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這時,她一改神情,紅著眼看了蘇虞意一眼,繼而垂下腦袋,神色中滿是委屈,彷彿受了天大的欺負。

謝時衍闊步走過來,看了看蘇虞意,又看了看地上滿身滿臉狼狽的沈秀蘭,擰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沈秀蘭看了眼蘇虞意,搶先開口道:“近日天氣越來越冷,我見園子中許多品種的花都凋零了,便找了幾個工匠搬來了些新花,不想卻卻惹得弟妹不快……”

沈秀蘭說著,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看起來比方才還要委屈幾分。

謝時衍皺皺眉,轉頭看向蘇虞意,“只是多添幾盆新花而已,有何不可?”

蘇虞意心下一寸寸冷下去,視線掠過謝時衍,落到地上的沈秀蘭神傷,意味深長出聲道:“真的只是添幾分新花麼?”

她的聲量並不算大,可沈秀蘭卻莫名覺得周身一震,有濃烈的壓迫感。

藏冬看不下去了,站出來道:“姑爺,是這樣的,這位嫂子沒經過小姐的同意,便讓花匠過來將小姐命人從江南帶來的那批名貴菊花給撤了去,還說同您商量過了,說什麼菊花在那位置上晦氣,會衝著謝小少爺,所以她要在那些位置上,放上她最愛的蘭花!”藏冬噘嘴瞪了眼沈秀蘭,直愣愣道:“明明小姐才是這府中的當家主母,這府中的一草一木,除去姑爺您以外,從來都是小姐在做主,可這位嫂子才來沒幾天,通身的架勢竟卻比小姐擺得還足,彷彿自己才是這府中正經主子似的,姑爺你說,她這不是明擺著挑釁小姐威嚴麼?”

藏冬這一通話說下來,都不帶喘氣的。

沈秀蘭越往下聽,面色越發蒼白,還有些難以置信看了眼蘇虞意,似乎在詢問她為何不阻止藏冬。

蘇虞意當然不會阻止,不僅如此,還將看向了謝時衍,似乎在等他給出一個定奪。

謝時衍此時的眉心,儼然擰成了一個死結。

他緊盯著地上的沈秀蘭,沈秀蘭被謝時衍看得神色明顯有絲不安,眼睛往左右看了看,就是不敢與他對視。

蘇虞意看著這一幕,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好笑。

謝時衍這時卻對著沈秀蘭沉聲問道:“我什麼時候說,讓你把阿意的花給扔了?”

謝時衍輕易並不大發火,可當真一動起怒來,府中誰人不顫上三顫。

沈秀蘭此刻便是這種想法,哆嗦了下,顫聲道:“我,我……”

連著我了好幾句,謝時衍卻並沒有放過的意思,落在她身上的視線,甚至比方才還要冷上好些。

這時,沈秀蘭卻突然帶了些許哭腔,小聲解釋道:“時衍,我真不是有意的,只是禮哥兒成天的病重不見好,我只怕是這些菊花衝撞了他,所以才會一時豬油蒙了心,做出此舉,我,我……”

話說到最後,竟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謝時衍依然皺著眉,可隨著沈秀蘭愈來愈烈的演技,他面色微微變,似乎有幾分猶疑。

蘇虞意餘光睨他一眼,又看著哭到梨花帶雨的沈秀蘭,不以為然的黛眉微挑,微微冷笑,狀似無意出聲道:“都說在自家中,孩子才會被衝撞,我竟不知,在別人府中,竟也會有這些規矩。”

這話一出,沈秀蘭明顯頓了一下,面色滑過幾分尷尬。

蘇虞意這話,不是明顯說這裡不是她家,讓她別再演了麼!

謝時衍也聽出了這話的意思,似乎覺得蘇虞意說得十分有理,面色再度恢復如初,頗為不快道:“這些菊花,是我特意命人為阿意從江南尋來的,花去了好幾月月俸!嫂子若是覺得府中衝撞了禮哥兒,明兒我再為你們尋一處住處,你和禮哥兒出去待著罷。”

沈秀蘭故意作態半天,可不是為了得到這答案,連忙往謝時衍的方向快速爬了幾步,可憐兮兮解釋道:“時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拿腔作調的嬌軟的嗓音,或許正是男人心中所喜的,可聽在蘇虞意耳中,卻惹得人無端煩躁起來。

她都不願再給兩人一個眼神,便對著丫鬟蹙眉道:“我們回房。”

摘夏和藏冬,對沈秀蘭的做派十分看不慣,衝她瞪了瞪眼,跟在蘇虞意身後快步離去。

回房後,蘇虞意想起剛才那一幕,只覺得可笑又厭煩。

方才自己在跟前,謝時衍的話看起來像是偏著她,可如今揹著自己,卻不知道要如何哄那女人。

她可不傻,如若不是謝時衍對她一縱再縱,沈秀蘭怎會膽敢如此放肆,竟三番兩次挑釁到她頭上來?

蘇虞意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疲乏對摘夏吩咐道:“去打些水來。”

“小姐,您是要沐浴麼?”

蘇虞意點點頭。

正如沈秀蘭說她的菊花晦氣一般,同她接觸一番後,她亦是感到晦氣萬分,只恨不得立刻將渾身上下洗個乾淨,不殘存半點關於她的氣息。

熱水很快便打好了,木桶中還放好了花瓣與牛乳。

蘇虞意褪去衣物,輕移蓮步,在丫鬟的服侍下小心邁進痛中,繼而滑入微滾的熱水裡。

此刻,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放鬆。

蘇虞意閉上眼睛,慵懶輕啟唇瓣道:“拾春,過來幫我按按肩。”

很快,身後便有腳步聲過來,旋即有一雙溫熱的手掌輕柔拿捏她的太陽穴,再從她細膩光滑的臉頰往下,停留在她雪白的肩頸處。

這手的主人力道正好,蘇虞意感覺渾身的筋骨都酥軟了,忍不住軟軟哼出一聲,道:“先前我便覺得,你已經按得很好了,可今日的力道,倒像是比先前更合適些,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手掌比先前糙了一些……”

蘇虞意頓了頓,低聲道:“等會你去我匣子中找到芙蓉味的香膏,這幾日多往手上抹一些去,養上個幾天,便能恢復如初了。”

拾春並未答話,依舊保持著手中的力道,在她肩頸處揉捏著。

可按著按著,這手似乎打了皂莢似的,不安分的從肩頸處往下劃去,指尖輕輕刮過她雪白的背部,帶起一陣酥癢……

蘇虞意打了個激靈,到這時,才忽而覺得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