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特覺得阿涅絲能夠活到現在真的是個奇蹟。

且不說她本人究竟是不是“邪神”,能夠當著一位“疑似邪神”的存在直接稱呼對方為“邪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真的頭鐵。

不過,阿涅絲也很快意識到了自己話語中的不對。

只見她連忙捂住了嘴,結結巴巴地道:

“啊不是……我不是說您是邪神……我是想問您……我……我……”

阿涅絲憋紅了臉。

她有些語無倫次,似乎在搜腸刮肚尋找合適的形容詞,但很明顯又緊張得不行,以至於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夏洛特看了她一眼,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說:

“阿涅絲小姐,你似乎有些過於緊張了。”

“我是夏洛特·德·卡斯特爾,北地的伯爵,卡斯特爾的家主。”

“現在是,以後……也是。”

“身為一位虔誠的神聖信徒,我原諒你剛剛的冒犯,只是今後在外面,請不要在談及類似的胡話了,這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而我……並不怎麼喜歡麻煩。”

阿涅絲:……

說罷,夏洛特收起了傳訊水晶:

“好了,感謝二位今天的配合,現在你們可以下去了。”

“卡斯特爾伯爵府不養閒人,去找尼斯和雪莉,他們會告訴你們以後在府邸裡都需要做些什麼。”

……

阿涅絲暈暈乎乎地離開了冥想室。

直到徹底感受不到夏洛特的氣息和壓力,她才徹底清醒過來,連忙抓住了中年騎士的衣袖,有些激動地道:

“拉……拉海爾!剛剛你也都看到了吧?!都看到了吧?她……她身上的那些符號被那些血族形容為聖徽!形容為聖徽!”

“我就說,她能夠無視奈斯氏族的血脈感應啟用傳訊水晶,絕對不是普通的血族!”

“就連那個臭屁的書靈都對她畢恭畢敬的!”

“她還能創造出幾乎與現實無二的精神世界!連我的父親都無法創造出那樣真實的精神世界!”

“我在小時候聽過父親講述過邪神復甦的故事,她表現出來的種種特質幾乎和家族藏書中描述的那些傳說一致!”

“她是神靈……她肯定就是那些奈斯血族口中復甦的邪神!”

阿涅絲激動不已。

不過,拉海爾的臉上卻滿是憂慮。

這位中年騎士猶豫了一下,謹慎地說道:

“小姐……這的確是一個大膽的猜測。”

“只是,恕我直言,您似乎有些太過興奮了……”

“興奮?哦,對!我當然興奮!拉海爾!這可是傳說中的存在!一位復甦的邪……嗯,神明!”

阿涅絲神采飛揚地道。

拉海爾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嘆氣道:

“小姐,您……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嗎?從一個血族身邊逃離,和從一尊神明身邊逃離,那可是兩碼事。”

阿涅絲毫不猶豫地回答:

“當然是好事!拉海爾!你知道嗎?我們現在很可能正在接近神話與傳說!”

“如果真的是這樣,或許我們可以不用那麼急著考慮想辦法離開了,留在她的身邊或許更好!因為她真的有可能擁有讓我們復興家族的力量!”

“不僅如此,如果真的是這樣,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卡斯特爾早就不存在了!早就不存在了!”

“她是邪神!那些血族提到的卡斯特爾伯爵躲過了獻祭肯定不是真相!真相恐怕是她佔據了卡斯特爾小伯爵身份!藉助凡人的身軀復甦……這可是邪神的標配!一定是這樣!”

聽了少女的話,拉海爾神色古怪:

“小姐,您對卡斯特爾的仇恨……還真是深重。”

“當然,我們威爾利特和卡斯特爾到死都是敵人!”

阿涅絲毫不猶豫地說。

看著自家小姐那堅決的樣子,拉海爾猶豫了一下,忍住了繼續潑冷水的衝動。

作為大貴族的親衛,他自然也是貴族出身,同樣看過一些神話傳說的藏書,看過很多神明覆蘇的故事。

神明藉助凡人之軀復甦有很多方式,借屍還魂,強佔軀殼,此外……甚至還有更直接的轉生與覺醒。

結合剛剛卡斯特爾伯爵對自己身份的再三強調,他終究還是沒有提出另外一種可能。

那就是對方或許從降生那一刻,就已經是復甦的神明瞭。

不過,暫且不提卡斯特爾與邪神的關係,有一件事他認為自己很必要提醒自家有些過於興奮的小姐:

“小姐,您覺得……待在一尊復甦邪神的旁邊,安全嗎?”

“您忘記了,史書上記載的有關邪神復甦的種種傳說了嗎?”

邪神復甦的種種傳說?

阿涅絲愣了愣,而後微微呆了呆。

這個時候,她才忽然意識到另外一件事。

邪神之所以被稱為邪神,自然是因為不幹正事。

在眾多歷史資料和教會的記載裡,那些復甦的邪神無一不是兇殘邪惡的存在,每一個幾乎都在復甦後掀起了滔天災難,直到被鎮壓或放逐。

想到這裡,阿涅絲冷靜了下來。

她回頭看了一眼冥想室的方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低聲道:

“應該……不至於吧?認真的講,雖然被她脅迫過,但總得來說,我覺得她好像也沒有那麼邪惡……”

“不僅如此,她甚至沒有強迫我們簽訂下什麼契約,唔……雖然可能對於一位復甦的神明來說,也不懼我們的逃離,但……但至少我們現在在靈魂層面上還算自由。”

阿涅絲不確定地說著,語氣也沒有剛剛那麼自信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女僕來到了兩人面前:

“阿涅絲小姐,拉海爾閣下,尼斯大人和雪莉大人正在前廳等兩位。”

“好……好的,我們這就來。”

阿涅絲下意識說道。

她和拉海爾對視一眼,說:

“走一步看一步,至少……我們現在還算自由。”

拉海爾欲言又止,最終點了點頭。

兩人跟著女僕來到前廳,尼斯和雪莉已經在這裡等待。

阿涅絲和拉海爾好奇地打量著伯爵府奢華的大廳,視線最終落在了一人一貓身上。

看著少女和騎士,尼斯嘿了一聲,爪子中光輝一閃,出現了兩張卷軸,幸災樂禍地道:

“終於來了嗎?”

“既然來了,就簽下這兩張賣身契吧!”

阿涅絲:……?

拉海爾:……?