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淨整潔的走廊,許淺素靜靜地在位子上等著,既沒有玩手機,也沒有做其餘事情,就這樣平靜地坐在長椅上,只是眼裡帶著幾分思索,讓路過的人看出他不是在發呆。

克雷色利亞將滿滿一罐哞哞牛奶喝得一乾二淨,舒暢地打了個飽嗝,隨後四處張望一眼,找到垃圾桶,將罐子用超能力從布偶服裡抽出來,拋進垃圾桶,隨後才百無聊賴地這兒看看,那兒看看,最後又看向許淺素。

許淺素沒有注意到克雷色利亞的視線。

於是克雷色利亞就這樣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了他五分鐘,隨後才忽然出聲,低聲道,“許淺素。”

“嗯?”許淺素回過神來,偏頭看她。

“你看上好像很苦惱……是因為我嗎?”克雷色利亞問。

“不是。”許淺素輕輕搖頭。

“哦。”

但少許之後,克雷色利亞又扭過視線,不看許淺素了,“你騙我。”

“嗯?”

“明明你這些天遇見的事情,全都和我有關,而且小袋獸還說,我昏迷時,你很擔心我。”克雷色利亞的聲音滿是認真,從軟塌塌的玩偶服裡面傳來。

“不是一碼事。”

克雷色利亞又回頭看過來,正色道,“就算你不幫我,我也會努力處理莉莉艾的事情……那你為什麼還要過來陪我找夏森呢?”

許淺素奇怪地看了克雷色利亞一眼,“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克雷色利亞生氣了,她小臉鼓起來,心想她都問到這種地步了,還不能從許淺素的口中聽到他苦惱的根源?

許淺素都幫她到這種地步了,又是把她送去寶可夢中心療傷,又是照顧她,又是為了她來醫院找小林夏森……所以她也想幫忙呀,也想幫助許淺素解決煩惱。

於是她直勾勾盯著許淺素的眼睛看,一字一頓,認認真真地說,“許淺素,你聽好喔,我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寶可夢,我是不會這樣隨隨便便就接受你的幫助的,所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可一定要告訴我喔!”

“嗯。”許淺素應了一聲。

克雷色利亞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於是她偏過腦袋,距離許淺素近了些,認真地側耳傾聽。

但她等了一陣兒,許淺素一句話也沒說。

克雷色利亞勐地把小臉扭過來,不可置信地望著許淺素,少許之後,她才錯愕問,“所以你到底在苦惱什麼啊?”

許淺素這傢伙,一定要讓她一隻雌性寶可夢把話說得這麼清楚嗎?

“莉莉艾的事情……”許淺素又看了克雷色利亞一眼,視線透過布偶服的縫隙,依稀可以見到克雷色利亞嘴角的白色奶漬,於是他伸手探進布偶服裡,為她擦掉奶漬,口中則道,“你不用為我擔心,此刻,小林夏森的事情最重要。”

“唔……”克雷色利亞下意識把小臉湊上前,乖巧讓許淺素擦去奶漬,嘴裡隨著許淺素手指的動作發出一聲本能的嗚咽聲,等許淺素收回手指,她才晃了晃腦袋,再次認真道,

“那你有什麼煩惱,可不能隱瞞我喔!雖然我這幾天有些虛弱,但也不是沒有戰鬥能力……你的沙奈朵都未必能打過我,我很厲害噠!我可是克雷色利亞!”

克雷色利亞能打敗沙奈朵?

不清楚,畢竟許淺素從未見過克雷色利亞對戰時的樣子。

許淺素笑了下,說,“好。”

克雷色利亞點點頭,又補充一句,“在事態了結之前,我不會離開你,所以在這段時間,你可以儘管依賴我……唔,不過你每天都要給我喝哞哞牛奶,畢竟我也要補充體力。”

在許淺素與克雷色利亞閒談間,不出片刻,急診室的大門開啟,幾位醫生與護士略顯疲憊地從中走出,門外一起等候的家屬連忙上前。

許淺素沒有上去打擾,等醫生將家屬安撫好後,他才走上前,問,“請問,誰是明裡醫生?”

“我。”一位帶著醫用口罩的女性看了許淺素一眼,微微頷首,“你是來調查夏森的刑警?”

