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北境大公國的邀請

北境大公國是新月王國的北方鄰國，一個幾十年前還是部落制聯盟，近年來才在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的領導下改革成封建農奴君主制的新興國家。

數百年來，北境人在以新月王國、落星王國、西尤奈特帝國為主的尤奈特人的眼裡向來都與海盜、土匪與蠻夷畫等號，也是野蠻與落後的代名詞。

如今也不例外，哪怕是北境大公國早已開化，卻依舊與大陸中南部的諸多國家格格不入，這不僅僅是科技差距帶來的影響，地緣衝突和文化衝突也是重要因素。

人類世界永遠是存在鄙視鏈的，人們總是習慣把人群分出我們和他們，之後再從身份認同中獲得優越感。

貴族鄙視平民，城裡人鄙視鄉下人，同為尤奈特諸國的帝國人看不起星月人，而星月人又看不起北境人……

北地戰爭剛剛結束，北境大公國就派出使者團來訪，認真來說這個時間點是相當敏感的，畢竟此時此刻卡斯特爾雖然從波爾德獨立，但卻還沒有向新月王室宣誓效忠。

法理與名義上來講，卡斯特爾已經算是新月王國的直屬封臣，但只要沒有宣誓效忠，關係就仍有曖昧。

特別是歷史上也並不是沒有過邊境領的貴族向領主發起獨立戰爭勝利之後，轉身投入鄰國懷抱的桉例。

封建時代嘛，法理是法理，現實是現實。

在王權不強的前提下，貴族領主們其實自主性是相當強大的，對於強勢的領主來說，治下堪比國中之國也並不意外。

當然，北境大公國此時此刻派出使者團，也不是為了拉攏夏洛特。

更準確的說，他們與紫羅蘭公國一樣，是前來談判的。

夏洛特對此倒是不是很意外。

她手裡還關著數千名北境的艾薩克驃騎兵呢，這麼多的僱傭兵，對於北境來說也不是小數目了，特別是其中還不乏北境貴族。

愛冒險是北境人的天性，不論是成為海盜，還是僱傭兵，都是如此。

哪怕是國家早已封建化，很多北境人也依舊對冒險樂此不疲，這其中甚至包括很多北境貴族。

來格利斯家族能夠在叛亂中拉攏來如此多的北境傭兵，就是這個原因。

而這一次，北境大公國派出使者團也正是為了這些俘虜。

“仁慈、智慧、富有、美麗的北地之主，卡斯特爾的伯爵大人，北境大公國特使，哈米德·卡西米爾·諾瓦克向您致以崇高的問候。”

“很抱歉，在卡斯特爾戰爭期間我們的一些同胞為您造成了一些困擾……”

伯爵府內，蓄著濃密的鬍子，雖然換上了風格近似尤奈特諸國的貴族長袍，但整體上仍顯粗獷風格的北境大公國使者，向夏洛特行了一個頗為標準的尤奈特貴族禮節。

領主寶座上，看著這些人高馬大的北境代表，夏洛特微微頷首：

“歡迎您，哈米德·卡西米爾·諾瓦克閣下，您的來意我已知曉，關於北境俘虜，我卡斯特爾並無扣留的想法……”

“只不過，俘虜終歸是俘虜，貴方對叛軍的支援，也對我卡斯特爾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如果貴方想要贖回那些貴族與戰士，就必須要給一個讓我們滿意的價格。”

北境使者更加恭敬了：

“當然，伯爵大人，我們願意以高於彌瑞亞通用贖金價格的魔獸材料，贖回那些魯莽的同胞……”

聽了北境使者的話，夏洛特心中微動。

北境大公國地廣人稀，不少地區頗為苦寒，有著廣袤的森林。

雖然作為一個國家來說，北境大公國並不富裕，但廣袤的森林帶來的是豐富的魔獸資源。

如果不是距離彌瑞亞文明世界的中心太遠，環境也太過惡劣，北境森林是完全有資格成為自由傭兵的第四個冒險天堂的。

對於北境大公國給出來的條件，老實說夏洛特也算滿意，卡斯特爾不缺世俗貨幣，缺的就是超凡材料。

不過……

“哈米德閣下，如果想要贖回那些艾薩克騎兵，只是這樣的條件，恐怕還不行。”

夏洛特輕輕搖頭，說道。

北境使者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操著一口充滿北方口音的大路通用語問道：

“伯爵大人，不知……您對何處不滿？”

