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嬸的女兒繡橘嫁給了周家三房的僕從,平日是在繡房做事的。

由於她繡技精湛,深得馬老夫人的喜歡,哪怕她是周馬氏心腹馬嬸的女兒,馬老夫人也能容忍她繼續在三房待下去。

馬嬸一家被周馬氏“攆”到了陪嫁的別莊上,只有馬繡橘跟著夫家人留在了周家三房,可以正常當差。她為了自保,並不會參與周馬氏院裡的事,平日也很少公開去周馬氏跟前請安,但私下會偷偷通風報信,與孃家父母兄弟間並沒有斷了往來。

她昨日從周馬氏心腹侍女處收到了父兄來信,今日藉口出門採買繡線,到姨太太馬氏家裡來看望母親、嫂嫂與侄女時,就提起了父兄信中的內容,並代替父兄向馬氏賠罪,請馬氏原諒他們父子至今還未能到海家來報到。

馬有利父子當初說好,會暫時留在別莊上收拾行李,遲兩日就會來長安城與家人會合,可如今幾天過去了,他們還沒有動身的跡象。馬氏這邊已經唸叨過不止一回,只是周馬氏尚未將馬家人的身契送過來,她以為大姐還有用得著馬家父子的地方,就沒有催促,沒想到大姐那邊還真的遇到了麻煩事。

自從周馬氏告訴家裡人,金家兇案的唯一倖存者金嘉樹暫時寄居別莊,周家老兵莊子上的老軍師等人都十分關注他,幾乎天天過來探望,還派了專人前來護衛,周世功就拍板,將建作坊的事暫時擱置,免得驚動了老軍師。

他甚至還覺得,別莊上的人與周家老兵莊子來往頻繁,只怕不利於封鎖訊息,容易在作坊還未建成之前就走漏風聲,還是換個地址更妥當。

可馬老夫人堅持認為,別莊是最適合的選址,離周家老兵莊子近一點,問題也不大,只要說是在莊上建作坊,卻不告訴人建的是什麼作坊就行了。別莊上的人嘴巴閉緊一點,周家老兵莊子的人又怎會早早察覺作坊的真相?

等到作坊建成,燒出玻璃成品,就算那些老兵們有所發現,將訊息傳回城中,鎮國公府也要看在宗族面上,默許三房的玻璃作坊繼續經營下去。反正玻璃器如今賣得這麼好,長安玻璃作坊根本就忙不過來,已經有許多人在暗地裡想辦法去招攬西域玻璃匠人,籌建更多的作坊了。鎮國公府要是攔不住外人,就沒理由妨礙族人分上一杯羹。當年鎮國公能順利接掌邊軍大權,還是多虧了三房老太爺的幫助呢!

周世功再一次在繼母的強勢面前退讓了。他沒有再否決馬老夫人的選址,只是提醒她,在作坊成功燒出玻璃器之前,最好別讓族人知曉。

馬老夫人答應了,無視了周馬氏的勸阻,直接派人去別莊上搞事。她派的人先是在別莊裡四處跟人說外人怎能在周家的地方白吃白住這麼久,被莊戶們反駁海家支付過銀子,還留了人手侍候傷者後,又想要去找金嘉樹說話,想把這個剛失去了親人、在異鄉無依無靠的少年拿話激走。

馬老夫人和她的心腹大概都覺得,只要金嘉樹離開了別莊,周家老兵與老軍師們的注意力也會跟著離開,不會再關注別莊裡將會發生什麼事了。

說來也是馬老夫人倒黴,她派人之前,並沒有仔細打聽過,別莊上近日都出過什麼事。有人在別莊裡打探金嘉樹的訊息,還直接摸到他房間來企圖擄人和刺殺。哪怕事後殺手們都落了網,可抓人的主力一個是老兵莊子上派來的,一個是姨太太家的孫子,別莊上的老兵們只能打打輔助,還要揹負走漏訊息的責任,深覺臉上無光。等到殺手們在長安府衙大牢裡幾乎全被滅了口,他們就更加憤怒了。

他們很想知道,那主使了這一切糟心事的人是什麼鬼東西?在周家的眼皮子底下這麼做,他真的沒把周家人放在眼裡吧?他以為長安是什麼地方呀?!

於是,馬老夫人的人進了別莊後,立刻就撞上了別莊老兵們的刀口。

這人四處跟莊戶們打聽金家的案子,打聽倖存的金嘉樹住在哪裡,甚至還想找藉口進宅子裡見金嘉樹!他到底想幹什麼?!已經幹過一回壞事了,這是還想再來一遍?!

別莊上的老兵迅速把人擋了下來,沒讓人進主宅不說,還把人押到莊頭家裡,圍著對方質問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馬老夫人的心腹見狀不妙,大約也知道自己似乎犯了什麼忌諱,連忙祭出了馬老夫人的旗號。周馬氏受繼婆婆壓制已久,別莊上的人也沒少吃馬老夫人的虧。雖然不好明著把人打一頓,但別莊的人也沒有屈從的意思,拒絕了對方進入主宅找人的要求,將他趕走了。

萬一這人是刺客的同夥,假裝是主母的婆婆所派,企圖混進宅中再行刺殺之事,那可怎麼辦?到時候他們三房老兵們的臉就真的要丟盡了!

馬老夫人的心腹並沒有放棄的意思,他深知別莊的主人周馬氏是不可能違逆馬老夫人命令的。他去附近屠家的莊子借住一晚,便回城覆命去了,大概很快就會帶主人的新命令回來。

別莊的人跟了上去。

馬有利父子立刻將此事報給了周馬氏知曉,隨即被賦予了新任務,留守別莊監視馬老夫人的新行動,還要一邊想辦法讓金嘉樹留在別莊上養傷,一邊讓周家老兵莊子上的人“自然而然”地知道馬老夫人的“陰謀”。

馬有利一家目前還是周馬氏的人,當然不會拒絕主母的命令。他們只得請周馬氏代為告知馬氏,為自己父子請假,免得馬氏等不到他們會生氣,遷怒馬嬸祖孫。周馬氏卻有所顧慮,沒有直接給妹妹送信,只讓繡橘趁著出門採買的機會,到海家來報信。

海礁聽妹妹說完事情原委,眉頭皺得更緊了:“姨奶奶又有什麼顧慮?出了這種事,她不是應該直接告訴阿奶麼?!”

海棠回答:“聽馬繡橘的口風,似乎馬老夫人最近盯姨奶奶盯得有些緊,姨奶奶不敢讓她知道,是自己在故意壞她好事。馬繡橘都沒能跟姨奶奶見面,這些事全都是姨奶奶的丫頭轉述給她的。”

海礁嘆息著搖頭:“這個馬老夫人還真難纏。她到底為什麼就認定姨奶奶陪嫁的別莊不放了?難道真的不是誠心要幫繼孫子開拓新產業,純粹只是想找個藉口偷學秘方?只要秘方學到了手,作坊是不是會被關停,莊上是不是會留下個爛攤子,她並不關心?”

海棠撇撇嘴:“誰知道呢?反正她也是運氣不好,正撞到刀口上了。不但派出去的心腹做了跟殺手們類似的事,這心腹還在屠家莊子上借住了一晚,簡直就象是主動往自己身上背黑鍋似的。”

別莊上的人可能並不清楚老軍師與老兵們追查那神秘少年的最新結果,可海礁已經查到了屠家莊子與杜家莊子,又藉助上輩子的記憶確定了後者這個目標。老軍師也懷疑上杜家了。

偏在這時候,馬老夫人的心腹將屠家扯了進來,該不會造成什麼誤會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