潛入了寨子內部,又不斷在陰暗處躲藏,慢慢靠近了大牢。

守在大牢內的守衛突然看見有一個瓶子滾進了大牢,四名守衛不約而同的看了過去,這時一道身影從門外竄入大牢內,速度奇快,守衛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打暈在地,在這過程中,門外巡視的守衛沒有聽到任何聲響。

來人正是猴子,居然不聲不響就潛入了大牢之中,猴子也沒有去尋大牢鑰匙,而是從懷裡掏出來一根細長彎曲鐵棍,輕輕插入鎖眼鼓搗起來。

片刻之後,牢門吱呀被推開,猴子朝著顧西風跑了過去,輕鬆解開綁住顧西風的鐵鏈。

“怎麼回事,中毒了?”猴子見顧西風極其虛弱,趕忙壓低聲音問道。

“是凡人散。”

猴子飛快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正是凡人散的解藥,身為七殺營的一員,像凡人散這種藥的解藥自然是隨身攜帶的。

顧西風吃下解藥,運功恢復氣力。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二人起身給牢中的師兄師姐挨個解綁,又遞上了凡人散的解藥。

如何離去卻是個大難題,這些人強行突圍很難成功。

“二位小師弟,你們先行離開,等你們出去,我們再試著突圍,免得全軍覆沒,得不償失。”一位年齡略大的師兄小聲開口說道。

顧西風和猴子點頭同意,不再多言,見機離開大牢。

出去的十分順利,很快二人便來到了距離寨子有些距離的安全地界。

“猴子,我還有些事情需要回去,你先在外圍觀察,如果有人逃出來你就接應一下,如果都沒有出來,天亮之前把剛剛牢中的情況傳給角師兄他們。”顧西風把猴子遞來的屬於自己的東西收好,觀察著山寨方向。

“這種時候回去幹嘛,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你必須留在這,如果我們都沒辦法出來,必須有人把情報送出去,如果角師兄他們像無頭蒼蠅一樣撞進來,必然凶多吉少。”

“可是…行吧,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猴子還想反駁,想了想又覺得顧西風說的有些道理,便不再阻攔。

“放心吧,我有些把握。”顧西風笑著用力揉了揉猴子的頭,沒等猴子抓狂,他的身影已經快速朝寨子方向奔去。

“臭西風,你給我等著,這次回去我要把你腦袋揉禿!”猴子惡狠狠說道,表情流露的卻是擔憂之色。

此時被救的師兄師姐們還沒有出現,夜巡的護衛仍然鬆懈,沒有察覺到異樣。

顧西風藉著黑夜的掩護,再一次潛入寨子中,他的目的是找一個人談談,去改變一些事。

寨子中有一處房屋位置十分特殊,是整個寨子最核心的位置,寨子的所有建築都是圍繞著這間房屋而建。

這裡本來是那夥已經被屠戮乾淨的山賊頭目的居所,現如今裡邊居住之人不言而喻,這裡居然沒有一個護衛,想來也是,若是真的遇到能威脅宗師高手的人物來襲,普通護衛在此只會白白送命。

顧西風小心翼翼的來到窗外,壓低身子,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小兄弟深夜來訪,所為何事,不必藏著掖著,進來說話。”吳北望的聲音從屋內傳出,平淡的語氣卻是讓顧西風嚇了一跳。

顧西風沒有立刻進屋,稍微緩和了一下情緒,起身推門而入,屋內吳北望正盤膝坐在床上,緊閉的雙眼隨著顧西風的進入緩緩睜開,雙手之上盤旋的兩條蛟龍內力也陡然消散。

“晚輩深夜打擾吳前輩,多有得罪,望前輩見諒。”顧西風上前對著吳北望行了一個晚輩之禮。

“哦?你居然知道我的身份?”吳北望聽到吳前輩的稱呼心中一動,又如白天一般看著顧西風的眼神充滿興趣。

“晚輩出身星河宗七殺營,對於天下高手的情報自是清楚,前輩的兩柄八稜銀蛟錘威名遠播,見到這對神兵認出前輩並不難。”顧西風依舊不卑不亢的回答。

“七殺營麼,白天你對陣呂遠志的時候用的應該就是百花殺了吧。”

“正是。”

“連百花殺都學會了,你肯定是黃信那傢伙的弟子了,這貨平日裡沒個正形,調教出來的弟子倒是有點意思。”

“前輩所猜沒錯,黃信正是家師,家師和前輩有舊?”雖然聽到黃信之名很想吐槽一下,不過如此場合,若是吐槽起師父來,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談不上什麼交情,不過是曾經在兩國邊境上打過幾次交道,”

“黃信這傢伙雖然喜歡躲在暗處,所擅長的也是下三濫的刺殺之術,不過倒是個有趣的人。”吳北望的眼神有些遊離,彷彿陷入了回憶之中。

這個黃信有趣的說法著實讓顧西風一驚,趁著吳北望沒有再說話,顧西風仔細思索,無論如何也無法把黃信與有趣聯絡到一起。

二人幾乎同時回神。

吳北望威嚴的臉上有一絲尷尬閃過。

“可能真的上歲數了,一不注意就想起從前的事,小兄弟莫怪啊。”