“賠償。”

夏洛特頓了頓，道：

“您提出的只是贖金，但卻並沒有涵蓋因為艾薩克驃騎兵的參戰，對北地造成損失後的賠償。”

聽了夏洛特的話，北境使者陷入了思索。

他與身旁同行的北境同胞低聲討論了片刻，而後再次行禮道：

“我明白了，伯爵大人，那麼……若是在此贖金的基礎上，再加上額外兩成的礦產材料，作為賠償呢？”

夏洛特搖了搖頭：

“卡斯特爾不缺礦石，貴方的賠償，恐怕要從其他地方讓步。”

“哦？那您希望是什麼？”

北境使者問道。

“戰馬，我需要戰馬。”

夏洛特頓了頓，獅子大開口：

“內戰中所有俘獲的戰馬，都將歸卡斯特爾所有，而除此之外，北境大公國必須要向我卡斯特爾賠償一千匹適齡的標準戰馬，以一百匹雄性龍鱗馬，而且必須是青壯的。”

這真的是獅子大開口了。

要知道嚴格意義上來講，參加北地叛亂的艾薩克驃騎兵所騎的戰馬其實大多根本是達不到戰馬的硬性標準的，只不過整體上要比卡斯特爾自己的馬強而已。

驃騎兵畢竟是輕裝騎兵，對戰馬的質量要求並不高。

但夏洛特在這裡所說的標準戰馬，那就不一樣了。

所謂標準戰馬，那是指必須要有能力供重灌騎兵所用的戰馬，而這種戰馬有一匹是一匹，都意味著可以組建超凡騎兵。

更別說龍鱗馬了，這世界上啥東西摻了巨龍血脈都了不得，龍鱗馬亦然，這玩意兒已經不能以普通的戰馬來衡量了，完全可以稱得上魔獸。

這種戰馬，很多入階騎士都沒有。

一百匹……還都是雄性，哪怕是北境大公國馬匹眾多，家大業大，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輕易拿出來的。

更別說這還是鄰國所求，而卡斯特爾與北境大公國的關係也向來微妙，並不是沒有邊境衝突……

真要是提供這麼多的馬匹，某種意義上來說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資敵”了。

大開口，夏洛特是標準的獅子大開口。

當然，她自己也是隨後說的數字，根本沒指望對方答應，求其上而得其中嘛，最後哪怕是能搞來三百匹標準戰馬，一二十匹能夠當種馬的龍鱗馬，她就知足了。

聽了夏洛特的話，北境使者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夏洛特看到對方又扭過頭與同行的代表團成員用北境語滴滴咕咕說了一通，其中甚至還發生了幾次爭執。

直到片刻後，這位北境使者才再次向夏洛特行了一禮，恭敬地回覆道：

“我們明白了，伯爵大人，您的條件，我們答應了。”

夏洛特：……

嗯？

這就答應了？

真的答應了？

她神情莫名，一時間竟然有些分不清是北境使者在誆她，還是說她獅子大開口的條件也沒超過對方的心裡底線。

一千匹標準戰馬，那可是一千匹標準戰馬！

如果說超凡裝備很難打造，那合格的戰馬只能說是更難尋找，而一千名超凡騎兵，足夠扭轉一場世俗戰爭了。

更別說100匹龍鱗種馬了，真要是提供給夏洛特，那過上幾年說不定卡斯特爾的騎兵部隊都成人形高達了！

“哦？哈米德閣下？您是認真的？您的決定，能代表北境大公國嗎？”

夏洛特問道。

雖然北境使者滿口答應，但她可不相信對方真的會這麼簡單就同意她提出來的要求！

不是有詐，就是別有所圖！

北境使者微微頷首，回答道：

“當然，尊敬的伯爵大人，雖然您的要求比較苛刻，但為表示誠意，北境願意答應您的要求，這也本就是大公陛下的決意。”

“只不過……我們也有一個前提條件，或者更準確的說，一個交易，或者說邀請。”

果然有條件……

夏洛特微微挑眉，而後不動聲色地笑問道：

“哦？什麼條件？”

北境使者深呼吸了一口氣，而後再度向夏洛特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在夏洛特略有些驚訝的目光下，只見他伸出右手，歪歪扭扭地在胸前畫了一個環十字的符號，虔誠的表情相當浮誇：

