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无声的黑夜被一道尖锐的金属碰撞声打破。

一个黑发白裙的女人拾阶而上,手里握着尖刀不断敲击在防护栏上。

她穿着一双细跟高跟鞋,光滑鞋面遗留着干涸的血渍,裙摆像是在血水中浸泡过,肮脏不已,乌黑头发仿佛被某种粘稠的液体吸附在头皮上,遮住面部,露出来的皮肤,异常苍白,双眼凸起,干裂的唇瓣一张一合,低低呢喃着什么。

“咚咚——”

走到三楼某家住户门前,她用刀柄敲了敲门把手,随后将身体紧紧贴在门上,眼睛覆盖着门上的猫眼,静静凝视,刀尖抵在缝隙处。

等待片刻,没有任何动静。

她摇了摇脑袋,弯下腰趴在地上,透过老旧木门下的缝隙往里看。

许是没有发现什么,女人重新站起身来,拽下左耳的耳环,那赫然是一把染了血的钥匙扣!下方垂着一把生了锈的钥匙

将钥匙插进锁芯,“咔哒”转动两下,房门应声而开。

月光洒在简陋的客厅,依稀能够看清家具陈设。

她眼球频繁转动,缓步走进客厅,来到两间卧室的中间。

其中一间房门紧闭,另一间则大大敞开着。

不知想起什么,她咧开嘴角转向关闭的房间,拧开门把手……

在即将推开门时停下动作,转身看着敞开的房门——躲在这里啊?

她慢条细理地走到敞开的房门前,刀尖抵在门板上轻轻向前滑动,发出细微却极其折磨神经的声音,仿佛在故意逗弄黑暗中躲藏的某人。

一览无余的房间,除了门后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

她走到门边,用刀柄敲击着门把手,随后慢慢弯下腰趴在地上,探出骨碌碌的脑袋往里看——会看到什么样的表情呢?

期待的笑容凝在唇边,只见门后空无一人。

“沙沙——”

突然,头顶传来些尖锐利器摩挲墙壁的声音,一些墙灰掉落在她头上。

女人迟疑地歪起脑袋,神情显现出几分天真懵懂,抬头看向天花板。

一道身影踩着木门顶端,身体卡在天花板墙角,以两边墙壁为支撑,探着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姐姐,你在找我吗?”

少女面无表情看着她,头发散落在脸颊,挡住部分眼睛,显得很是怪异。

“好巧啊,我也在等你。”

少女忽然从天花板跳了下来,直直落在她面前,瞪大眼睛,阴森森道:“你们家没有人要高考吗?”

女人神情略显呆滞,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举着刀二话不说朝少女扑了过去。

“啊!好可怕。”

少女尖叫一声,倒退一步离开房间。

女人仿佛找到了兴致,更加迅速地追了上去。

少女撞开另一扇卧室的门,仓惶躲了进去,女人紧随其后,只是路过门框时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立刻扑向了地面,刀尖也顺势插入地板。

“啊!你有凶器?”

少女惊恐地大叫一声,吓得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女人趁机扑倒她在身上,拔出刀尖往她身上捅去,少女下意识抬起手臂阻挡,刀刃破开了她的手臂,顿时鲜血如注。

“救命啊!!!”

强烈求生欲让少女开始反抗,用来防身的螺丝刀胡乱地往前挥舞。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家里没钱,你不要杀我!”

女人挥刀朝她刺去,下一刻,惊慌失措的少女忽然抬起头,握住她举在半空的手,乖巧地露出笑来,面不改色地将螺丝刀捅进她的掌心。

“姐姐,疼不疼啊?”

女人体型偏瘦弱,力量相较薄弱,被螺丝刀捅穿手掌后,怔怔看着少女,手指失去力气,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童阳……”女人疑惑地看着她,唇瓣微启,发出一道声音。

“你果然认识我啊?”童阳眯起眼睛,顺势翻身将她按在身下,“冒昧问一下,你知道高考对于一个高三牲来说有多么重要吗?”

“童阳?”女人仿佛失去反抗力气,鲜血直流的手掌艰难地抬到半空,眼睛直愣愣看着她的脸,颤抖的手指染着鲜血碰了碰她的脸颊,“童阳……”

夜晚微弱的光芒笼罩在两人身上,遮挡女人面部的头发散落在鬓边,童阳看清了那张苍白的脸,觉得有些眼熟。

“你是谁?”童阳神色怔愣,一些记忆碎片出现在脑海。

“我是……我是……”女人面露迷茫,仿佛自己也不确定,“我是……妈妈啊……”

童阳身形一僵,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喃喃道:“妈妈?”

在她愣神一瞬间,女人趁机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刀尖对准她的喉咙狠狠刺了过去。

童阳反应迅速,立刻翻身躲开,即便如此依旧被刀刃划破了脖颈皮肤,温热鲜血汩汩流出,瞬间打湿了衣襟。

“你没死啊……”童阳并未在意身上伤口,失神地呢喃道。

“原来你没死啊?”

女人立刻奋起,高举匕首朝童阳扑了过去。

童阳抬起染了鲜血的脸,眼神阴郁,动作利落且狠厉,错开身位将鲜红的螺丝刀狠狠捅进了女人胸口。

“啊……”

女人喉咙发出一声哀鸣,却像不要命似的,丝毫不顾及身上的伤口,死死将刀尖抵向童阳的脖子。

“妈的,你怎么还没死啊?你和傻逼老爸就该一起去死啊?”