語氣柔和,對於許淺素方才靜靜等著他們安撫完病患家屬後才過來的行為表示讚賞。

“是,我叫許淺素。”許淺素伸出手。

明裡醫生脫下自己的手套,露出帶著些細汗的溫熱小手,擦了擦汗,才與他簡短地握了下,“叫我明裡就好。”

明裡對身邊的醫生囑託了幾句,隨後便帶著許淺素來至一間空蕩蕩的辦公室。

“它是你的寶可夢?”明裡在椅子上坐下,拉開口罩,扯開一次性無菌帽,又脫下無菌手術衣,露出一頭烏黑的齊肩短髮與白大褂,她打量了克雷色利亞一眼,問。

她是一位看上去二十七歲左右的女性,五官談不上多麼漂亮,但氣質很溫柔,而且因為五月份,氣溫上升,所以她下身只穿著一條牛仔短褲,露出兩條白而直的長腿。

“啦魯唔。”克雷色利亞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是許淺素的寶可夢,只是暫時跟在他身邊而已。

明裡可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不過她也只是隨便問一句而已。

“你想了解夏森的什麼?據我所知,她應該與你們國際刑警扯不上什麼關係才是……”明裡雙手放在桌子上,蹙眉看向許淺素,但不等許淺素回答,她眉梢一挑,驚訝問,“難不成,當年希森的死因,另有蹊蹺?”

“希森?”許淺素蹙起眉頭……希森又是誰?小林夏森的家人嗎?

克雷色利亞迷茫地搖搖頭,表示她也不清楚這人是誰。

“你不知道?”明裡微微一愣,少許之後,她卻是起身開啟窗戶,倚靠在窗沿,從口袋裡拿出一盒香菸,“介意我抽菸嗎?”

許淺素看了一眼牆壁上的‘禁止吸菸’警告,隨後微微搖頭,“沒事。”

“謝謝。”明裡笑了下,“本來對這東西是不喜歡的,但以前工作壓力很大,便試了一根,嗆的不行,但也找不到其他發洩的法子,也就只能以此慰藉了。”

她點了一根菸放進唇裡,吸了一口,少許之後,又緩緩吐出一口白煙,她伸手將窗戶又開得大了些,隨後才平靜道:

“小林希森,是小林夏森的姐姐,比她大一歲,而她們家族具有遺傳病史……小林希森,是在我手下治療,隨後不治身亡的。”

“夏森也患有這個病?”許淺素想了想,問。

“是,去年,她也是在我手下治療的。”

難怪克雷色利亞會在醫院遇見她。

“治好了?”

“已經穩定下來了。”明裡點點頭,將只吸了幾口的煙在香菸盒上按壓了幾次。

“穩定……意思是還有復發的可能性?”

“不排除這個可能。”明裡晃了晃手中的香菸盒,從中又抽出一根。

些許清風從窗外拂進。

許淺素沉吟少許,隨後才緩緩搖頭,正色道,“麻煩告訴我小林夏森的住址。”

“病人的隱私,我有權保護。”明裡將香菸點著,又吸了一口,“即便你是國際刑警,我也有保持沉默的權力……”

她食指與中指夾起香菸,吐出一口白煙,隨後偏頭望著許淺素,道,“所以,告訴我,你想對她做什麼?”

“無可奉告。”許淺素輕輕搖頭,克雷色利亞的事情自然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告訴這位他不瞭解的醫生。

“那我也無可奉告。”明裡把香菸又在香菸盒裡按了按,隨後攤了攤手,道。

許淺素感到幾分好笑,不過明裡的選擇自然不能算錯,因此他也不惱火,只是說,“我有一位朋友,是夏森的好友,但她們之間有些誤會……我前去當和事老罷了。”

“夏森今年八歲,自小就經常住院,因此人際關係十分澹薄,最好的朋友是病房裡的綠植,所以我可不信你口中的‘朋~友’。”明裡特地在‘朋友’兩字加重語氣,完全不信任許淺素,“而且你明明是用國際刑警的身份辦事,結果卻告訴我是私事……更加可疑了。”

明裡雖然氣質溫柔,語氣柔和,但態度卻很堅決。

克雷色利亞杏眼瞪著圓圓的,什麼叫她最好的朋友是病房裡的綠植?

那我又是什麼?