“不會,不會。”顧西風也有些心虛,說話都沒什麼底氣。

“言歸正傳吧,小兄弟,你這能從牢中逃出來的本事不小,逃出來還敢來見我,膽子也同樣不小啊。”吳北望面帶笑意,卻是將宗師威壓籠罩向顧西風。

顧西風表情凝重,自身氣血之力被催發到極致,也只能勉強抵擋。

“前輩,晚輩來此有重要事情要跟前輩談談,此事與晉安有關!”顧西風強忍著壓力,一字一頓開口。

“哦?說來聽聽。”吳北望狐疑的看著顧西風,隨手散去了威壓,顧西風只覺得身體一輕,險些跌倒在地。

顧西風深呼一口氣,穩住了心神開口說道:“吳前輩,你們來此的目的其實已經失敗了,北楚商隊被劫的財物已經被我們查明就在這裡,並且訊息已經傳遞出去,無論如何,太初朝也會把這些東西尋回,到那時候前輩面對的可不只是我們七殺營的小隊了。”

“前輩也不要想著把東西銷燬,到時候即使找不到東西,把前輩等人的頭顱交給北楚也是可行的。”

“你小子是在威脅我嗎?”吳北望臉色有些難看,對顧西風怒目而視,即使沒有催動宗師威壓也讓顧西風心頭一緊。

“晚輩並不是威脅,事實上,前輩的計劃本就沒有成功的可能,北楚本身建國時間尚短,再加上又與大荒草原接壤,需要重兵把守北方,雖然軍力不弱,卻沒有足夠對外征戰的資本,不然也不會給太初一個月時間的臺階下。”

“太初朝即便加上星河宗的人馬在各路諸侯中也並不算強,若是兩國開展,臨近各王朝都會虎視眈眈,隨時有覆滅風險,所以,北楚與太不可能打起來。”

吳北望沉默了,他也知這計劃並不容易成功,只是奔波這麼多年,他也沒有能為晉安王朝復仇,心中的不甘讓他鋌而走險,萬一成了呢。

“我想前輩此次行動必是已經下了必死的決心,不過我有一訊息定能改變前輩的決定。”顧西風見吳北望不說話,繼續侃侃而談,準備亮出最大底牌。

“分析的倒是頭頭是道,什麼訊息能改變我的主意,說來聽聽。”吳北望摸著自己的鬍子,示意顧西風說下去。

顧西風深吸一口氣,表情凝重,繼續開口。

“吳前輩,晉安世子楚伯平還活著。”

“什麼?”吳北望滿臉震驚,突然起身來到顧西風面前,兩隻手抓住顧西風的肩膀。“你說的是真的?世子在何處?”

“晚輩所言句句屬實,如今的楚伯平就在幽州。”

“太好了,太好了,世子還活著,哈哈,晉安還有希望!”吳北望開心的像個孩子,不住大笑,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如此開懷笑過了,不知為何,一個孩子的話他竟然信了。

“令堂吳槐卿也在世子身邊。”顧西風又丟出一個重磅訊息。

吳北望的笑聲戛然而止,整個房間突然安靜下來。

“父親也活著,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啊。”吳北望的眼睛有些溼潤,口中喃喃,這時,外面突然嘈雜起來,有呼喊打鬥之聲。

“你乾的?”吳北望被這聲音打斷了情緒,恢復了平靜。

顧西風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吳北望卻沒有再說什麼。

“報統帥,關押在牢中的囚犯越獄了。”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應該是個傳令兵。

“讓幾位副將自行處理,若是這等小事都做不好,自己去領軍棍。”吳北望的聲音威嚴,傳令兵立刻領命而去。

“如果被我發現你說的是假的,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找出來千刀萬剮!”吳北望伸出一隻手,一條蛟龍內力在掌心遊走,語氣冰冷,威脅之意甚濃。

“前輩請放心,我說的全都是真的,我可不願得罪一位宗師高手。”

“告訴我你是從何得到的訊息?”聽到顧西風的再次保證,吳北望對他的態度緩和了不少,但心中依然充滿了疑惑。

“是七殺營的情報,我無意中從黃信那裡得知,以七殺營的情報能力,此事應該是真的。”顧西風並不想暴露自己,把早就編好的說辭說了出來。

“黃信麼?”吳北望沒有繼續追問,在那裡若有所思。

“前輩,既然此次行動已經註定失敗,不如就此作罷,帶著隊伍去往幽州找尋晉安世子下落,我想,楚伯平一定很需要你手上這股力量。”

“你在教我做事嗎?”吳北望卻像不為所動。

“我還有一個問題。”

“前輩請說。”

“你我也打了半天交道了,還不知小兄弟姓名。”

“晚輩叫顧西風。”

“顧西風,顧西風,顧…”吳北望彷彿被這個名字吸引住了,連著說了好幾遍,突然,他的眼睛一亮,把很多事都想通了。

“前輩,聽晚輩一句…”顧西風還沒說完,吳北望突然出手,一記手刀拍在了顧西風的後頸處,顧西風立刻昏厥過去。

“不說星河宗有沒有能力掌握世子的情報,就算是得到這等情報又怎麼會洩露給一個孩子。”

“這個年紀,知道世子下落,還姓顧,這我要還猜不到你的身份那也太愚鈍了些。”

“看來,不聽話也不行了,哈哈。”吳北望笑著扛起顧西風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