“讚美神聖，尊敬的伯爵閣下，如您所見，我其實是一位虔誠的神聖信徒，不僅我是，其實我們北境大公國的現任大公斯特凡·索別斯基陛下也是。”

“陛下很憧憬神聖王庭的教義，一直都想接納神聖王庭的信仰作為大公國的官方信仰，但您也知道，我們北境的信仰向來混亂，舊神的信仰也難以斷絕……”

“大公陛下對您非常讚賞和傾慕，特別是您對王庭的虔誠信仰，您地上聖女的身份，更是早已名揚北境。”

“大公陛下想要向您尋求幫助，邀請您以及您領地的神官前往大公國訪問，並派駐有經驗的神官，協助我們北境的神聖信徒傳播神聖王庭的信仰……”

聽了使者的話，夏洛特更加驚訝了。

關於北境大公國的條件她有很多猜測，但唯獨沒有想到竟然是邀請她做客外加傳播神聖王庭的信仰的！

“感謝大公陛下的邀請，只是……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伯爵，我卡斯特爾領的教會分會更是隻有一位一階神官，為何大公陛下不向教權國請求派駐神官，而是求到了我們這裡來呢？”

“據我所知，教會之中可是有很多神官甚至主祭，都對在北境傳播信仰相當感興趣。”

夏洛特不動聲色地問道。

北境使者恭敬行了一禮，說：

“伯爵大人，您說笑了，陛下求的是神聖王庭的信仰，而教權國的那些神官和主祭，哪裡有您這位行走在地上的神聖聖女，更能代表王庭的教義，也更能被信徒和民眾所接受呢？”

聽了他的話，夏洛特微微挑眉，若有所思。

她聽懂了使者更深層次的含義。

北境大公國雖然希望將神聖王庭作為官方信仰，但恐怕並不想像尤奈特諸國那樣受到教會的嚴格控制。

北境信仰混亂，並不利於統治，之前只是部落聯盟還好，現在封建化之後宗教衝突就越發嚴重，各種教義比較血腥殘暴的舊神信仰本就已經不適合新時代的要求。

這個時候，選擇神聖王庭這樣教義向善的“正神教會”作為官方信仰來穩定統治，是順理成章的事。

但是，宗教雖然能夠穩固統治，卻也會與統治階層爭權，而北境大公國的高層並不想看到那樣的場景。

所以，他們才沒有向教權國尋求幫助，而是找到了夏洛特。

想了想，夏洛特笑道：

“大公陛下的意思我知道了，派出神官協助傳教之事並不困難，邀請之事我也會考慮，但恐怕不是現在，至少半年之內，我恐怕是沒工夫離開新月王國的。”

“當然，伯爵大人，能夠邀請到身為聖女的您是最好的，即使您不方便，若是您能派一些您認可的北地神官，同樣可以。”

使者恭敬地道。

與北境使者團的談判比夏洛特想象的要順利許多。

在明確了贖金和賠償的主要內容之後，夏洛特就結束了這場會見，而後面的細節部分，就由伯爵府的內閣去和北境的使者團扯皮了。

北境使者告退，議事廳裡只剩下了夏洛特以及重拾管家職務的塞巴斯。

看著陷入沉思的夏洛特，塞巴斯忍不住道：

“主人，您……真的要答應北境大公國，接受他們的邀請，幫助他們傳播神聖王庭的教義？”

“為什麼不呢，只是派點神官傳教而已，正好，還能將領地裡那些精力充沛，無處發洩的教會神官也給打發了。”

夏洛特笑道。

說完，她又笑眯眯地道：

“而且……你不覺得這也是個機會嗎？北境信仰本就混亂，就算是我們在派出的神官中加一點私貨，應該也可以的吧。”

塞巴斯眼皮一跳：

“您……您的意思是，您難道也打算藉機在北境傳播您的信仰？！”

夏洛特笑了笑：

“如果可以，為什麼不呢？”

聽了夏洛特的話，塞巴斯目光微動，若有所思。

夏洛特說完，視線又在周圍掃了掃，問道：

“說起來……尼斯呢？這次回來之後，我似乎並沒有怎麼看到他？”

塞巴斯神色頓時古怪了起來：

“尼斯他嘛……若是我沒猜測錯的話，他現在應該正在和尤爾斯特閣下玩躲貓貓吧……”

夏洛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