唔……不過如果她生我的氣,那我們好像也算不上朋友了。

想到此處,克雷色利亞的心情便從激憤變為低落,尾巴都垂了下去。

“那明裡小姐與我一起去看望夏森?”許淺素提議道。

“我可沒那麼閒。”

“麻煩明裡小姐空出些時間,萬分感謝。”

“刑警先生好大的官威啊。”因為許淺素一直不願意透露自己的真實目的,讓明裡有幾分惱火,於是她便溫柔地笑著譏諷道。

由此見得,這位醫生雖然溫柔,但也有自己的脾氣。

克雷色利亞又抬起小臉,那雙的眼眸透過布偶服的孔洞,瞪著明裡。

怎麼能這樣說話呢?許淺素可是為了我才趕過來的……他過來這裡可不是受氣的。

克雷色利亞氣極了,不過明裡並沒有察覺……畢竟她的身上穿著寬鬆的布偶服。

“聽明裡小姐的語氣,你似乎也有段時間沒有見過她……不想借此去探望探望嗎?”許淺素並不生氣,而是又提議道。

這話似乎是說到了明裡的心坎裡。

她愣了下,隨後又抽出一根香菸吸了一大口,沉默片刻後,她才掐滅香菸,“不好意思,我去一趟衛生間。”

許淺素笑了下,微微點頭,“好。”

望著許淺素的笑容,明裡不知為何心底憑空產生一股無名火……一種自己的內心被許淺素看透的不舒服感油然而生。

她收起香菸盒,踏著有些重的步子從許淺素身邊走過,離開房間。

期間克雷色利亞一直用著生氣的眼眸瞪著她,等明裡離開後,克雷色利亞才垂眼看向許淺素,生氣的神情化作不安,問道,“她如果不答應我們,該怎麼辦呀?”

“她已經答應了。”許淺素安慰道。

“啊?什麼時候?”克雷色利亞回憶了下,心想她明明就沒有正面回答呀。

“夏森才八歲,自然不能聞香菸味,所以她去洗手間,只是去漱口而已。”許淺素解釋道。

“唔……”克雷色利亞想了想,不明白夏森為什麼不能聞香菸,事實上她連香菸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也沒有搞懂,不過這不妨礙她相信許淺素的話。

於是她便輕快地繞著許淺素飛了兩圈,興奮地喃喃道,“終於,終於能見到她了……”

“當初有壞人莫名其妙就放寶可夢出來打我,我明明不想打架的,但那個人很兇很兇,放出了好多寶可夢來打我,我受了傷,躲在醫院裡,就是夏森收留我噠!”

“她當時還給我削樹果吃!多好的人呀!”

許淺素仰首望著克雷色利亞,淺淺地笑著,就這樣看著她說話。

過了大約兩分鐘,明裡推門而入。

她對許淺素道,“夏森還在上小學,當然不能在上課時間打攪她……下午三點,學校放學,我們再去找她……期間你自便。”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半,等吃過午飯,在簡單睡個午覺,也就差不多可以出發了。

“好,多謝。”許淺素點點頭。

她拿出手機,“加個line吧。”

兩人加上line後,明裡說,“附近有家餐廳,我們先去吃午……”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許淺素就已經長身而起,“等下午兩點,我再聯絡明裡小姐……再次感謝。”

說罷,許淺素便直接帶著克雷色利亞離開。

明裡回首看著許淺素的背影,心想,啊,這傢伙,一定是約女孩出去看電影,然後意見發生分歧就決定各看各的型別。

不過明裡今年也二十七歲了,還不至於對許淺素這麼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有想法,她微微搖頭,掃去心中雜念,認真地想了想,思考該給小林夏森帶什麼見面禮。

離開醫院,許淺素給嘉德麗雅打去電話。

“吃飯了嗎?”

“還沒有……回來了?”嘉德麗雅的語氣慵懶而柔和,問。

“嗯,我現在回去吃飯。”許淺素四處打量一眼,隨後從後腰拿出精靈球,將鋼鎧鴉放出來。

“瑪俐她們呢?”

“還在咖啡店……我吃過午飯,還要去處理克雷色利亞的事情。”

“哦……儘快回來~”嘉德麗雅沒有多問,直接結束通話手機。

許淺素拍了拍鋼鎧鴉的翅膀,鋼鎧鴉便俯下身子,讓許淺素跨坐上去。

克雷色利亞仰著小臉,望著身形比她高大三倍左右的鋼鎧鴉,小嘴微張,雖然她不是第一次見到鋼鎧鴉……但人類原來是可以騎在寶可夢身上的嗎?