童阳一脚将女人踹开,身体又立刻压上去紧紧掐住女人的喉咙,“你想杀了我?该死的不是你吗?啊?妈妈?”

“该死的人是你啊?”

强烈的窒息让女人额头青筋暴起,即便如此她依旧奋力地挥舞手上的匕首,眼睛恶狠狠地瞪视着童阳,滔天恶意恨不得将她吞噬。

“该死的人是你啊!”

“不负责任的父母自己去死不就好了?”

“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我就要摆脱寄生虫一样的生活了!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你想毁了我吗?妈妈?你好狠的心啊!”

因为过度窒息,女人几乎陷入晕厥,童阳眼眶通红,恨意如跗骨之蛆,霸占她的大脑,失去理智,以往所有的负面情绪仿佛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

她掐着女人的脖子,一声一声地质问。

女人力气比她想象中小得多,几乎没怎么挣扎就在她手中失去了呼吸。

童阳手指贴着她的脖颈,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生命消失,温热液体流淌得满地都是,她脸上、手上、衣服上,全都是粘稠又恶心的血液。

在疯狂发泄过后,淤堵在胸口的怨气终于得到些许平复,一抹快意在胸口蔓延,她坐在女人身上捂着眼睛疯狂大笑,声音回荡在寂静房间中。

“你是妈妈?”童阳肆意的笑声中掺杂着一丝不知是愤怒还是哽咽的颤抖,“那七年前我亲眼看见被碾碎的女人是谁啊?”

就算长着一样的脸,也不可能会是妈妈啊。

兴奋的神经在黑暗中逐渐冷静下来。

“妈妈”已经完全没有呼吸,像一只破烂的血腥娃娃。

刺激过后伤口的疼痛占据大脑,童阳摇摇晃晃从尸体上站起来,就算杀了“人”她也是正当防卫,要快点报警让警察叔叔来处理才行,希望不要影响到高考。

应该……不会影响到高考吧?

手臂和脖子上的伤口依旧血流不止,心理和生理强烈地爆发后,身体变得有些虚弱,童阳撑着墙壁,踩着地上粘稠的鲜血,缓慢地往外走,小区没有信号,她得赶紧离开去报警。

真是晦气,等童乐回来和他换一个房间吧?死过人的房间就不要给小孩子住了。

不过马上就要高考,只要她达到指标拿到全额奖学金,就可以带童乐离开这里了。

童阳扶着墙壁走到客厅,双腿忽然失去知觉慢慢跪坐在地上,沉重的眼皮不断向下垂坠,熟悉的疲惫感涌来……

我靠……

不会还是要死吧?

早知道直接捅死她得了!

在无尽懊恼中,童阳逐渐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这一次还有没有机会重来,真可惜。

如果有下一次,她一定会一刀捅死“妈妈”。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在睡梦中童阳疲惫的身体逐渐变得轻盈舒适。

温柔的阳光铺在脸上,略微有些刺眼。

她不适地皱起眉头,抬手挡在眼睛上,突然一阵刺痛从手臂传来。

“别动!”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道呵斥。

“谁?”童阳缓慢睁开眼睛,入眼是熟悉且发霉的天花板,床边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唉!你这孩子,终于醒了?”老奶奶将她的手臂放进温暖的被子里,替她掖了掖被子,“你考试压力再大,也不能做这种事啊。”

“什么?”

童阳迷茫地抬起手臂,看见上面缠了满满几圈纱布,渗透了鲜血。

晕倒时的记忆忽然涌现在脑海,童阳猛地坐起身来,牵扯到脖子上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现在是几月几号?!”童阳着急地问。

老奶奶被她吓了一跳,嗔怪地瞪她一眼,说道:“五月二十九号,放心吧,学校那边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五月二十九号……”童阳喃喃自语,神情喜悦,“我活下来了?”

老奶奶看她疯疯癫癫的模样翻了个白眼,“伤口不深,死不了。昨晚本来想打120,你疼得稀里糊涂非拉着说我没钱,让我先报警,怎么着?报警能给你省医药费啊。”

“你报警了吗?警察怎么说?我应该是正当防卫吧?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谁,我还是……”童阳嘴里念念有词,脸色苍白,“要是坐牢我就完了!”

老奶奶狐疑看她一眼,“自鲨已经列入刑法了吗?哎呀我不知道,喊了个诊所医生来给你包扎!对了,医药费450,我垫付的。”

童阳惊愕不已,“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自鲨?”

“对啊,昨晚你动静老大,我哪儿敢自己上来,就喊了隔壁楼的老爷子,进门就看到你拿刀捅了自个儿,浑身都是血!”

童阳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忽然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地,快步离开房间,猛地推开童乐卧室的房门,地上干干净净,丝毫没有经历过殊死搏斗的痕迹。

“什么都没有?”

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梦?是她精神压力太大臆想出来的事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伤口没办法解释!就算精神分裂她也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童阳蹲下/身看着门框,在两个门框之间,连接着一条透明鱼线,是她那时拴在这里用来绊倒女人的陷阱。

不是她的臆想,全部都是真实发生的。

可是,女人的尸体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突然,童阳想起了什么。

“水友吃瓜007”的群成员提起过,2024年遥城老城区发生了两起离奇命案,凶手在作案后均离奇消失,成为了无头公案……

童阳脸色苍白,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