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整。

柳家眾人等在東廂的入口的拱門處,這是私宴專門預備的場所,十分有格調底蘊。

看著就是古時候達官貴族的園林改造而成的高檔宴客廳。

他們翹首以盼。

“來了嗎?”

“要不我們出去迎接?等在這裡是不是顯得沒什麼誠意?”

“我們小輩出去看看吧。”小表弟柳翊探著腦袋觀望,“我和雲夜表哥一塊去!”

“哇呀呀……”被抱在楊月蓉懷裡的幼崽伸著嫩白的胳膊也想去。

“來了!”

“人來了!”

柳慧敏倚在門廊上,頗有些激動地喊道。

“霍家都來了。”

霍家二房的五人都到齊了,邊走邊說笑。父子倆落在後邊。喬惜左邊挽著杜鵑,右邊挽著霍思嬌,三個女人其樂融融。

柳慧敏穿著高跟鞋快步走到了他們面前,目光落到了喬惜的身上說道:“快,裡面請。可算是把你……你們都盼來了。”

她的眼神熱切,喬惜對上只是淺淺地點頭示意。柳慧敏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打起了精神。

“今晚請的都是海城最好的名廚,連金陵大飯店的主廚都借調過來了。我知道惜惜最愛吃他家的佛跳牆。”

柳慧敏熱情地介紹道,她身上倒是少了許多浮躁,說話也不端著架子了。

“好,謝謝。”

喬惜客套地說了一聲。

他們再往前走,就看到了柳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一家子就等在小宴廳的門口,眼神都很火熱。

柳宗權拉著霍建成,非常友好:“建成,今晚我們得喝上幾杯。”

一事無成靠著兒子上位的霍建成,受寵若驚!

“霍姐姐,你今晚可真漂亮!是我見過第二漂亮的女孩子了!”嘴甜的柳翊對著霍思嬌一通誇。

霍思嬌心花怒放:“那第一漂亮的是誰?”

“當然是我喬惜表姐啦!”

“算你小子會說話,我嫂子就是最漂亮的。”

大兒媳楊月蓉抱著幼崽誘惑杜鵑:“要是喬惜和行舟生個孩子,一定比我們榮寶更好看!”

柳家憑藉著人多,主打一個將霍家各個擊破的戰術。

幾人紛紛落座。

霍行舟拉著喬惜坐到了一側,她右側的位子就空了出來,許雲夜、柳老太太和柳慧敏都想搶。

最終是許雲夜不客氣,憑藉著年輕一屁股坐下。許修遠推著柳宗雲的輪椅,坐在裡側。

“大家都坐吧,別客氣。”

柳老太太狠狠瞪了他一眼,最終邀請大家都落座。

一個小葉紫檀木大圓桌,堪堪能讓兩家人坐下。

私宴服務員們開始上菜,先給每人上了一盅菱角暖胃湯和花雕浸乳鴿。

而後又開始上佛跳牆,花椒焗青蟹,澆汁花螺和野生大黃魚等。

兩家一共14人,上了36道烹飪絕佳的菜。

富春園原本的主廚和各處借調的主廚,配合無間,主次分明。

只可惜這十四人裡,有一個人無福消受這桌美食。

他被媽媽抱在懷裡,口水滴答滴答滿是渴望地看著滿桌子的菜。

最終,只能抱著奶瓶使勁吸。

宴過半巡。

柳老太太先開口說話:“這次喬丫頭去帝都參賽,我們柳家也沒什麼能幫的。我聯絡了一個老姐妹,到時候能關照你一二。”

“這次去帝都,讓雲夜陪著你去,可好?”

許雲夜?

喬惜看向身旁的許雲夜,他去做什麼?

許雲夜認真地說道:“我可以給你開車拎包,為你鞍前馬後做事。帝都人生地不熟,你一定能用上我的。”

他這是要賴上她了。

喬惜想要拒絕,可是霍行舟的手指在她的手心撓了撓。

她對上了男人的目光,看懂了他的意思。

霍行舟也希望許雲夜跟著她去。

喬惜抿了抿唇:“那好吧,麻煩你們特意安排了。”

許雲夜鬆了一口氣,略顯精緻雋秀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柳慧敏有些急了:“那我……”

柳老太太一句話斬斷了她的希望:“你待家裡。”

她哪點比不過雲夜!

跟著喬惜去還能培養母女感情,日常給她做飯燉湯。有些事,明明女人更方便。

柳慧敏氣惱地閉了嘴。

霍思嬌和杜鵑都幸災樂禍地笑了。

一頓飯結束已將近九點。

兩家人紛紛告別離開,柳宗權和霍建成喝得有些多了。柳宗雲坐在輪椅上,落在了後頭。

他成為植物人太多年,這雙腿已經沒有治癒的可能了,要終身和輪椅相伴。

但能醒來,已經是一個奇蹟了。

他輕輕喊了一聲:“喬惜。”

喬惜停住了腳步,轉頭看向他。只見柳宗雲拿出了一個紅木天鵝絨盒放到了她的手裡。

喬惜緩緩開啟,發現依舊是那塊溫潤滑膩的黃玉,像是鵝膏一般細膩。

這塊黃玉居然兜兜轉轉,還是到了她的手裡。

喬惜將盒子蓋上,聽到柳宗雲顫抖的聲音響起。

“這東西是我的一點心意,也該屬於你。我也希望它能保佑你旗開得勝!我始終都很愧疚,要是二十二年前我能小心一點不被許光耀算計,當場就揭穿了他的陰謀,你就不會受這麼多年的苦了。”

他明明已經撞破了許光耀的陰謀!

卻不爭氣被算計成了植物人。

他醒來這段時間一直寢食難安,尤其是知道了喬惜在鄉下的經歷,更是痛苦萬分。

許光耀被判刑後,他心裡那股勁就洩了,這段時間調養也不見效果,還是瘦骨嶙峋的。

他心裡有個結。

“對不起,孩子。舅舅應該早點醒來的……”

喬惜緊緊抿著唇,手指握住木盒,骨節繃得毫無血色,她的心裡酸酸的不是滋味。

柳宗雲輕聲說道:“如果不是為了治我,你也沒必要參加這場試針大會。”

喬惜嗓子緊了緊,說道:“沒有你,我也會參加的。他們也會想出別的辦法逼我參加,因為我是國醫程寒的徒弟,也絕不退縮!”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瘦骨嶙峋的柳宗雲說道:“禮物我收下了,二舅舅日後多保重。當年的事,你也是受害者,不必自責。”

她說完,拉著霍行舟快步走出了富春園。

二舅舅?

柳宗雲愣在原地,腦袋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