那,那許淺素是不是會有騎著我飛的想法呀?

我能載得動嗎?

許淺素看向克雷色利亞,提醒道,“要跟緊喔。”

克雷色利亞回過神來,飛到鋼鎧鴉臉龐,隨後高傲地仰起小巴,意思是可不要小瞧我。

鋼鎧鴉沒理會克雷色利亞,它判斷了一下方向,便雙翅一振,高高飛去。

克雷色利亞連忙跟上去。

飛行期間,瑪俐小姐又打來電話。

“克雷色利亞的事情處理完了嗎?”她的嗓音透過手機傳來。

許淺素拍了拍鋼鎧鴉的脖頸,示意它飛得慢一些,隨後答道,“沒有,下午還要去一趟。”

“回來吃飯嗎?”

“不了,我回別墅那裡吃……你們中午吃什麼?”

都。

瑪俐在line上發了一張照片。

畫面中,她一手舉起盤子,露出裡面的意麵,另一隻手拿著手機自拍,在她的身後,詩織與少女正坐在吧檯前討論著什麼。

“為什麼還沒有處理好?遇到了什麼事情?”瑪俐的聲音又從手機內傳來。

許淺素簡單地說了一遍經過。

“需要我陪你去一趟?”

“不用,你一走,詩織的咖啡店可就開不下去了。”

“但你一走,咖啡店照常運營,由此見得,你之前根本沒有半點作用。”似乎因為許淺素不回咖啡店吃飯,讓瑪俐有些不滿,於是她略顯譏諷道。

“我不也吸引了幾個顧客?”

“吸引顧客?那你為什麼不去牛郎店工作?”

“只要瑪俐小姐能用每個月五萬元的價格把我包下來,那我現在就去籤合同。”

“五萬元。”瑪俐的聲音帶著幾分恍然大悟,隨後她直言道,“你三月份與四月份的錢還沒結清,快給我打錢過來。”

許淺素忍不住笑了下。

卻又見瑪俐補充道,“嘉德麗雅給你的零花錢,我不要。”

“五月份的保鏢費也一併結給你。”

“那就快點。”

等許淺素回到別墅,時間才指向十一點三十五分。

他將寶可夢們都放出來。

今天懶得做飯,於是他與嘉德麗雅點了外賣……是意麵。

嘉德麗雅打量了幾眼‘鳳王’,於是輕輕一指,克雷色利亞的‘鳳王’皮套便直接散開。

克雷色利亞當即一抖,直接躲在許淺素的背後,明顯是怕極了嘉德麗雅。

“你怕她做什麼?”許淺素回首看著克雷色利亞。

克雷色利亞表示你根本就不明白嘉德麗雅這個雌性人類有多可怕。

嘉德麗雅輕輕飄起,環住許淺素的脖頸,將小臉靠在他的肩膀上,美目則看向許淺素身後的克雷色利亞,輕輕一笑,“我那天說的話,你還記得?”

“什,什麼?”克雷色利亞連連後退,口中問道。

“當他的寶可夢,敢不當,我就揍到你當。”嘉德麗雅的表情很柔和,但語氣卻很可怕。

於是克雷色利亞又是一抖,都快哭出來了,“你,你怎麼這樣欺負我?許淺素都沒說過要讓我當他的寶可夢。”

“他是他,我是我。”嘉德麗雅視克雷色利亞的害怕於無物。

許淺素雙手扶著嘉德麗雅的肩膀,與她對視,無奈笑道,“你嚇她做什麼?”

“多好玩~她一嚇就哭。”嘉德麗雅忍不住掩嘴輕笑了下,但隨後她表情又忽然冷了下,“但我可是在幫你收服她,你敢埋怨我,我就揍你。”

“那你揍吧。”

於是嘉德麗雅湊上前,用力咬住許淺素的嘴唇。

因為許淺素今天中午選擇回來吃飯,而沒有選擇去瑪俐那裡,加之兩天未見,嘉德麗雅很高興,所以她很熱情。

午後兩點,許淺素為克雷色利亞穿著‘鳳王’皮套,隨後離開別墅,為明裡發了訊息,約定兩點半在緣朱市東邊,一處名為‘繪世私立小學’的學校前見面。

看來這裡就是小林夏森的學校。

克雷色利亞開始緊張起來,一路緊緊貼著許淺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